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婧瑶这才抬起头来,柔软的腰肢凹凸有致,她不满地撇了撇嘴,起身慢步到窗前。
看见眼前小白鸽的傲娇模样,韩婧瑶无声的笑了笑。
信鸽满意的接受韩婧瑶温柔的抚摸,晃着的小脑袋贴着她的手心,过了好一会儿才飞向细碎灿烂的夜空中。
明明暗暗的微光在她的身上交织,身上没有半分人气,清透漆黑的眼眸,映着跳跃的烛光,然而她的眼底,只有冰寒。
待手中的白纸烧到一半,韩婧瑶才反应过来,蹙起眉同意赶忙松开手。
窗外的清风吹过,刚刚燃烧后的灰烬随风飘至窗外的池塘中。
手指被灼烧的略微发红,似乎有些肿胀。
韩婧瑶轻笑一声,林氏竟然如此迫不及待,或许,温水煮青蛙还是对她们母女两个太过宽厚了些,竟然蹬鼻子上脸。
信中所说无一不触及到她的逆鳞。
云岭自己维持着府中的一切,已经有些吃力,她借助幻影阁牵线搭桥了不少富家公子哥们,奈何韩素媛脑子里只有三皇子,什么人都看不上。
云岭无处下手,她现在又远在颍州,说白了就是远水救不了近火。
韩素媛因为刺杀一事被林氏发现,现下在家中禁足,但外界的流言蜚语却平白地惹上了她自己的身上。
太后娘娘安排温熠护送她南下一事,知晓的人只有几个韩家人,温熠的人必然是不会乱说,那外界的谣言就只能是韩家传出去的了。
而韩家最不希望她好的,就只有那对母女了。
既然林氏用流言趁她不在京中毁她清白,那自己也没有必要留她们母女的狗命了。
韩婧瑶表情丝毫不变,就这么安静的坐着,低着头,仿若那纤弱的身影是立在杀伐果断的高位上般,让人不由自主地生出臣服的念头。
“小姐,你叫我。”
白芷推开房门,缓步而入。方才她在屋子里打样小姐要穿的鞋子,一转眼就见一只摇头晃脑的白色鸽子立在窗前。
这是小姐养大的,她便知晓是小姐要寻她。
便立刻放下手中的针线,赶了过来。
“通知京中所有人,不要阻止林氏散播的流言。”
“啊,为什么呀,这样小姐你的名声不就毁了吗?”白芷不解的询问,眼中满是迷茫。
韩婧瑶眉眼轻抬,说道:“白芷,你听过曾参杀人的故事吗?流言可畏,她以为可以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将我击倒,可她错了。我远在颍州,京中的谣言怎么回事,咱们怎么知晓呢?那些世家大族如此聪颖,这样的道理怎会不懂?”
白芷略显懵懂的点了点头,起身离开。
——
隔日,韩婧瑶与温熠在前厅,同郭培安汇报着前几日查到的线索。郭培安面色并无任何不满,温熠也面无表情。
韩婧瑶的眼神不停的来回在两人身上摸索,干笑了两声:“怎么都不说话,评价一下我方才的话也好呀?”
一片寂静。
韩婧瑶开口:“其实通过两具尸首现场的情况来看,凶手是想隐瞒第一案发现场,那有什么是需要隐瞒的呢?无非就是会暴露他的身份。”
张岩在一旁附和:“是这样,或许案发现场就是凶手家里呢。”
韩婧瑶点点头,“应当是这样的。对了,你去帮我把哪张我昨晚画的路线图拿来,去找白芷要就行了。”
张岩应下,起身上后院找白芷去了。
待张岩走后韩婧瑶才出言:“两位昨晚谈的不愉快吗?”
郭培安诧异的眼神略过温熠,有些惊讶韩婧瑶究竟知道多少事情。
许是看出郭培安的不解,她连忙解释道:“郭大人不必介怀,我与温熠是一条船上的蚂蚱,无论何事,我是不会插手的。”
她言语清晰,打破了温熠心中的那道禁线。
他抬眼看向郭培安。
郭培安一副了然的摸样,似乎是误会了他与韩婧瑶的关系。
他硬生生开口,生怕郭培安中了韩婧瑶的道,说些不该说的出来:“没有不愉快,只是昨晚睡的不好,今天又起得早,有些疲惫罢了。”
韩婧瑶了然的看向温熠,心中鄙夷。
他身高马大的,熬个夜身体就会夸了吗?
