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蓉不以为意,却道:“那什么党小清本性不好,佛经不是说,说那个…那个什么当头棒喝吗?”
法时摇了摇头道:“佛家无不可度化之人,面对大奸大恶之徒,也当用心感化,不能动蛮硬逼。”
顾蓉笑道:“倘若顽徒执迷不悟,就是不听佛经中的良言教诲,又当如何?”
法时默然,显然佛家虽然讲究渡人渡己,却也并非事事委曲求全,面对外魔侵袭,也需辟邪降魔,乃是不得已的无奈之举,但毕竟不能宣之于口,他又不愿谎言相欺,只能默然不语。
欧阳宁见情形尴尬,插口道:“小心点这党小清就是了,有大师在此,谅她也不敢兴风作浪。”
顾蓉笑道:“那是自然,咱三人在一起,就是天下最厉害的大高手,也殊不足畏,何况一个只会搬弄是非的女人。”
欧阳宁心中冷笑,顾蓉本领有限,偏偏喜欢大言不惭,似她这般的武功,便是几百个一拥齐上,也不是爷爷的对手。
正说话间,党小清追了过来,一见顾蓉直面,倒头便拜,生怕顾蓉着恼,连口气也是放的极软。
欧阳宁知道她是为了那“三尸脑神丹”的解药,本来一直有替她求情之意,可是见她品格低劣,损人利己,欺软怕硬,起初同情之心,渐渐变成了鄙夷之色。
心中想的是这党小清一旦没了约束,只怕立刻便会翻脸报复,尽管以武功而论,她尚且及不上顾蓉的一根手指.
但天下间的阴谋诡计,并非事事要诉诸武力,别说顾蓉是这么一个粗枝大叶的性子,便是自己再如何小心谨慎,只怕也斗不过这个心机深沉的女子。
因此尽管党小清再如何哀求,纠缠,欧阳宁非但没替她说半句话,反而使眼色叫顾蓉不必理会。
法时见不过眼,想要问明缘由,可是问到关键所在,便均是三缄其口。
他隐隐觉得,顾蓉手中必然有党小清的巨大把柄,而欧阳宁也是知晓的,究竟是什么样的把柄,钳制的党小清连反抗的余地都没有。
只因这件事,他对欧阳宁和顾蓉均生反感,起初见二人虽然性格迥异,但用心良善,均非刻薄卑鄙之人,眼前的情形,却明明白白的告知他,顾蓉的天真之下,至少有奴役旁人,胁迫恐吓的勾当。
他有心替党小清消灾解难,可是她自己也是遮遮掩掩,这就师出无名,更何况顾蓉内力了得,又有欧阳宁相助,便是强逼,只怕也不是对手。
心中暗悔实不该传授欧阳宁内功,这两人一旦武功小有所成,只怕更要干出什么为祸江湖之举,先前他一直奇怪,好端端的法钧师弟,何以跟他们动上了手,如今更是下落不见。
眼前的男女二人,看似无邪,还有些稚气,但事情做的这般老辣狠毒,不自觉的暗生戒惧之心,当下便朝欧阳宁要回那本随身的旧册子,称急着救人,匆匆作别。
顾蓉还想事情没办完,法钧和尚并未找寻到下落,怎能有始无终,虎头蛇尾。
欧阳宁却瞧出法时不屑二人做法,已生了老大嫌隙,心想此事本就与己无关,如此了结,未尝不美,拉着顾蓉衣袖,示意她不必再掺和此事。
顾蓉气道:“救人不救彻,又有什么意思?”
欧阳宁笑道:“你是好心救人,在旁人眼中却是别有所图,辛苦奔波,到头来惹出一身官司,又有什么意思?”
顾蓉沉吟良久,叹了口气,悠悠的道:“这位法时大师,就是迂腐了些,要不是他这个性子,又怎会救不出人。”
欧阳宁大喜道:“照你说来,法钧和尚的下落有眉目了?”
顾蓉刚想诉说别来缘由,党小清上前两步,拉着顾蓉裤脚,涕泪横流,磕头哀求,只为求取解药。
欧阳宁见她眼睛时不时的,瞟着顾蓉神色,显然全是作伪,心中更是不悦,但他不愿落井下石。
毕竟他内心之中,也觉以毒药挟制于人,不是君子行径,但对付党小清这等诡计多端,阴损无耻的家伙,究竟该是不该。
顾蓉实在捱不过党小清纠缠,反正事情都已经办砸了,也就不想再要挟于她,心中本有允意,可是见欧阳宁缓缓摇头,显然颇不以为然,伸入怀中拿解药的右手,却还是空着掏了出来。
欧阳宁对顾蓉使了个眼色,二人施展轻功,片刻间便将党小清甩在后面,欧阳宁唤出骡子,跟顾蓉合乘一骑,更是走得远了,任凭党小清在后面哇哇怪叫,欧阳宁却是理也不理。
顾蓉心中恻然,想不通欧阳宁明明反对自己干这等勾当,怎的倒过来阻止自己给解药了,问道:“解药给她不就得了,免得她提心吊胆,咱们也耳根清净。”
欧阳宁笑道:“小时候爷爷讲给我一个故事,说的是古时候有一个叫泰钦的和尚,自小悟性过人。有一天,金陵清凉寺方丈法眼和尚开坛讲法,问众人:‘老虎脖子上系了一个金铃,谁能把它解下来?’众人都回答不出来。这时,恰好小泰钦来了。法眼便问泰钦,泰钦说:‘大家为什么不回答,系铃的人能够解下来呢?’”
顾蓉不知所云,不知他说这个典故是何用意,皱眉道:“正是解铃还须系铃人啊,这件事情是我做下的,尽管有失磊落,如今事情没办成,也怪不得她,何必再让她担惊受怕。”
欧阳宁摇头道:“非也,此事的起因还是她自己,要不是她先起了歹心,咱二人何必如此提防于她,欲觅化解之道,也应该是她幡然悔改,种因得果,自古使然。”
顾蓉笑道:“阿弥陀佛,善哉善哉,罪过罪过,恭喜大和尚得悟大道。”
欧阳宁哈哈大笑,搂着顾蓉的纤腰,笑道:“和尚是不当的,罪过也是没有的,该你说说这几天,跟着这迂腐的老和尚,发现了什么端倪。”
顾蓉见他行为轻薄,身子微微一挣,但想到二人患难之时,什么亲密的举动都有过,虽然事急从权,且并非刻意如此,心中的异样,也就没那么强烈。
可她知道欧阳宁急于知道,法钧和尚究竟是怎么回事儿,因此有心刁难他一下,便是要他心痒难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