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被那样匆匆忙忙的叫过来,武大姐只听到方红强说阿媛出事进了医院,吓得半死,当时脑子里面想什么的都有,但不管什么可能,阿媛最近过得不好也是事实。
自从李梅被人频频介绍对象以后,她在租房那边过的不爽,刚开始还想摆摆架子,搞点舆论压力,让儿子跟儿媳接她过去住,谁知道方红强油盐不进,竟然也都不提搬家的事,李梅跟两个女儿抱怨,谁知道一向有主意的方慧跟她讲:
“你要是想哥哥两口子过的好,就别去瞎掺和,大哥把你这里搞的这么好,跟自己的房子有什么区别,你就在这里安心住着,要是无聊就到处去转转。”
其实李梅年龄也不大,她这样的年纪,随便找个工作,也不至于没安全感到整天盯着孩子们那些钱,她年轻时候还挺勤快的,方慧还记得母亲自己搞了片菜地,可等到现在这个年龄反而是什么都不愿意干了,人老了真的会性情大变吗,还是妈妈本来就是这样一个人。
自从上回方红强把那笔被骗掉的钱分了,后来几兄妹都按约定给的李梅生活费,这笔钱够她生活,但不会特别宽裕,于是李梅把这笔账记在王文媛头上。
她认为,这一切的变化,都源于儿子娶了媳妇。
一定是儿媳妇挑唆的。
等了好久,方红强都没提过要接她的话,反而透露出让她好好在这里住的心思,李梅越想心里越不舒服,她年轻的时候要伺候婆婆的,怎么等到她老了,世道就变了,儿媳妇们一不上交工分,二不伺候婆婆了。
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她自己搬家上了门。
于是就有了婆媳共处一室,王文媛要回娘家住的话。
既然李梅有心刁难,王文媛自然是跟她住不到一起去的,两个小姑子也劝,方慧方琳甚至都劝母亲去跟自己住了,毕竟她俩跟母亲的矛盾没那么大,但李梅固执的非要跟儿子住在一起,一定要掺和进两人的生活中。
久而久之,问题就越来越多。
李梅也跟大部分老年人一样,沉迷捡垃圾,捡纸皮的活动中了。
住到儿子家中后,这附近住的人口也多了,李梅不知道从哪里打听来,纸皮易拉罐可以卖钱,于是就成了王文媛的噩梦,刚开始她捡来的东西只往阳台放,她尚且可以忍受,婆婆捡了几麻袋总会去卖掉的,但李梅不知道听谁说的,纸皮和易拉罐现在的价格不好,让她先“放一放”。
这放一放,就放出问题来了,家里面最后塞的到处都是麻袋和纸皮,最后一进客厅的门都能闻到一股子臭臭的味道,王文媛一向爱干净的,自然是受不了,又回去吐槽了几次,想搬回娘家住,武大姐也生气啊,女儿好端端的房子,凭什么叫她搬回来住。
她让王文媛好好在家里住着,一定要把李梅给熬出去。
一来二去的,没把李梅熬走,终于在某一天,两人爆发了很大的冲突,干疯了的婆媳俩谁也顾不上谁,李梅推了王文媛一把,王文媛就开始肚子疼了。
这件事情说起来都是李梅的不是,连方慧姐妹俩都连连跟武大姐道歉。
“家里面这情况我跟我妈说了也没用,她现在越发夸张了,好几次我在中心垃圾站碰到她,我也没办法,让我们学校的老师看到了,都去问我是不是没给她生活费。”方琳也是很头疼:“我还专门跟她说了多严重,本来我能升数学组组长,结果让有心人在学校散播我不养亲妈的流言,最后这个岗位硬是让别人给拿走了,我一个月还少了几十块钱的呢,你说,这几十块钱给她也成啊,她又不缺钱干嘛搞这些。”
她觉得这是李梅对孩子们不上交工资了的报复。
家里面塞的满满当当,外头更是疯狂往回捡,李梅这是捡垃圾上瘾了。
不光这样,滨海就这么大点地方,李梅跟孩子们不合又是大家知道的,她在外头捡垃圾,这就是赤果果打方家几兄妹的脸,谁也不知道她这是故意的,还是得了什么老年病,反正去滨海市区各大垃圾站去看,每一个垃圾站里面都有一个老年人。
