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铜制的,应该不好拆卸吧!”温熠道。
“何止不好拆卸,回来后,我找人去问过刘娘子,她说但凡与云杏院有过关系的,都会戴上那个铜环。”
韩婧瑶回过头,紧紧盯着温熠深褐色的眼眸:“我怀疑这个圆环就是关键性的证据。你现在就派人去查看,看看他家里有没有这个铜环。”
“现在不行。”温熠道。
韩婧瑶心里一悸,沉声道:“为什么?”
温熠紧蹙着眉头,良久回到:“接到禁卫的线报,在我们走后,凶手就已经回去了,咱们现在去可能会打草惊蛇,他居住的四周大都是普通百姓,随便挟持一个人都不是好对付的。”
韩婧瑶沉下心来,仔细想想开口道:“今天晚上,我和你们一起去。”
温熠看向韩婧瑶坚毅的眼睛,拒绝的话终究没有开口,点头同意了她的提议。
料想也没人能伤害到她。
——
午夜的街道,异常冷清,幽静无声的路上,只有一队人马在悄然前行。
一片透明的灰云,淡淡的遮住月光,冷冷的街道上仿佛笼起一阵薄薄的青烟。远处好像起了风,卷起飘落在地的残叶,凋零一地。
还好紧挨着老林家对面有一条小胡同,众人能在这找个据点蹲守,不然他们都找不到可以观察的哨点。
韩婧瑶站在队伍的最末端,小心地观察四周的情况,虽然现在是寅时,没有居民外出,但她依旧紧紧皱着眉头,心中担忧老林会逃掉。
傍晚时分,温熠就让郭培安派人围住了这儿,他料想凶手跑不出这颍州。
他沿着墙边散下红薯粉末,抬起头,漆黑的双眸看着夜空中的那轮冷寒的圆月,谨慎地转身回到蹲守的地点:“就算张岩到时候大喊叫人,咱们的人也只能进去一队人,记住了吗?”
这是为了防止凶手声东击西的把戏。
众人小声应道:“记住了。”
温熠和张岩一起绕道到院墙的后面,有一些杂草做掩盖,两人很容易的找到一个地方可以轻而易举的翻入进去。
“大人,院子里好像有一团黑影,黑漆漆的不知道是什么?”张岩爬上墙头,仔细观察院子里情景。
温熠点点头,淡然道:“先不管这些,你先进去,有事就喊。他今天肯定会谨慎一些,咱们在后半夜行动,就是为了让他放松警惕,你最好在屋里就把他制服。”
张岩点头,表示自己明白。
四周寂静无比,他小心从后墙翻了进去,院子里没有一丝杂物,看起来异常干净,他屈膝起身,眼睛略过方才看见的那团黑影,这才看清眼前黑糊糊的原来是一只流着哈喇的黑狗。
张岩小声咒骂:“吓我一跳。”
黑狗张着大嘴,不停的哈气,张岩紧张地吞咽了一口唾沫,小心的往前走去。
“汪!”
猛然的叫声穿透张岩的耳膜,他赶忙弯下身子,小心伸手想捂住黑狗的嘴巴,但一看到它流淌下来的口水,他又嫌弃的缩回手臂。
黑狗被拴起来,显然是不会咬到他。张岩四处看了看,眸光一闪,发现廊下挂着晾晒的猪蹄。
他对着黑狗竖起中指轻轻“嘘”了一声,快步跑到廊下拿来了猪蹄。黑狗细小的眼睛发起亮光,摇着尾巴哦看向他手中的散发着香味的猪蹄。
张岩张手把手中提溜的猪蹄丢向黑狗,黑狗果然兴奋的摇着尾巴撕咬着猪蹄。
“他怎么还不出来?”方原看着前面寂静的小院,心中有些不安道。
他总觉得有些太过安静了反而不好。
韩婧瑶小声安慰道:“这才一刻钟,大家先不要急。”
房屋里漆黑一片,张岩隔着窗户尽量往里面去看,黄澄澄的月亮躲开云层,一丝清冷的月光透过门的缝隙透射进屋内。
借着这一道清光,张岩看清处屋里现状,桌椅板凳倒落,地上的碎瓷片铺了一地,似乎的东西全都倒塌在地,让他心中顿感不好。
屋内情况这么复杂,凶手说不定已经潜逃,不然房间内不可能这么混乱。
情急之下,他快步跑到房间的入口,奋力撞击屋门。
“什么都没有?”
房屋内的异常混乱,与院子中的整洁相比显得格格不入。
倒塌的烛台,翻到的箱子,以及乱哄哄的被褥,无一不透露着一个消息——凶手真的跑了。
“我们今天下午一直守在这儿,没有人进出过。”驻守在这里的衙役挠着脑袋道。
韩婧瑶轻呼一口气,沉思道:“后面呢?”
另外一名衙役道:“后面也没有人出去过。”
韩婧瑶轻抚发丝,紧蹙眉头,失望地看向温熠:“果然,他跑了。”
一名衙役搜寻完毕前来禀报:“郡主,屋里什么都发现。”
韩婧瑶低沉着脑袋,神情莫测。
昏暗的烛光下,温熠抬眼环顾四周,一时有些不敢置信,在他的重重包围下,凶手怎么可能能够越过衙役,悄无声息的跑出城去。
整个院子除了大门没有其他的出入口,难道,他人间蒸发了不成?
韩婧瑶说:“看来他真的跑了,我们在这儿也查不到什么线索,先回去吧!”
