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会儿万晗也来了，红肿着眼睛一看就哭过，见武大姐在这里，还要安慰个几句，但说着说着他自己都泄了气：“就来晚一步，真的就晚一步，我牵着大旺出来的时候，她还能说话。”
万晗捂着额头，回忆起阿湘跟他说的话，她还在安慰他，但更多的像是在交代遗言。
这一想眼泪又止不住了，扑簌簌的往下流。
王文湘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被人捅了一刀，对方还毛毛躁躁的抢走了她带的挎包，在里面翻了翻，把钱拿走人就跑了，但这事儿转念一想就明白了，当时他盯梢那女人那么久，那女人又是一向谨慎小心的性子，刚好王文湘过去跟她搭话，对方可能查了王文湘的身份，误以为盯梢的是她，他怎么那么蠢，为什么当时没想到。
万晗走了出去，刚摸出来烟，就感觉被人撞了一下，他抬头一看愣住了，是老王抢过他手里的烟，叼在嘴里才问他：“带火柴了没？”
其实万晗以前也不抽烟，但这几年，加班多了有时候提不起精神头来，不得不抽上几口，他们行内的人互相开玩笑调侃，说这是“续命”。
但很少看见老王抽烟。
“奇怪吗，一直没见过我抽烟对吧。”老王接过来万晗递过来的火柴：“我也好多年没抽了，那会儿家里穷，全家五口人要吃饭，老家还有亲人要养，那会儿你也是吃了点苦的，其实大家都过的很辛苦。”
但那个时候老王的职务已经是大院里头数一数二的了，以前许红总会羡慕武大姐，都是自家看着别人的日子好过，其实日子裹起来都一样，苦只有自己知道。
万晗点了点头，抹了一把眼泪，哽咽着开口：“叔，我对不住你。”
老王摆摆手：“有什么对不对得住，这事儿又不是你推她出去的，也不是你让她去跟人搭话的，好孩子跟你没关系。”
万晗却再也忍不住，呜呜呜的哭出来，像他这样出身在北地的汉子，很少有在人前示弱的时候，如果有那一定是他心里脆弱极了，自从找到王文湘，万晗就处在一种强烈的愧疚感中，老王这样讲话他非但没有放轻松一点，内心的愧疚跟无奈更严重了，如果当时他跟着阿湘一起回去，如果他......
他知道没有那么多如果。
可当时根本没想到那女人那么狠，难道就因为阿湘跟她搭了句话，就要把阿湘搞成现在这个样子？
万晗不理解，因为他不是犯罪分子。
可从阿湘进了手术室，他把牙关都咬碎了跟自己说，一定要把那个女人绳之以法。
“那女人，我知道肯定是她干的。”万晗说。
“你当时看见什么了？”
“我当时跟着她，但是阿湘看见我了，我怕暴露自己暂时躲了起来，但我看见阿湘跟她说了几句话，但很快那女人就离开了，随后我跟着她出了市场。”万晗低声汇报着，今天跟踪的时候他还发现对方还在给港城供货，那个叫白姐的从云南边境运了“货”，往港城运，今天刚好是他们接头的日子。
“跟侯军有关系吗？”
“我没有查到他跟这个人的交集，但他们也盯着侯军，让肖鑫引导着他干他们想他干的事，他们散了一些货给肖鑫卖，都是从底下进来的货。”
听到这事跟侯军没关系，老王也松了一口气。
好歹没有从内部出问题。
“侯军办事激进，这件事情又跟卫然的案子有关联，这件事情我们先成立调查组调查，可以从侯军这里入手，把他放出去。”有侯军这样的人迷惑住白姐，他们才会以为派出来主办这个案子的是侯军。
有侯军这样的人在前头顶着，万晗才好办事。
王文湘说的话让那人产生了怀疑，他们这才对她下手。
但当时万晗找到她时，她已经说不出话来了，她自己甚至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受伤。
万晗越想越愧疚。
