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悬廊眼眸一沉,在楼梯处望着上面趾高气扬的女子,正要反驳之时,突然身后有人替他出头了。
“罗娘子,你可知这世上有些人是不能被欺负的。”姜嫱一身桃红色衣衫款款走来,手拿一把团扇,美的不可方物。
罗菀兮看过去,瞬间嫌弃:“我当是谁,你刚才是在替他说话?”
“路见不平而已。”姜嫱望着罗菀兮:“既然已经退亲,何必再为难别人?就不怕这位贡生将来有飞黄腾达之日吗?”
罗菀兮顿时觉得可笑:“他越家一蹶不振多年,要有这个本事也不会算计了我祖父与他家定了亲,还不是想借我家势力攀附富贵,姜嫱,你不会是看上他了吧,要不,你嫁给他啊,反正你将来也是要嫁进寒门过穷日子的。”
越悬廊瞬间语气带了几分怒气:“休要胡言,玷污旁人清白。”
罗菀兮言辞犀利:“我就说了如何?越悬廊,你进了国子监又如何?多少世家子弟从国子监中尚不能入朝为官,你这种身份更是痴人说梦,寒门还想有出头之日,除非祖坟冒青烟,还有十来日就放榜了,你就等着名落孙山回你的穷乡僻壤去吧。”
越悬廊根本不想跟一个女娘挣口舌之快,握伞再次想走,姜嫱却脸色不满的越过了他。
“罗菀兮,你这是在讥讽贬低寒门子弟吗?”姜嫱大义凛然的上前走了两步,貌美如花的女娘挡在了越悬廊身前:“我朝当今太傅魏公受朝野敬仰,奇才学者天下公知,他也是寒门子弟出身,陛下早就公告天下唯才是举,你却还在那奉信寒门无上品的过时之言,就算你不喜这位郎君,何必将整个寒门子弟都骂进去,十年寒窗苦读不是被你这么践踏的!”
越悬廊此刻才真正开始打量眼前这位女娘,如此美丽气度定是世家女,可却愿意为了寒门子弟挺身而出,着实令人惊叹。
此刻楼上几处雅间都望出头来,有人起哄:“罗娘子,我支持你,跟寒门结亲拉低身份,你可是御史中丞家的女郎,当觅一个好郎君。”
姜嫱仰头,直接呛声:“原来是参军杨大人家的大郎啊,你放心,她就算和这贡生退了亲,也看不上你家的。”
杨大郎:“姜娘子你好生无礼,说不得罗娘子就是为了我才退亲的呢哈哈哈。”
罗菀兮瞬间暴躁:“谁为了你,我告诉你我罗菀兮要嫁就嫁门当户对的,绝不委屈自己。”
家父七品官职的杨大郎闻言,瞬间觉得丢人的关上了门窗:“好高骛远,御史中丞了不起啊,我爹将来也会升到四品的。”
罗菀兮看着杨大郎关门窗,只把火撒到姜嫱头上:“姜嫱,你今日到底想干嘛?”
姜嫱:“我说了,就是路见不平而已,我看不惯你这么欺负人,也见不惯你侮辱寒门,莫要轻贱少年,当年我柳家境况还不如寒门,但我舅舅征战沙场光耀门楣是谁也无法预料的。”
罗菀兮笑了下:“真是可笑……”
姜嫱望着上面开了门窗和没开门窗的雅间:“我话还没说完,你今日明知此处世家子弟众多,便故意大肆宣扬你与寒门退了亲,不就是告诉世家你身上已无婚约吗?目的再明显不过,世家嘲寒门自来的风气,可是大家都别忘了,如今的南阳,早已不再是世家酒囊饭袋们混日子的地方。”
越悬廊唇角不经意的勾起了一下,依旧无甚喜怒的面容,可此刻看着姜嫱多了几分温和:“多谢。”
姜嫱摇头,目光真切的很:“不必,这位郎君赶紧走吧,免得这里的污浊玷污了郎君这身白衫。”
越悬廊:“那你……”
姜嫱冲他一笑:“我也不待了,还不如回府吃顿好的。”
二人对视着,姜嫱先一步的转身要走,罗菀兮气得不轻:“你在这出了风头就想走?姜嫱,你给我站住。”
姜嫱并不理她,一路上了马车打开车窗,然后看着冲出来的罗菀兮吐了个舌头。
罗菀兮恨不得把她拉下来打一架,可是公主府的随从在马车边拦着,只看着她得意的关上车窗后气急败坏的说:“姜嫱你给我等着!”
而另一处雅间,方才被提及的太傅魏公此刻叹息:“已经很久没有世家之人为寒门说话了,方才那姜娘子可真是不一般。”
倚在窗边端着酒杯的百里沉渊则是盯着下方姜嫱离开的马车,姜嫱在上马车前目光看了门口另一辆马车,那马车正是太傅魏公的。
所以说,姜嫱今日故意拉魏公之名反驳罗娘子,其实早就知道魏公在此处的。
以世家女的身份贬低世家力挺寒门…………
直觉告诉他,这小女娘目的很不简单。
“老师可别被她骗了,这女娘嘴里没一句实话,是最会趋炎附势之人。”
魏公闻言有些震惊:“明熹,我可是第一次听你说女娘的坏话。”
“……”百里沉渊酒杯一顿,兀自笑笑,是啊,跟一个小女子一般见识,他也是活回去了。
…………………………
这日,百里沉渊在府中酒窖,一手拿着酒一手持着近日一命案案卷。
随从兴冲冲的跑进来似乎有要事要汇报,他便问:“是贡生暴毙一案有进展了?”
随从:“世子,你让我们这几日跟踪国子监的那几个学子,我发现一件怪事。”
百里沉渊:“嗯?”
“长公主府的人,也整日在国子监外监视,难道我们这件案子惊动了长公主?。”
百里沉渊:“姑母在山上不曾下来,且一心只照顾四妹妹,怎可能派人去操心这事。”
“可今日公主府那几个仆役还去找了一位贡生麻烦,几个人假扮混混勒索这贡生,若非公主府那位姜娘子出面,那贡生可就有麻烦了。”
公主府仆役,姜娘子……
姜嫱找人扮成混混无赖,去自导自演一出美人救书生?
百里沉渊觉得可笑至极,忽然想起那日姜嫱在醉客楼维护那个白衣贡生的事,便问:“那贡生叫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