武大姐气的不轻:“我不管,等阿媛出院我就接她回家,我看她是不是想看着儿子媳妇家里散了。”
方慧眼眶都红了,要是哥哥因为这件事情散了家,那都是他们的不是,于是也连连向武大姐道歉,到底是眼看着长大的孩子,武大姐又是个很心软的人,知道方家姐妹也不容易,她们小的时候老太太就很是重男轻女,好容易靠着自己努力考出去,结果摊上这样的原生家庭,现在又这样小意道歉,让她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我不是对你们有意见,可你看看你妈妈干的那些事,有一件是正常人干出来的吗,我没别的诉求,以后我女儿不跟她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武大姐捏了捏拳头,她真的很想揍李梅一顿。
老王也没说话,这回他站妻子,以前武大姐跟他老娘发生冲突,他都站妻子的,现在女儿跟婆婆闹,那他自然是站亲闺女的了。
那李梅不肯搬,非要把儿子好好装修的房子里头塞成垃圾坑,难道还能把人拖出去打一顿不成。
“你妈妈呢,这件事情必须让她给我道个歉。”武大姐越想越生气。
“婶子,我知道你是好人。”方慧放缓了声音:“我也劝不动我妈,看我哥哥怎么说。”
方红强紧紧抿着唇,一言不发。
他心里已经做了决定。
手术进行的很顺利,两个小时以后,欧院长从手术室出来的时候,冲武大姐点了点头,比了个OK的手势。
手术很顺利,孩子也保了下来。
“胎盘前置,有先兆流产的症状,胎儿本来就不是很稳定,加上病人受了些刺激......我看问题不大,但目前要卧床养着,等情况稳定些了再下床。”
武大姐已经感激的不知道说什么好了,手掌合十,恨不得当欧女士是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菩萨。
“欧院长,太感谢你了。”老王也连连致谢。
欧院长扯下来医手套,在护士的指导下去洗手,她像以前无数次那样从手掌到手心到每一个指甲缝都仔细的做着清理,而她身后也来了一个人,静静的注视着她。
妈妈头上都染了银丝,看上去并不年轻。
柳绵绵一直不懂母亲坚持的意义,直到看见今天这一幕,她的妈妈是发着光的。
医护们崇拜的眼神,家属们感激的话语,病人褪去痛苦后的喜悦,这一切都是她的妈妈带来的,妈妈真是与众不同,又那么不平凡。
“看什么看?”欧女士打趣道:“你这也不是第一次在手术室门口等妈妈,你小时候有一次闹瞌睡,非要保姆抱着你来医院,就在手术室外头等,一直等我出来,跟病人家属交代过注意事项,等我洗手,也就是在那个位置偷偷的看我,还以为我不知道呢,一回头你就把小脑袋扎回去。”
小女孩时期的妙妙不知道多讨人喜欢,一到医院里就有好多大人想要投喂,那个时候她才是爸爸妈妈的小公主一样。
“我小时候还这样?”很喜欢妈妈说小时候的事情。
虽然她是跟妈妈相处时间最少的孩子,但欧女士记得跟她相处的每一个细节,这一切都是在过去的三十几年里,无数次的回味过的,记忆如同刀子一般刻在了她的脑海里,永远都不会忘记。
“跟现在差不多。”欧女士笑着比划了一下:“你小时候就这么高,扎着两个小辫儿,你哥哥很喜欢扯你的头发,有一天你跟我说要剪掉,剪成娃娃头,但最后妈妈也没时间带你去剪头。”
“哎呀,说这些做什么,不如明天我带你去做头发吧,听说这边有个美发沙龙,师傅的手艺很好,妈妈你烫个大卷肯定好看。”
“我不烫,这个年纪烫头发像个什么样子。”
“烫嘛烫嘛,女人多大年纪都应该爱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