“等等。”温熠抬手示意大家不要轻举妄动。
他的视线落在床头的大箱子旁边的地面上,地下又一排整齐的脚印,箱子上还有猪油的痕迹沾染。
像是有人搬动过这个箱子。
“搬开!”温熠冰霜一般的眸子紧紧盯着那道柜门,仿佛里面有一道无尽的深渊,能将人的精魄吸走一般。
几名衙役赶忙上前,合力将那硕大的木箱推开,一股冷飕飕的空气袭来,已经四月的天,借着冷气,像是冬日的寒风一般。
韩婧瑶问:“我们要不要下去看看?”
“走。”
她隐隐的感到,这下面一定有他们想要的线索。
温熠率先走下去,拉着韩婧瑶的手进入洞中,台阶因为常年腐蚀,又湿又滑。
他们每走一步都是小心翼翼的,洞里点燃着低廉的蜡烛,散发出一阵夹杂着血腥的古怪气息。
温熠拔出佩剑,神情变得警觉起来,韩婧瑶伸手掀开那道垂挂的门帘,和温熠一起轻声朝里走了进去。
房梁上挂着一排铁钩,还是生锈的那种,就是屠夫挂肉的那种,钩子上还有一些凝固的血迹。
没有人不会被眼前的这一幕吓到,大片腥红的血迹喷射在地板,墙壁的上方,鲜红的钩子吊挂起一头头的小猪,鲜血滴滴答答的流淌进下方的水槽里,在已经凝固的猪血上边缓缓坠落。
其中一张桌子上放置着一张圆形的案板,上面还有切碎的猪肉。另一张桌子上摆放着一个黑漆漆的盒子,干涸的血迹显现其中,刀痕累累,已经是使用很久的样子。
似乎经常被人打开。
“这些是......猪?”
几名衙役在看到此场景后,纷纷倒吸一口凉气,他们生怕虽然也在家中宰杀过不少牛羊猪狗,可却从来没有用过如此恶劣的手段。
这简直有违天道。
“他竟然虐杀了这么多的猪。”张岩惊声喊道:“要杀就给个痛快,这样给他们放血刮肉的,是怎么个事啊?”
韩婧瑶眼睛泛着泪滴,心里一阵唏嘘,怪不得这屋里一直有一股浓郁的香味,原来是为了掩盖地下那些猪身上的血腥气。
众人很快边回过神来,温熠派人点燃火把,四处搜寻着凶手的踪迹。
终于在一扇木制的案板下发现了一条曲折幽暗的通道。
他下意识的靠口叫韩婧瑶的名字:“阿瑶,你们过来看。”
站在一旁的张岩听到这话,下意识的看向温熠,凑过去,小声提醒道:“大人,要叫郡主。”
温熠尴尬的低声咳嗽,转而喊道:“郡主,我们发现一个洞,凶手应该就是从这里逃出去的。”
韩婧瑶其实听见温熠刚才喊自己阿瑶,心中也是一惊。温熠的身份现在不能暴露,他喊得太过亲昵,定然会引人注意。
她装作若无其事的摸样,“哦”了一声,走了过去。
温熠率先跳进洞里,从张岩的手中接过火把仔细沿着洞口照射一圈,里面漆黑一片,就算有火把的明光,依旧看不清通道里面的情景。
韩婧瑶怕他自己下去会遇到危险,就让张岩留几个人在上面,其余的人陪温熠下去查探凶手逃跑的路线。看这个洞口会通往何处?
温熠举着火把,小心谨慎的探视着洞里的一切,地上有不少断裂的树枝残骸,老鼠沿着他们的路线相互奔跑。
许是被他们的突然闯入,惊了魂魄。
他们沿着长长的通道,走了足足有一个时辰,才透过洞外透过的微光,看见洞外的一方天地。
茂密的枝叶挡住日光,斑驳的树影随风晃动,一时只听得虫鸣鸟叫。
望着洞外的密林,韩婧瑶终于稍稍松了口气:“这个洞也长了,他这得打了多少年啊?”
“说不定他天天晚上都像老鼠似的打洞呢,就怕到时候被人抓到跑不了啊。”张岩在一旁添油加醋,惹得韩婧瑶生生白了他一眼。
温熠打断两人的玩笑话,道:“好了,既然这个洞从城内通往这里,就说明他的藏身之处离这儿不远。”
韩婧瑶看向周围的环境,突然响起老林曾经说过的话:“温熠,你记不记得咱们第一次遇见老林,他说了什么?”
“当时,他说自己家里的小猪太多了,要送到城郊的父母家去养。”
韩婧瑶了然,转过头去询问方原:“他有父母吗?”
方原立刻回道:“他爹早死了,他娘跟别的男人跑了,没听说回来呀!”
“那就没错了,他一定到哪里去了。说不定,那个地方,就是凶手死亡的第一现场。”韩婧瑶暗自窃喜。
温熠让方原回去通知府衙的人过来,自己则和张岩还有韩婧瑶前去寻找老林说的那个地方。
树上不知名的鸟儿叽叽喳喳的叫着,韩婧瑶连连闭眼打了几个哈欠。
温熠瞳孔不经意地微微一缩,将韩婧瑶的疲惫之色尽收眼底:“困了?”
韩婧瑶抬眼轻轻“嗯”了一声。
“等凶手抓到,你就不要跟着去听审了,回去休息就好。”
“好。”
她懒洋洋的声音,透过微风吹入耳中,仿若带着一丝淡淡地甜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