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姐,都称好了,这一车就是一千斤,我待会儿叫隔壁村王麻子过来,让他把这一车运走。”刘书记乐呵呵的说。
这会儿农村人又奸猾又诚信,对同村的尤其是隔邻隔壁住着的,那是一棵青菜都算的清清楚楚,可对外面的人要讲面子,尤其是对城里来的人,天生带着几分敬仰,是不敢做坑蒙拐骗城里人的事的。
交代清楚要怎么做,又约好了回来取东西的日子,柳绵绵就跟对方说:“我们的东西做的要精细些,晒干一些。”
其实武大姐觉得不用做太精的,能吃饱就行,但柳绵绵跟她说这东西不贵,口感也很重要,柳绵绵做菜一向里手,她就忍住没发表意见了。
“做好些那粉就出的少一些,次一些能出两百斤,好的只能出一百五左右。”做粉的是个老手艺人,今年接的最大的单子就是两人这一单了。
武大姐便说:“一百五就一百五,只一条不许抹我们的东西,该是多少是多少,我男人可是当公安的,你要是敢黑我的东西,回头我就让人上门来找你麻烦。”
气势汹汹的,谁也不敢吭她了啊。
两人约好了拿粉的时候再给工钱,一人一百五十斤,一趟都运不完,不过想到明年的精粮都有了着落,走出屋子的时候,武大姐都神清气爽起来。
“小柳啊小柳,还是你有办法,我怎么没想到拿红薯做成红薯粉,以前供销社也有卖这个的,但价格不便宜,我都没敢去问,早知道村里买的红薯可以找人加工,我们就该多买些。”
她还有一层没说,早知道这玩意儿可以加工,就该买多些,带回去卖也成。
两人不卖这个也是有原因的,农民卖点自家富裕的粮食,就算被公安抓到了,情理上说的通,最多批评教育一番,如果是倒买倒卖,性质就比较严重了,轻则抓进去关上几天,重则害王局长和卫轩这样有职务的人掉帽子,那就太坑自己人了。
所以这念头也就一闪而过。
柳绵绵却说:“这东西是好放,可是一百五十斤您知道有多少不,咱们能不能运那么多回去不说,这么多东西放哪儿啊,搁在床底下我还怕招老鼠。”
老鼠可太讨厌了,在乡下地方就偷粮食吃,连锁死的谷仓里头都能钻进去,一想到这,武大姐也不馋那点红薯粉了,这一路都念叨着红薯粉取回去以后要怎么放。
武大姐想想:“我家倒是有个放粮食的柜子,你也要买一个,家里头平常也有东西可以放。”
不过武大姐觉得好遗憾,怎么能让外人知道致富的手段,而且如果村里的红薯粉卖的好,来年是不是买红薯又要换个村子,不过附近几个公社,也就和平村产红薯,周围的几个村要么是没这个条件种,要么是没这么大的地方种,想到这里武大姐又有些抑郁了。
伤感啊......
对,武大姐就是吃了这顿就开始盘算下一顿的这种人。
柳绵绵笑笑不语,她送这么大个人情出去,肯定是要从刘书记那里讨点好处的。
解决了心里压着的一块大石头,刘书记现在神清气爽的蹲在门口卷烟丝,晒着太阳,抽着卷烟,这日头就是舒服呢,他的心情就跟今天的日头一样, 充满了希望:“啷个哩个啷个啷......”
看见那两个城里女人过来,刘书记还远远冲两人招了招手。
柳绵绵:“刘书记,今年你们村的红薯有地方去了吧。”
刘书记笑的见牙不见眼的:“那还要多亏你这个小同志了。”
卖成品就方便许多,加工好了让各家各户背去城里卖,价格比直接卖红薯要翻倍。
柳绵绵:“那明年的红薯不会不卖给我们了吧?”
刘书记拍拍胸脯:“当然要给你们了,两千斤绝对能保证,村里也有自留的,到时候留两千斤给你们。”
至于那些没打招呼的城里人,估计明年是买不到红薯咯。
柳绵绵又问:“您看着不是快到腊月了嘛,家里头过年也要准备点好东西,别的不说鸡蛋和土鸡如果村里还有人要卖,我跟大姐也不想空手回去,想带点鸡蛋回去自己吃,您看看——”
刘书记眼明心亮,哪里不知道她的意思呢,站起来冲两人招招手:“要鸡蛋是吧!”
柳绵绵点点头:“是的是的。”
刘书记:“还要鸡是吧?”
柳绵绵:“是呢是呢。”
刘书记:“好办,你们过来村里我帮你找。”
红薯粉要等一个礼拜才能做好,这趟过来可能是要空手而归的,但现在四个筐子里头装的满满当当。
这边,稻草垫底,装着一百二十个鸡蛋。
那边,一只大公鸡在咯咯咯。
武大姐是真没想到,柳绵绵会趁热打铁去找刘书记要人情。
鸡和鸡蛋当然都是按照市价买的了,只是就这个价格,在城里也不好买,所以就算最近经济上有些紧张,柳绵绵还是大手笔的,能买多少就买多少,能囤货就囤货。
以前武大姐进村,都要偷偷摸摸的,都不敢大声说话的,鸡蛋也收过,可那些村民也是鬼精鬼精的,最多卖她十只八只,再多也不敢卖了人家,这回就不一样了,刘书记出面去问,很快就收到了二百多只鸡蛋,还有三只养到半大的大公鸡。
公鸡吃的多,还不下蛋,庄户人家要卖也只愿意卖这种。
钱都是次要的,有钱也未必能买到好东西。
武大姐嫌弃公鸡不好吃,只要了一只,柳绵绵却是一气收了两只。
“你真是厉害啊小柳,人才。”骑着自行车呢,武大姐就晃了晃胖乎乎的手指。
这是车技了得,是自信。
柳绵绵可不敢学她,后面可是载着鸡蛋呢:“大姐,咱们下回来,就直接找刘书记,搭上他这条线,以后只要村里能找到鸡蛋,肯定能买到,还是滨海好,气候暖和些,我们村儿里冬天有钱都买不到蛋。”
武大姐打了个哈哈:“那是因为快过年,我才敢收这么多,平常哪里这样吃鸡蛋的,再说了乡里卖的贵,比供销社还要贵一分钱。”刚才数钞票的时候,买到鸡蛋的兴奋劲儿还没过,现在回想却是肉痛不已。
“买红薯就花了几十块了,加工费十来块,鸡蛋又是八九块钱,这一只鸡十来块钱,老王这一个月工资都交代进去了。”武大姐还是很节省的。
“大姐,您不能那样想啊,一百五十斤红薯粉,摊到每月有十几斤呢,你想想粮食不富裕的时候,有钱也买不到粮食,咱们这看着是花钱,其实是持家有道。”柳绵绵说。
武大姐一想也是,老王肯定要问的,到时候她就这样跟他讲。
两人幻想着来年的美好生活,都开始愉快的哼着歌儿了,走到大院门口,就听到有人在骂街。
“好你个三狗子,我家门口那几个大苹果是不是你拿走的!”
这会儿正是做晚饭的时间,大院里头没几个男人,跑出来瞧热闹的都是家属跟老人小孩儿,听到这声音的时候柳绵绵刚停好车,一个激灵,手一抖拎着鸡蛋的筐子差点掉地上。
三狗子这是在骂谁呢?
这人凶的很,估计大院里头,排行第三的孩子都在瑟瑟发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