月泷离开后,相柳不知在树上赏了多久的月亮,才缓缓离去。
走到军营,抬头看到自己的营帐,他顿住脚步,微微侧脸,看向旁边守卫的小兵:“可有见到月姑娘回来?”
小兵毕恭毕敬:“禀军师,不曾见到月姑娘归来。”
相柳点点头,小兵就退下,继续尽职尽责地守卫。
他心中有些不安,食指在拇指腹上摸索一下,走进自己营帐,果然没见到人,他站在光线昏暗的营帐里,一身雪白却将被黑暗吞噬,他快与孤独融为一体了。
许久之后,他终于动了一下,低声自嘲:“也是,她是要走的。”
被他这样亵渎,有几个人能忍?何况她是高高在上,冰清玉洁的月神,他只是一个为世人鄙夷,为神族唾弃的九头蛇妖罢了。
他缓步走到椅子边,坐下,兀自发呆,似乎要与那片漆黑的角落融为一体一般,毫无动静。
眸中的光渐渐消散,身体里的热烫冷却,刚刚在密林中,他心中有多躁动,血液有多滚烫,现在他就有多冰冷,他果然,还是会被所有人都嫌弃的九头怪。
即便有一个神,将众生视作平等,也会因为他龌龊不堪的心思,而对自己失望,对自己心生厌恶,从而转身离去。
刚刚那让自己心旌摇曳的背影,原是她离开他的象征。
他紧紧握住双手,任自己沉默在黑暗里,就像海底看不见光,他现在也看不见。
天亮了。
他枯坐一夜,情绪翻来覆去,他难受了一夜。
此刻,从窗户里透过来的日光刺痛了他的眼,他身形晃动了一下,躲开那抹光,他还是更适合黑暗。
营帐的门口有动静,不知是谁要来禀报,他一时没有动,他此刻有些累。
可熟悉的脚步声响起,他不敢置信地抬眸,看到她,她还是面色淡淡,看到他坐在这里,开口问了一句:“你怎么了?”
他唇瓣颤颤,没说出话来。
她感受着他的情绪,发问:“为何绝望,为何自厌,又为何如坠梦里?”
相柳只是一个劲地看着她,盯着她,不敢眨眼睛,他眸中翻涌的情绪太强烈,月泷有些吃不消,她走过去,伸出食指,在他眉心点了一下,光晕以指尖为圆心,四散开来,他终于冷静下来,眸中情绪平稳。
他回她:“因为你走了,所以绝望。”
“因为我的亵.渎,让你拂袖而去,所以自厌。”
“因为你去而复返,重新来到我眼前,所以如坠梦里。”
月泷收回手指,轻声解释:“我没走。我只是需要一处安静的地方弹琴,便去寻了一处。”
相柳情绪转好,他勾了勾唇,笑:“我知道有一处安静的地方,可以弹琴,我带你去?”
“好。”
他又抱着歉意说:“可是要等今天练完兵。”
“好。”
听她答应,他便隐秘地高兴起来,面上却神色如常,只是翘了翘唇角:“结束之后,我就带你去,你一定会喜欢。”
“好。”
三个“好”字,终于将他从那极度负面的情绪中拉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