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宁心中大喜,却也不愿就此泼水,而是将当年饮水用的陶缸,方便时的恭桶都拿了出来,这才发现承装的清水实在太少,便是一百个韬缸,只怕也嫌不够。
可在这荒谷之中,哪里会有什么装水器械,欧阳宁想到外面去买些水缸,尽管自己身上没了银两,但凭武力量来还不至于搞不到这玩意。
但他刚一动念,不由得万念俱灰,这里的山谷,何等的陡峭,当年爷爷之所以提前出谷,便是生怕老迈以后,无法翻越而过之故,凭他欧阳宁哪里有出谷的指望。
本来欧阳宁若在谷中,吃的是溪中白鱼,树上青桃和柿子,这等世外桃源的生活,正是他内心之所喜,可顾蓉落在敌人手中,如何能让她独自面对困厄。
可这时候,便是欧阳宁将三样物事都找了出来,也是难以逾越天险,这座洞天福地,反而成了囚禁欧阳宁的牢笼,除非身有双翅,否则决计出不得,这个幼年无忧无虑的地方。
欧阳宁垂头丧气,可他见火焰越烧越旺,心中倒还存了指望,指望山洞另有出口,或许能够脱困而出,但也是喜忧参半,毕竟若有出路,自也不会留下任何武功心法,那么顾蓉仍是性命难保。
只因心中不知是盼望如何,反而一阵空虚,不愿再在洞前观望,回到曾经的居所,记得幼时似乎有不少玩具,便翻开床底竹筐,里面的物事,多数已然腐朽,只有几样物事却还兀自坚挺。
欧阳宁在这一日之中,连番遭受打击,正是心中恼怒,顺脚踢翻竹筐,竹筐底端却掉出了十几两的碎银子。
他苦苦思索,却想不出银子,究竟为何会放在此间,以常理猜度,该当是幼时不知银子之用,随手将爷爷给的压岁钱,当成了砖块碎石,顺手丢在筐中了。
可他此时却知银两的紧要,到了外面,若无银两,连一日三餐都难以维持,甚至赶路办事,更是事事离不开银子,当下便将银子揣入怀中。
但他这么一入怀,不由得极为尴尬,因为怀中被塞得满满当当,他只因一直记挂顾蓉安危,竟将此事忘了个干干净净。
这时掏了出来,那本册子早已被雨水浸透,幸得欧阳宁并未触及胸口衣襟,不然早就被揉个稀烂。
欧阳宁百无聊赖,知道出去多半无望,那么再厉害的武功也是学来无用,可是顾蓉所学的九阳功,威力却是非比寻常,他不免起了争强斗胜之心,将怀中的《九阴真经》,小心的翻阅,生怕因力气用的大了,而将纸页弄破。
以欧阳宁此时的武功修为,压根便无法分辨这五千余字,所书是何道理,只觉其中奥妙深刻,绝非一日半日所能领悟,直翻到了最后一页上,书写了若干速成的法门,一路九阴白骨爪,一套摧心掌法。
欧阳宁一见之下,立时便又思念起顾蓉来,这摧心掌是顾蓉在师门所学的最为高深的掌法,虽然行走江湖时极少使用,但欧阳宁是见过的,正与这真经所载一模一样。
只是顾蓉施展的功夫,始终一知半解,远不如真经所述之详细,而经上末尾所书的摧心掌,又是一鳞半爪,距离经中所载,更是相去甚远。
如此奇事,欧阳宁也不知是真是假,分辨真假的最好办法,便是一探究竟,他一运真气,按照经中速成之法,一掌拍出,对准一株新移植过来的枣树树干击去。
这颗枣树是八年前所栽,此时已经长成九尺来高的灌木,盖因栽下以后不久,谷中便已无人,任由枝干胡乱生长,也就难免如此纤细。
按照欧阳宁平时掌力,这一下定然无功,哪知掌力轻吐,竟是毫不费力的做到了,忙又去挑一棵儿臂粗细的桃树试验,哪知道掌力刚一外吐,忽然胸口一痛,这一下非但没能将桃树劈断,反而内息奔腾不休,过了好一会方才平复。
欧阳宁镇定了好一会儿,这才缓过神来,读到真经最后一行,有一连串蝇头小楷,书明章末速成的功夫只能用于一时,乃是不得已之下的权宜之道,却不是天下无敌的真正武学,待得应急已过,仍须按部就班的重扎根基,逐字逐句的从头学起,万不可存一时之侥幸而误入歧途,切记切记。
他沉吟良久,见这一行小字,是用红墨书写,显得郑重其事,也知天下武功,本就没有一蹴而就的道理,但转念一想,自己救人正是只求速成,管他什么误入歧途,只要能逃了出去,救出顾蓉,那么自己死也甘心。
存了这个指望,欧阳宁便一门心思的,研究九阴白骨爪和摧心掌的秘法,不知不觉间竟过了三日三夜,好在此时物产丰富,随手可摘的毛桃,柿子,便胡乱充饥。
三日之过,他浑忘了大火兀自烧着石头,忽然一声炸响,欧阳宁大吃一惊,忙走出竹舍查看,却不知何时又下起了雨,奔近细瞧,大火早已熄灭,沉吟片刻便即知晓,原来之前自己一直觉得陶缸忒也小了,其实便是再大的水缸,又哪有天降的甘霖来得爽快。
大石已去,确是遍地湿滑,欧阳宁身边并无火折子,只两块打火的火石,如此大雨自然也已全然无用,他没了火把,可不敢贸然闯入,当即又回了竹舍,一边继续练功,一边期待停雨。
哪知这场大雨却又下了两日,欧阳宁继续修炼九阴白骨爪,自忖指上功夫已然大进,想要攀山而过,或许存了不小指望,更是加紧练习。
待得雨停,这才取了枯枝,做了个火把走进了山洞,只觉洞中秽臭之极,随手用火把一照,却一无所有,既无武功秘籍,又无脱身之路,不由得好生晦气。
其实他该当庆幸,若是两日前他当即闯入,洞中秽气充溢,吸上两口便再也不能呼吸,其中的凶险却是不可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