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所谓,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
方子舒的辨症速度之快,论治用方之准,让一众郎中惊为天人。
众郎中惊的是方子舒的诊断和用方,自己需要仔细思索,通过望闻问切,再琢磨用方配伍,但这个少年对四诊的应用和用方基本是不假思索,信手拈来。
病人惊于方子舒的看病速度与所说症候皆是自身体验,如不是亲眼行见,很难让人相信,纵使是精研医道一生之人,也不可能如此精准。
这个时代的郎中皆以四诊为主要诊治手段,望闻问切已经传承几百年。
而今,一个少年对四诊的理解应用之熟练,是众人终其一生也难望其项背。
望而知之者,望见其五色,以知其病。闻而知之者,闻其五音,以别其病。
问而知之者,问其所欲五味,以知其病所起所在也。
切脉而知之者,诊其寸口,视其虚实,以知其病,病在何脏腑也。经言,以外知之曰圣,以内知之曰神,此之谓也。
望闻问切四字,乃为医之纲领。
时间在忙碌中已至下午,一众郎中在方子舒言传身教之下,都受益匪浅。
告知众人于品香阁设宴庆祝之后,四人离开了医署,赶往品香阁。
经过钱庄时,钱庄依然还有人进进出出,虽然没有早晨的热闹,但并不冷清。
来到品香阁酒楼前,门头的品香阁三个大字铁画银钩、刚劲有力。
“李老弟深得书法之精髓,取势雄峻,结字造型或倚或正,或重或轻,有来如雷霆收震怒之美,行笔迅捷,用笔有力,发力沉重,宛如壮士拔剑,神彩动人啊”
“张老哥缪赞了,老哥对书法见解独到,是我所不能及,欲书先明词,书画诗情相携,诗以书而现,书以诗为胆,诗不能尽,溢而为书,词翰双美方相映而成趣”
“李老弟高见,诗纳千江水,书起百万兵,诗书相印,珠联璧合,相得益彰,老哥我自愧不如啊”
张光达和李天成二人开始你来我往的互吹起来,方子舒听得脑壳疼。
成伯夸张光达见解独到,张光达夸成伯字写的好,这和自夸有什么区别吗?
“我说两位县太爷,你们都对,一个见解独到,一个字写得好,但不吃饱肚子,什么都不好”
方子舒无奈,两人有此雅兴,也是这个时代文人墨客的习性,饭都吃不饱,也得讲究文人风骨,现实是解决温饱才是最重要的。
“凄厉岁云暮,拥褐曝前轩。
南圃无遗秀,枯条盈北园。
倾壶绝馀沥,窥灶不见烟。
诗书塞座外,日昃不遑研。”
方子舒语气里带着丝丝揶揄,吟完带着小迷妹李紫嫣,径直走进了品香阁。
“唉…”
两人摇了摇头,脸色有些讪讪的连忙跟上。
方子舒诗里表达的意思非常明显,带着淡淡嘲讽,讲的是一位诗人在饥寒交迫之时,一生相依为命的酒,现在即使将空壶倾得再斜,也再已倒不出一滴来。
民以食为天,但饭时已到,看着灶下,却烟火全消。逸兴已消,诗书虽堆案盈几,却疗不得饥寒,任它胡乱塞在座外,直至白日西倾,也无兴再去研读它。
两人自然明白方子舒的意思,虽然带着嘲讽意味,却是在借此提点二人。
现在还不是品诗评词,舞文弄墨之时,民生疾苦就在眼前,还是现实点想想怎么做才是。
四人在王大柱的引领下,来到品香阁顶楼,也就是三楼。
三楼外四面阑干,用于远眺观光,内分东南西北共设四个包间,分别是:天、地、玄、黄共四阁。
几人来到东位的天阁,也是整个酒楼最大的一间,可从天阁看到五里地外的婉延向西的曲江。
分别落坐后,方子舒便开口问道:
“成伯、张大人,我有一事不明,为何在曲江、顺安皆未见到纸张?”
“子舒,你说的纸张应该是纸帛,用葵麻、桑树皮所制?”
“对,成伯”
方子舒本来是想,暂时不考虑造纸,以免引发更多的关注,但是现在有很多地方都需要用纸,这样才方便。
比如协议合同,记包括商业条文等等,这些如果都记录在案的话,绝对不用做事了,光写出来就是一个无比浩大的工程。
一卷竹简大约是二千个字左右,如果是纸卷会在六千字左右。
每片竹简通常是二十个字。最多的是一个40个字,一卷简书有五十片左右的竹简,也就是一卷书是二千多字。
方子舒想想都会头皮发麻,也决定想想办法,是不是可以另辟蹊径。
“呵呵呵…公子,纸帛颜色偏黄,制作麻烦,书写之时容易散墨,遇水或潮湿即乱,而且价格并不便宜,有如鸡肋一般,不知公子为何有此一问?”
“张大人、成伯,你们说的纸帛,确实如鸡肋一般,颜色不正,厚而散墨,不利于书写与携带,而竹简又显得笨重,书写也比较慢”
方子舒略一停顿,继续说道:
“如果可以造出薄如蝉翼,光而不滑、洁白如玉、纹理纯净、搓折无损、润墨强的纸张,你们觉得如何?
“哈哈哈…子舒,如果能造出此等纸张,当是开创历史之先河,也必震惊天下,古往今来,多少人也曾就书写用材,苦心钻研,穷其一生,未竟其果”
李天成有些不敢相信,以为方子舒只是一种猜想,或者是一种期望。
“是啊,公子,若真如公子所说,薄如蝉翼,洁白如玉的纸张,对未来影响之深远,真是无法估量”
“呵呵呵…当然是真的,只是影响甚广,得巧妙布局,不能让上面盯上曲江和顺安”
“啊?公子,您的意思是…”
张光达和李天成都惊讶的看着方子舒。
而李紫嫣则平静如水,首先,没有两人想得那么深远,其次,只要是方子舒,一切皆有可能。
“没错”
方子舒非常简洁的说了两个字,两人也就明白了。
互相看了一眼,李天成平复了一下心情,开口说道:
“既然如此,子舒有所顾虑是对的,必须要信得的过的人,而且必须心思缜密才能担此重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