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以一敌八,欧阳宁知道彼众己寡,已处于极大劣势,尽可能收敛剑锋,欲待找准空隙,还得在逃走之时,暂时迫退一众敌人,凭他眼下修为,实在难以办到。
因此每斗一刻,心中便焦急一分,最要命的是,八人联手自成阵法,攻者联手合击,那是雷霆万钧之势,守时兵刃朝外,便如一个刺猬一般,想要逃走,更是有三四人轻功比他高明,亦是无从逃起。
如此已成困兽,欧阳宁焦急不已,却又无可奈何,忽然空中风声劲急,跟着便有两名敌人,哎呀,哎呦的呼痛。
欧阳宁见事极快,趁着对方相顾愕然之时,卯足了劲力,往空中一跃,跟着便跳出了院墙。
但院墙之外,不由得令他更是大吃一惊,原来密密麻麻的排列了不少官兵,这些官兵一见有人跃出,当即挺矛抵住,欧阳宁果然不敢动弹,毕竟官兵人多,便是武功再强,也架不住人家几百柄长枪刺将过来。
官兵却不停留,大半已然冲进府中,只留一小半人在外包围。
欧阳宁起初以为是梁缅北叫来的帮手,心中一百二个后悔,实不该猝然发难,结果落到如此境地,但听得里面兵刃之声不绝,显然是自己猜错了的,忽然脑中想起一件事来,便是自己身在空中之时,是谁掷了一柄长剑来着。
此时更是确定,必然有人暗中相助,不然事情哪有这么巧,自己刚跟里面干上了,外面的官兵好巧不巧,便正好赶上。
可相助之人究竟是谁,实在猜度不出,按理说最有可能的便是顾蓉,但顾蓉为人鲁莽,碰到这等事情,先就噼里啪啦的大打一场,才是她的做事准则,哪有这等心机,安排的如此妥善周到。
更何况顾蓉练得都是拳脚功夫,自下青城山以来,身上向来不配兵刃,便是有心掷剑给自己,只怕一时也找不到趁手兵器。
至于旁人他实在猜想不出,薛红影虽然跟自己客客气气,但是面和心不和,至于那党小清虽然想从自己身上谋求解药,只怕也是盼望多栽跟头,至于郭琦等人之流,跟自己全无干系,又怎会危机之下相救。
想到此处不由得暗暗摇头,过了好一会儿,这才有官员走到欧阳宁身前,从怀中拿出画像比对,示意手下将长矛放下,这才说明缘由。
原来此人名叫杭敬,乃是当今贵妃杭氏的兄长,官封五品千户,奉于谦大人之命,来永州严查奸细,顺藤摸瓜便查到了这里。
欧阳宁心中奇怪,怎的还画了像比对,自己可不是通缉犯,难道洛阳乞丐之事,竟然东窗事发不成?
他胡思乱想,杭敬却已说知缘由,原来自从年后瓦剌军退去,明廷始终向瓦剌要求赎回太上皇,可也先狡诈无比,只是一味索要钱财,并无释放之意。
但事情怪就怪在,朝廷里商量的诸般事宜,瓦剌那边似乎早已知晓,连太后的嫁妆价值几何,以及满殿肱骨保卫京师的决心,以及军供粮饷,无不了然于胸。
若非于谦临时改变作战计划,北京城险些失守,事后回思连同于谦,石亨等人都是浑身冷汗,但如何泄露,虽是亡羊补牢,可要是留下这么一个隐患,将来若起争端,那是亡国灭种之祸。
因此景泰皇帝震怒之下,下令定要将此事彻查到底,可半年来,始终没有头绪,还是近半个月,有人将举报信暗中插到了锦衣卫百户长杭敏的车中,说道永州有倭人从事奸细行径。
这杭敏便是杭敬的弟弟,可锦衣卫行事直达天听,直接报告给了皇帝姐夫知晓,朱祁钰上朝之时,便将此事派给了于谦全权处置。
于谦本想亲自破获此案,可瓦剌军随时可能卷土重来,更何况太上皇尚且在敌人手中,一时分不开身,只好命杭敬代他行事,一则杭敬为人谨细,却是生的文弱,要他上战场立功,那是要了他命了,只能多派他些琐事做做,二来杭家乃是当朝新贵,凭的只不过是贵妃提携,便是其父杭昱,也不过是个正三品指挥使,因此此事落在杭家的头上,也有助他立功之意。
但举报信上,清清楚楚的写着欧阳宁的名字,于谦记性极好,尤其欧阳宁在军营之中多有卖力,乃是个扎实稳妥之人,核对口供,也是大致无错,当即命杭敬多多留意此人,如有所求,自可酌情协助。
欧阳宁被他说的摸不着头脑,他虽然去过北京城,但那只是想替顾蓉还了驴子,况且明知此事甚难,也已置之脑后,并未有所实施,更何况什么杭敏究竟是何许人也,自己压根不识,连他是胖是瘦,是美是丑都不知晓,又如何可以前去检举。
到头来不论怎样,欧阳宁都是报案之人,自是被拉入衙门详询,可许多事情,欧阳宁也是一知半解,只是知晓此事透着邪门,他又不敢说知事发之地,原本是自己祖宅,要是直言相告,牵出旧事,万一当年真是皇帝下令诛灭九族,此时再来实施,倒也不算迟了,岂不成了“自投罗网”。
以后的事情,便与欧阳宁无甚干系,朝廷审案自有法度,也非他一介平民所能插手,只是于谦在杭敬出发之时,特意嘱咐过对欧阳宁此人,为人笃实,做事把细,如有当兵投军之意,或可相助一臂。
欧阳宁却并无此念,只好婉拒于大人美意。
杭敬见他如此惫懒,忍不住叹道:“于大人平生最爱声名,为你破例至此,竟然……”他后面的话没说下去,想来也必是“不知好歹”、“不识抬举”这类的言语,只是他已是当朝国舅,又得于谦嘱托,生怕口出恶言,给自己仕途蒙羞。
欧阳宁见他神色间满是不屑,心中也是不悦,毕竟人各有志,并非人人都是热衷功名,再说当兵规矩太多。欧阳宁虽然循规蹈矩,却也不喜拘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