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妞抬着下巴，小小有些得意。
家里四个孩子，她是被夸的最多的那个，没事儿就有个婶子过来捏捏小脸，夸她好看，这小家伙又很话痨，特别会唠嗑，家属们就没有不喜欢她的，就比如一路上过来，人都不先跟柳绵绵打招呼，而是问：“宝妞，晚上吃啥呢？”
当然，宝妞也喜欢问别人吃了没，都吃啥.....跟着她一起出去，她跟卫轩都成了宝妞妈和宝妞爸了呢。
柳绵绵瀑布汗，仿佛两个大人都是不配拥有姓名的甲乙丙。
卫轩勾勾唇，静静的看着孩子们打闹。
今天去的是比较远一点的食堂，靠近工厂那边，原本工厂里头也有个食堂的，但因为里头人太多，条件参差，有些人就反映工厂食堂质量太差，后来由几个工厂牵头，区政府后勤处承办，就在几个工厂中间开了个国营大食堂，条件比工厂的食堂略好些，有些菜做的比家属区食堂更好，但定价比较贵，来这里吃饭并不算拥挤，一般人也就偶尔想要改善生活，才会来这边。
滨海区三个大食堂风格都不一样，今天来的这个食堂往日没来过。
一进门，就有人：“卫子义。”
老大冲对方挥挥手。
也是个差不多大小的孩子：“你怎么来这边吃饭了？”
卫子义说：“今天我妈妈第一天上班，出来庆祝一下。”
小柳同志说过，不许在外面提那个那个，嗯，他就不提。
那人冲他挥了挥手：“我爸妈也带我出来吃呢，咱能玩一会儿再回吗，跟你爸妈说一声。”
老大就很期待的看向父母。
卫轩嘴角扯了扯，这不是在学校天天一起玩吗，吃完饭还要一起，这是有多黏糊，不过他对老大在外头喊柳绵绵喊妈，还是挺满意的，目光看向媳妇儿。
柳绵绵也很意外，刚才老大在外头喊“妈”可是喊的很顺溜的。
不过，她是不会承认自己被孩子一声妈妈收买了的。
“去玩呗你自己能回吗？”
“我又不到处跑，就在这一块嘛，而且小柳同志我告诉你。”卫子义压低了声音，眼神闪烁：“我在外头都喊你妈，你可不许戳穿我啊。”
柳绵绵一噎，她可不傻。
不过当着孩子的面，她还挺不好意思的。
三娃似乎是也很高兴，抱着她的脖子亲昵的撒娇，柳绵绵瞬间就败了败了，毕竟是家里最小的孩子呢，可真是软萌软萌的。
一家人先找了个地方坐下，然后商量着谁谁去打饭，总不能一家人都去。
柳绵绵不想动了。
“卫轩你带着老大老二去，我坐在这里等你们。”
“耶，我要吃红烧肉。”老二说。
“你可真馋。”老大疯狂吐槽。
卫轩觉得头疼，带着两个孩子走了，他一走就有人喊了一声：“宝妞。”
三娃耳朵尖，听到了，转过头到处找，便见到一个男人，中等个子，刚才就在那里盯着他们好久，这会儿眼睛正停留在宝妞身上呢，他吓的一把就抓住了宝妞。
“姐，姐。”三娃舌头又捋不直了：“有坏人。”
食堂的人多，走来走去的，马上有人把那人挡住了。
宝妞没看到，抓着三娃的小手安慰他：“妈妈在这里呢。”
三娃就要赶紧去抱妈妈，这孩子有些敏感，胆子也特别小，小身子窝在柳绵绵的怀疑，眼睛还盯着不远处的地方，指着那人说：“就是他，就是他叫你的。”
母女两个寻着他说话的方向看过去，那人也刚好往这个方向走来，才看清来人。
——这不是王大柱嘛。
王大柱老远就看见宝妞了，软软糯糯，白白净净的，像年画上的娃娃一样可爱，他下意识就叫了宝妞一声，谁知道宝妞没看见他，她身边的臭小子倒是眼睛亮，一眼就看到了他。
食堂也就那么大一点，等他走近了，柳绵绵拍拍宝妞的小手：“叫爸爸。”
两人分开的时候就说过，她让宝妞不认他，这也是当初拿那七百块钱当时的承诺。
爸爸是你爸爸，但亲不亲的就很难说了，王大柱是一天都没带过闺女，宝妞就算知道这是她爸，也不代表什么。
宝妞看了看王大柱：“爸爸。”
毫无感情，还没有刚才跟婶子们打招呼时的热情。
三娃瞅瞅王大柱，又看了一眼妈妈，心里疑惑这个男人怎么会是宝妞的爸爸，他这个年纪的孩子，才三四个月的时间，就已经把亲娘忘了个干干净净，不管旁人怎么逗他，反正他只认柳绵绵这个妈。
于是三娃指着王大柱，气成包子脸，小手指着前面气哼哼：“你才不是我爸爸！”
王大柱：“......”