温熠一眼看去,只看到一记翻过的白眼,轻笑一声,不再言语。
郭培安此刻要是再看不出些猫腻,就枉费自己活了这六十几年,这两人定然有些情况。
不然这崇安郡主出境,太后也不会派人相送了。而且这个带队的人,还是温熠,这不就摆明这是太后在撮合两人?
他敛了敛眉眼,附和笑道:“下官亦是如此。”
韩婧瑶耸肩,一副我就静静地看着你们俩演的摸样,嘴角的笑意更甚了些。
恰好此时张岩回来了,韩婧瑶就没戳床两人的话。
摊开城中的路线图,韩婧瑶一笔一笔的圈出几个地方。
第一个死者周雨柔的家,她尸体发现的地方,以及云杏院,还有第二位死者秀云尸体发现处。
前街,后巷,还有城东。
三天相交的路线,唯一重合的点就是前街那条三叉路口。
“你是怀疑,凶手就是在那条街上物色女子的?”温熠道。
韩婧瑶点了点头道:“对,再说了,秀云不就是在那条街上见到那个她心心念念的男人嘛。咱们去看看,不就是知道了。”
温熠抬头看了郭培安一眼,又继续道:“好,咱们走一趟。”
韩婧瑶顾着礼仪,起身时向郭培安行了个礼。
郭培安在几人身后跟着喊道:“还是女娃娃懂的礼义廉耻,不像某些人。”
韩婧瑶与张岩两人双双看了温熠一眼,温熠一记冷眼看过去,他眉宇间的无奈之意更浓,英气的剑眉上扬,一种无言的压抑气息再其中隐隐透出。
两人熟练的避过他的眼神,装着无事的样子,纷纷先走一步到门外去了。
不知是哪条巷子搭起了台子,几道“咿咿呀呀”的戏曲腔调儿传来,街道两旁热闹起来,吆喝声,叫卖声,被徐徐春风吹散,只剩下一阵阵喧哗之音。
“街上人这么多,咱们怎么才能找到有嫌疑的人啊?”张岩开口问道。
温熠忽然停下脚步,端详着四周的场景,道:“死者的画像带了吗?”
韩婧瑶点了点头,扬了扬手中的画像。
“一人一份,分开询问当地摆摊的摊贩们,记住三个要点,可否见过死者,什么时候,死者经常去那个摊位上买东西。”
他的话简洁有力,似乎早已做好了决定。
三人约定以善茬路口为主,没人向前一里地,挨个查问,总会遇见目击者。虽然两名死者都是在晚间死亡,但既然她们都不是在自己家中遇害的,但可以肯定的是,她们白天一定走过这个三叉路口。
韩婧瑶一路无言地沿着路口慢走,偶尔进一下新奇的铺面。
韩婧瑶的眼神总是是不是瞟一眼各个铺面的掌柜们,惹得不少人有些错愕,不少铺面进去后,先是热情洋溢,后面就是满目愁容了。
估计不少人都把她当作对家派来的奸细了。
她逛的都是些米面粮油的铺子,并无人见过死者,韩婧瑶心中存疑,这个秀云没见过就算了,可这周雨柔怎么会没人见过,按理来说她应当经常买菜煲汤才对啊?
也对,她家中还有一个婆婆,说不定这煲汤煮药的活计都是又她婆婆做的呢?
这样想着,韩婧瑶抬眼就掀起眼前药铺的门帘。
她撸起袖子就走向柜台,拿药的伙计不时的拿出药材往柜上的纸包里放,她眉眼一收,冲着伙计撇嘴哭泣道:“家中兄长病重,我嫂嫂拿了家里的钱说来回春堂买药,我见她久不回家,便想着来寻一寻。”
韩婧瑶观察到了伙计脸上的疑惑,装作什么都没看出来,更是双手掩面哭泣起来。
这女子一上来就哭哭啼啼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回春堂医死人了,伙计一时有些不满,着急的挥手赶人。
“你这是做什么,你嫂嫂来买药,人跑了跟我们有什么关系,赶紧走,赶紧走。”
韩婧瑶捂在面上的手指不自觉地紧握成拳,皱了皱眉,颤着抬臂,指腹在脸上划过,抹去了不存在的泪水,伸出手紧紧握住那伙计放在双手上。
她可怜兮兮的摸样再一次出现在那伙计的面前,可谓是仙姿玉貌,皓齿明眸。
他一时有些看迷了眼,还是第一次见这么貌美的小娘子呢?
