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药是喂了进去,顾蓉仍是那般模样。
欧阳宁知眼下重新关好棺椁乃是第一等要紧事情,不然棺椁中的水银万一沾上一星半点,只怕也会于身子大大有损。
当即便将棺椁重行合上盖子,至于洒在外面的奇珍异宝,心道人都死了,陪在棺材之中还是之外,又有什么分别。
这一夜甚是煎熬,顾蓉全无反应,欧阳宁孤孤单单的望着墙上的火把,心中满不是滋味,满地的金银珠宝全然无用,至于心中盼望什么,却始终摸不到半点边际。
随手摸过一个旧册子,封皮上写着“止观法”三个小字,欧阳宁随口朗读,只觉其中内容,大致是呼吸,吐纳,运劲的诸般法门,与顾蓉所说的“九阳功”颇为类似.
但其中法门却是大异其趣,好在文理不算深奥,通篇也只数百字,他一面照料顾蓉,一边用心记忆,只当是消遣时光,并未如何用心参研。
但到了后半夜,实在熬不住了,渐渐的眼皮越来越重,渐渐的便合眼睡着了。
常言道,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欧阳宁做了一个梦,梦中顾蓉生了好大的气,恼他不好好练九阳功的行功要诀,不然哪会沦落到如此境地,欧阳宁心中惭愧,九阳功的确是记不得了,便将“止观法”的窍门与之应付。
顾蓉说的是九阳功,他说的是止观法,没想到若合符节,二人同时用功,所发掌力竟然不相上下,欧阳宁心中大喜,更是加倍勤勉,将止观法的诸般要窍都背的滚瓜烂熟,但一到二人比拼之时,总是在紧要关头,输在顾蓉手下。
欧阳宁虽然恬淡,可他毕竟是个青年男子,在女孩面前如何肯来服软,一遍又一遍的行功,却一次又一次的败北,不禁恼羞成怒,一声大叫,却见顾蓉笑吟吟的望着他,忍不住怒道:“你厉害,也用不上如此折辱于我。”
顾蓉奇道:“我何时折辱你了?你说胡话了是不是?”
欧阳宁这才反应过来,刚才乃是南柯一梦,而顾蓉面色红润,那么昨晚吃的天王什么的药,果真便是救命的仙丹了。他心中狂喜,一把便将顾蓉抱在怀中。
顾蓉明知他是欢喜的过了头,也不跟他计较,任由他抱着,笑道:“危急关头,你小子倒也不是那么不靠谱耶。”
欧阳宁这才发觉失态,轻轻放开了她,笑道:“辟邪之骨虽然没找到,但不虚此行,也算是因祸得福了。”
顾蓉也道:“我早就说助人乃快乐之本,要不是替郭琦那小子来找辟邪之骨,我自己也就没有这机缘,也就不会误打误撞,两样毒一块都解了。”
欧阳宁心中奇怪,问道:“两样毒?”
顾蓉道:“是呀,我之前中了尸蟞之毒,你是知道的,后来在地图上的红圈圈,咱们碰上的那个被你斩首的王…王什么邪,我见她起心害你,便打了她一掌,不知她用什么邪门的法子,反而对我下了毒,后来的事情,咱们一直在一起,就不要我多说了吧。”
欧阳宁仍是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问道:“好蓉儿,还是你来说吧,那个王会学给你下了什么毒,后来你怎么不对我说。”
顾蓉白了他一眼,愠道:“我又不是大夫,哪知道她用的什么下作手段,至于后来怎的不跟你说,还不是怕你这家伙,吓得什么似的,那便只有束手待毙的份儿了。”
欧阳宁见她将自己说的那么不堪,心中不悦,但也不愿跟她争执,便道:“咱们还得想法子离开,可惜没了老藤助力,咱们干粮清水也已用尽,就是冒险,也不得不试试看了。”
顾蓉笑道:“从你口中说‘冒险’二字,可也当真不易,眼下就有一个好法子,嗯…你叫我一声好姐姐,我就告诉你,你总不吃亏了吧。”
欧阳宁急道:“那群家伙转眼便到,现下可不是使小性儿的时候,有什么主意快快说来。”
顾蓉见他不解风情,就如一根大木头似的,心中老大没趣,可她也知眼下并未脱困,的确不是可以说笑话的时候。当下便将计划,原原本本的说了。
这计划原本不值一哂,这山洞距离山脚已不足七八丈,脱困之法乃是用角落中的九节鞭,缠住对面山壁凸起的岩石,借力一跃,便可平稳着路。
可难就难在这鞭子乃是黄金打造,约有九寸来长,距离山脚仍有老大差距,一人之力尚需碰碰运气,可若两人一同施为,身子之重加上下坠之势,那是决计承载不来的,更何况一个力道劲力使用不对,也不免要同归于尽。
可若是一人先行下去,八九丈高的山壁,纵使武功再强,鞭子也抛不上来,因此二人之中,只能有一人逃生。
顾蓉这么说,显然是将决策的权利交给了欧阳宁,当真是你死我活,还是我死你活。
这个问题突然抛给了他,欧阳宁也是大感头痛,虽然二人共历患难,可唯一生存的机会谁不想要,但自己是个大男人,怎能跟一个姑娘去争这个活命的机会,可顾蓉本事可比自己好的多,说不定她还真有脱身的指望。
两个念头在脑海中反复琢磨:“按理说便是过命的交情,也不能将性命交托,但顾蓉何止救他一次,哎,如何抉择,如何抉择。”他急的双手连搓,始终说不出“你先下”这三个字来。
顾蓉见他狼狈,忍不住哈哈大笑,抢先道:“你先下吧。”
欧阳宁惊得呆了,他始终委决不下之事,在顾蓉口中竟是如此的云淡风轻,嗫嚅道:“你怎么办。”
顾蓉心中一寒,她想听的是“还是你先下”,或者“要下一起下”,可是欧阳宁贪生怕死,显然是不肯错过这个大好良机,冷笑一声,取出棺椁中的一段绳子,搓开分成十余股,又捻成长长的一根,缓缓的系在九节鞭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