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宁起初尚有四成攻势,到得后来十招之中只能反击一二招,所忌惮的就是他左手的点穴功夫。
这点穴功夫,需以上乘内功为根基,欧阳宁不是不知,刚开始他以为这老者虚张声势,并未如何在意,可就算那四柄短刀使用不济之时,这老者的两根手指,也不惧自己长剑的剑刃,这才不得不留上了心。
可他这剑法如此运使,本就存了老大毛病,百余招后,对方老者抽出空档,一指点中欧阳宁胸口,欧阳宁身子登时一滞,除了脑袋以外,竟然全身无法动弹。
这一下已是任人宰割,如何不令他心惊肉跳,但那老者显然更多忌讳顾蓉,一时倒不忙处置欧阳宁,闪身便朝顾蓉走去。
顾蓉正在运功逼毒,好容易稍见成效,眼见这老头满脸奸笑,显然不怀好意,心中焦急偏偏无计可施,见欧阳宁已着了道,心中更是急的跟什么似的。
欧阳宁也不知从哪里来的一股力气,忽然之间胸口闭塞之气豁然而通,长剑反手便朝那老者砍来。
本来以欧阳宁此时的内功修为,万难冲解开这老者的闭穴功夫,但他关心顾蓉安危,又知这老者好不阴险狠辣,万一落入其手,那是非死不可,因此在极度悲愤之下,内息激荡,被封的穴道竟自开了。
可他穴道虽然已解,胸口的疼痛当真是死去活来,他劈出这一剑,也是忍着极大痛楚,这才猛斫而出,忍不住仰天惨叫。
顾蓉听得他叫声凄厉,从未见过他这等神情,也不知他何以如此,一时竟然想不起,穴道被封,而强冲硬突之时,若无按摩推拿,剧痛奇痒,原也是应有之象。
欧阳宁痛不欲生,自是将这股怒气,都发泄在这个罪魁祸首的老者身上,见他挺刀抵挡,草雉剑向下一按,竟然不理他短刀格挡,便拦腰斩他下盘。
这一下已非比武过招,而是同赴幽冥的拼命打法,若是那老者不避不闪,那么固然可以将欧阳宁脑袋斩为两截,但他也不免要被腰斩于市。
那老者吃了一惊,随即退了两步,口中低声骂了一句,但他满口夷语,欧阳宁只道他说的不是人话,更何况拼命之际,哪有空理会此节。
欧阳宁在这一击中勉强占了上风,迫的对头离开顾蓉两步,当即乘势直上,一招“白云出岫”草雉剑化为一道剑弧,仍是猛攻不休。
他跟对手虽然相斗时候不久,但也知这草雉剑并非寻常长剑一般,用起来颇不顺手,但唯有轻斩猛划,方可发挥此剑的优势,因此他剑法逐渐收敛,松风剑的迅疾二字,渐渐回到脑中,尽管仍需步步抢攻,但起初那股凌厉的狠辣,以变成老练圆通之法。
那老者也发觉此节,用尽手段想迫的欧阳宁沉不住气,但他始终都未能如愿,如此斗了三百余招,老者渐渐焦躁起来,手中短刀掷在地上,从怀中摸出暗器,从远处朝二人射击。
欧阳宁见他如此狡诈,算准了自己需要顾忌顾蓉,而难以追击,他如此做法,便是立于不败之地,而自己稍有疏忽,顾蓉却是不免受伤。
“当”“当”“当”“当”“当”“当”,六下猛恶的劲道,均被欧阳宁以长剑格挡开来,但他内力不及对方,每接一记便须退步卸力,但他生怕顾蓉有所失闪,虽然退步,但顷刻之间便又迈步上前,有一枚暗器他虽然荡开,但劲力并未全卸,砸在他下颚之上,登时好不疼痛。
顾蓉瞧在眼中,着实感动,虽然运功正急,还是忍不住的说道:“师哥,你让开吧,我自己料理的了。”
欧阳宁怕她逞能,急道:“你只管自顾自的驱毒,这老不死的,我就不信他还能坚持多久。”
顾蓉见他口不择言的骂人,这是极为罕见之时,一跃而起,在空中翻了个筋斗,已越在那老者身后,欧阳宁大吃一惊,可是他全然分不出手来,又荡开两枚暗器,见顾蓉已结结实实的打了这老者一掌。
顾蓉掌力猛恶,那老者也是吃不消,登时扑跌在地,一时也爬不起来,欧阳宁生怕他复又突施偷袭,一剑斩在他右臂之上。
说也奇怪这把草雉剑,锋锐着实不俗,竟将这老者一条胳膊卸了下来,那老者惨叫一声,从靴中又抽出一柄匕首。
欧阳宁见他到了这个地步,还要负隅顽抗,一剑刺在他右腿上,可老者竟似不觉疼痛,匕首一挥,已划破自己肚腹,登时肠穿肚烂而死。
顾蓉见她死状可怖,内脏流了一地,忍不住便要作呕,欧阳宁生怕那尸蟞之毒,留有后患,忙拉着她走向一边,问询她目下有何异样。
顾蓉定了定神,这才微笑道:“尸蟞之毒对付不了我了,我倒是成了这剧毒的克星。”
欧阳宁奇道:“怎么?”
顾蓉道:“我也说不好,但这遭并无昏晕麻痒,连疼痛也是大为缓解,我料想该当无碍了。”
欧阳宁摇了摇头道:“不成,咱们回洛阳去,让那姓卞的庸医再给你看看。”
顾蓉笑道:“你叫他庸医,他肯不肯给我医治?再说了你既然不信他的医术,何苦还要寻他。”
欧阳宁正色道:“我不是跟你说笑,这毒好生厉害,半分大意不得,万不能当做儿戏。”
顾蓉点头道:“是是是,师哥有命,敢不遵从?”
欧阳宁回头望去,见这十二三人都是一般死法,均是刺破肚子而死,不知他们何时自戕,何以如此,不由得叹了口气。
顾蓉更是不解,但她毕竟也是心中没底,这尸蟞之毒,她亲历过一次,确是九死一生,虽然眼下无碍,但究竟不是大夫,万一毒质有所残留,也必是后患无穷。
其实她如此想,还是受了欧阳宁影响殊甚,她刚服过天王保命丹,体内毒质早已尽解,加之药力尚未尽数化入血液,至少数月之内,寻常毒药均是奈何她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