我也不想当你爹，臭小子。
宝妞也不理他，低着头掰小手，嘴里嘀嘀咕咕：“什么爸爸啊，我都不认识他，而且凶巴巴的，才不是我爸呢。”
声音很小，本来王大柱没听见。
但三娃听见了，很坚定的说：“对，他不是你爸爸，妈妈一定是弄错了。”
两个大人：“......”
王大柱看向柳绵绵：“你怎么在这里？”
上次其实就想问了。
但更想问的是——你怎么跟卫轩在一起了。
但这话他问不出口，离婚以后他不是没后悔过，但上了白梦这条船，他也不知道怎么才能下去，直到看见她跟卫轩站在一起，内心的那种不甘又涌了上来，本来她应该是自己的女人，本来她就是自己的。
柳绵绵翻了个白眼，并不想回答他这个问题：“你怎么来这里了？”
王大柱一怔：“我来这边交流学习的，可能要待上一阵，原来你跟宝妞在滨海，那我以后可不可以——”
柳绵绵冷淡的回复他：“不可以，我说了会让宝妞认你，喊你爸爸，可我也说了，以后咱们也少些来往，宝妞长大了愿意认你愿意走动都行，可咱两离婚了，你身边也有别的女人，想把女儿从我这里接走，就绝对不行。”
这样坚决的拒绝，是一点情面都不给了。
王大柱心里发苦，但也觉得无能为力，毕竟她也成家了，再也不是以前那个无知的农村妇女。
这个时候，胳膊被人拉了一把，王大柱扭过头去，看了一眼白梦。
白梦带着孩子，也一起过来了，这会儿金贵在闹脾气呢，一会儿说这里不舒服，一会儿那里痒痒，要不就是嫌弃饭菜不合他胃口，刚才跟条鱼一样的翻来翻去，哼哼唧唧的闹脾气要吃方便面，一到外面就是这样，仗着大人在外面不会揍人吗，白梦还是跟以前那样惯着他的，不过王大柱没有先前那样的闲心，尤其是看到自己的亲闺女以后，对金贵无端端生出几分厌恶。
王大柱：“宝妞，过来跟爸爸一起吃饭，爸爸给你买大鸡腿。”
“大柱，在跟谁聊呢？”白梦笑着上前，看见是柳绵绵，立马变了脸。
这回王大柱来滨海交流，她也缠着要过来一起玩，其实是想打听上回滨海文化局招人的事，明明上次领导对她很满意的，但后来就没了音讯，一问才知道文化局已经招到人了，更让她生气的事，挤走她的不是别人，正是柳绵绵。
是的，在白梦眼里，那个位置明显就是她的了，柳绵绵坐了这个位置，明显就是靠着关系挤兑走的她，她现在心里有一百万个不服气，对着柳绵绵自然没什么好脸色。
“大柱，你跟她说个什么劲，什么都不懂，要不是靠着男人，她能有啥？”白梦说。
“哦？”柳绵绵抬了抬眼皮子，语气里闲闲的：“靠男人的你说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