“这些都是意外，现在快到收网的时候了，我向省公安厅申请了人员过来异地办案，这段时间还是要辛苦你一点，阿湘的事情也是意外，你别操太多心了，这个案子办完了，很多事情就会水落石出。”
不单单是一起谋杀案，两起伤害公职人员的案子，还牵扯到走私跟贩D！
这个案子已经不是简单的案子了，老王之所以来晚了，是去海城给领导打报告。
“王明远，你给我说清楚，阿湘这件事跟你有什么关系！”黑暗中有一人跳了出来，此人正是武大姐。
武大姐在里头等了好久，见闺女出来的时间遥遥无期，便叫上柳绵绵一起出来透透气。
谁知道走着走着，听到两人说话的声音，一个正是老王，一个是准女婿万晗。
武大姐听了全程，越听越生气，越听越冒火，原来阿湘碰到这种倒霉事，还跟老王有关系。
“老王啊老王，你自己说说这些年你为家里做了什么，你只要忙工作就行，孩子是我带大的，你操心过一天没有，现在好了好了，阿湘都快结婚了，你干的是什么事，你要查案子可以，可别把我阿湘卷进来啊，我可怜的阿湘。”
武大姐一口大嗓门，就在医院外头嚎嚎大哭起来，直把王大哥看的愣愣的。
“小声点，你知不知道这是在那里？”
“在哪里，我可不管你在哪里不在哪里，总之你办案就办案，怎么能把阿湘牵扯进来！”
“你还好意思说，让你陪着阿湘一起出去的，既然你都听到了，阿湘是怎么跟这些人接触到的，你难道不知道？”说的不好听，这事儿是王文湘自己运气差，撞倒了枪口上，偏偏她身份也敏感。
这个案子的保密级别能上省公安厅，竟然让她大喇喇的嚷嚷出来的，然后还不等他反应过来，就听见武大姐在疯狂输出。
“还有，你知不知道万晗也要结婚，你让他去盯人，万一他受伤了出事了，结婚怎么弄，还是你根本没考虑过闺女的婚事，在你眼里只有工作是不是！”
这可是大庭广众，这个婆娘还讲不讲道理。
“武群英，你知道我的工作性质，知不知道犯罪分子多么丧心病狂，有话咱们回家说，有气回家撒，这里是医院你注意注意场合，这外头有不少人呢。”老王也忍不住了，这么多年来第一次发了脾气。
柳绵绵还算冷静，冷眼看着老王的样子，万晗错愕的模样，心说武大姐这回怕是说错话了，忙劝她：“咱们去看看阿湘吧，医生都说要输的血都送进去了，手术还在进行中嘛，咱们还是别在这里吵了，再说了医院也要保持安静的不是？”
武大姐偏不依，用尽了力气：“破案破案破案，你想搞到咱们家家破人亡是不是，早就叫你早点退休别去上班了，你非要上这个劳什子的班，我今天就要大声嚷嚷，让你破不了这个什么案，你有本事打我啊，有本事——”
“叭——”巴掌声在黑暗中响起。
武大姐楞了。
万晗楞了。
连王大哥自己都楞了，他不知道自己这巴掌是怎么挥出去的，这辈子他是第一次对媳妇挥巴掌。
柳绵绵：“......”大哥冲动了啊。
王大哥呐呐的：“对不起啊群英。”
武大姐脸如死灰：“好啊你王明远，你瘫痪在床上躺着的时候，是谁一把屎一把尿照顾你的，你复健的时候，是谁扶着你去的，为了破这个案子，你竟然敢打我。”
王大哥：“对不起，刚才我太冲动了。”
武大姐流下泪来：“行吧，什么都不说了，你退不退。”
退不退，这事儿不是老王说了算了。
上百的警力铺出去，几年前甚至有人为了这个案子几乎要付出性命，现在退以后还有机会抓到这群犯罪分子吗？
王大哥低声解释：“群英，你也是党员，你应该知道我的工作特殊性，这次阿湘伤的没那么简单，你等我查完这个我就马上——”
“不行。”武大姐冷冷打断他：“你如果真的觉得对不起我，现在就退下来，我就不信没了你，公安局就不办案了是不是？”
王大哥：“......”
武大姐说：“你不愿意退，咱们就离婚吧，这日子我不想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