他立马态度转变,反手握住韩婧瑶的双手,笑眯眯的说:“你说......你嫂嫂拿了前来这儿买药!”
韩婧瑶故作羞涩轻轻嗯了一声。
“她长什么样啊,你告诉我,我好想想啊?”
听到这话,韩婧瑶立刻从怀中拿出周雨柔的画像来,对着方才笑眯眯,此刻却一脸懵的拿药伙计道:“你见过她吗?”
“啊......啊!”
“这个人,见过吗?”
“见......见过。”他脑袋一时有些转不过弯来。
韩婧瑶轻瞥一眼:“下一个问题,最近什么什么时间见过。”
“忘记了....不不不,前几天,就前几天。”
“具体时间。”
伙计挠了挠头:“好像是三四天前。”
“她经常来吗?”
那伙计终于反应过来,隔着柜台后退两步,恍惚间晃荡两下,语气不善:“不是,你谁啊?”
韩婧瑶装作无事的样子,嫣笑道:“小女子只是想知道嫂嫂去了哪儿而已。”
“真......真的?”
他不信的神色已经完全写在脸上了。
韩婧瑶做作轻笑,说道:“我一个女人,能占你什么便宜。”她微微泛着泪滴从眼角滑落,娇娇弱弱的哭泣两声:“我只是想知道嫂嫂在哪儿而已。”
伙计显然已经蒙圈,这女人一会儿哭一会儿笑的,他着实有些摸不着头脑。
他颤颤地指着画像上的女人,不耐烦道:“她......就画上这个......也就是偶尔来一次吧!”
韩婧泪眼汪汪地问出最后一个问题:“那你知道她在这条街上和那家掌柜熟识吗?我想再找找看。”
“这......我就不知道了。”
韩婧瑶不顾那伙计张大嘴的惊讶模样,立刻收回画像,用手胡乱的抹了抹方才好不容易挤出来的眼泪。
枉费她使劲掐自己大腿。
店门口传来动静,一位年纪略大的中年老妪挎着篮子走了进来。
“伙计,按这个方子给我抓副药。”
老妪上前往韩婧瑶这儿挤了挤,见她眼角微红,上赶着往韩婧瑶脸上看了几眼。
韩婧瑶屋内地躲了躲,朝后退了两步。
伙计见状赶忙应道:“哦,好嘞,这就拿。”他转过身去拿着药方,分外仔细地在称上放着称量。
“你们这儿......今儿个怎么就你自己呀?”老妪东张西张望着好奇询问”。
“前面不是搭了戏台子唱戏嘛,戏班的班主说有个人不小心摔下来伤了腰,就叫我们掌柜的去看看。”
老妪嘴上应着知道,眼神却一直往韩婧瑶的身上飘。
韩婧瑶无视她望过来的眼神,心中盘算着要不要开口问一下老妪,看她和伙计熟识的样子,应该是周边的居民,应该对这条街很是熟悉。
她偏过头去,笑道:“婆婆,你这是家里人生病了吗?”
她扬起脸,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天真一些。
老妪答道:“家里老头子老毛病又犯了,就过来抓两副药。”
老毛病?
韩婧瑶心中已经有了主意。
她拿出那张画像,道:“婆婆,你有没有见过这个人啊?”
老妪狐疑的看向韩婧瑶,随后才把眼神转向她手中的画像上,随后一脸惊喜状地看向韩婧瑶。
“这不王家那媳妇,见过见过,她经常上我家铺子里买布匹裁衣,”老妪笑道。
“她经常来条街上买东西吗?”
“倒也不是经常来,也就是隔个一两天来一次吧。”老妪想了一会,又道:“她每次来就是买个猪肉,再不济就是去前面那家脂粉铺子里逛逛,不怎常来。”
韩婧瑶走到门口,朝外看了看吵杂的人群,人影纷乱中确实有一间开着名为香忆的胭脂铺。
韩婧瑶回头看了老妪两眼,笑着点了点头,道了声谢。
老妪蹙着眉头看向伙计,问:“这小姑娘谁啊?”
伙计抬眼摇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