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簇拥着柳香菱进到屋中,不待柳香菱拆开信,程茹却是先行开口说道:“香菱、暮语!如今我们也算是一家人,那么,我有些话要对你们二人说,希望你们能够听进去。”
柳香菱疑惑的点了点头,邵暮语也是说道:“程姨,我与姐姐一样,也和你的女儿一般,有事说来便是,我们一家人何必客气。”
程茹颔首,而后看着二人说道:“你们两个,是不是对沈堂未曾回来,心中有些埋怨?”
二女对视一眼,埋怨?也许有一丝,但更多的却是想念。
“香菱,当初娘亲与你爹爹婚配,婚宴的第二日,未曾回门,你父亲便是接旨而后上了战场。等他回来的时候,已经是一年之后,你也已经两三个月大了。再后来,你爹爹时常居军中,一年也在家中待不了几日,其中最长的一次,娘亲还记得清楚,是绍兴二十五年,你爹爹在家中足足待了三个月时间。”
柳香菱默默点头,的确,在她儿时的记忆中,爹爹几乎是一个陌生的面孔。
“娘亲,你辛苦了。”柳香菱微泣说道。
程茹却摇了摇头,“不,娘亲不辛苦!你爹爹在外奔波,娘亲自然要把我们这个家看好。其实,娘亲的心中,对于你爹爹未尝没有埋怨,但是,他既然是大宋的臣子,自然要为大宋奔波血战。而且,我们一家人,能够锦衣玉食,能够风光无两,全是因为你爹爹,相比起来,你爹爹更辛苦。”
“所以,尽管心中对你爹爹有几分埋怨,但是,只要他回到了家中,娘亲便殷勤陪伴,他在外已经足够辛苦,回到家中,又怎么户籍让他再受烦扰?”
“若是嫁于一个平凡的男子,我们女人的心中自然会不平衡,柴米油盐酱醋茶,便足以将本就困苦的生活弄的更狼狈。但是,嫁于一个非凡的男人,我们女子就要学会等待和包容。哪一个非凡的哪儿没有大志?你爹爹也好,暮语的爹爹也罢,若是没有他们的艰辛,又如何能够有我们柳家,抑或是富甲江南的邵家?”
听到此处,邵暮语也是不由得微微颔首,的确,这些年还好,之前自己还小的时候,家中的生意只靠父亲一个人,一年的时间也没有几日能够在家中陪伴自己娘亲和两位姨娘。
“我们要让他知道,不管他在外经历着什么,只要回到家中,他便可以舒舒服服的躺下来,享受片刻的宁静。”程茹继续说道,“你们的夫君,是天底下最好的夫君。而你们两个,将来也会成为天下女子最为艳羡的那个人。就如香菱,四品恭人……现如今我们大宋的命妇,就没有一个是你这般年幼的,更没有一个比你的敕封还快的。”
“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你们享受着至高的荣耀和崇拜之时,同时也要承担其他人所不能承担的事情。沈堂上马堪比猛将,下马则能连中三元。就算是前去金国,都可以做到这前无古人的事情,给大宋带来荣耀。所以,他是你们夫君的同时,也是大宋的臣子,也是无数兵卒的统帅,甚至会成为所有人的楷模。”
“如此一来,他自然不可能终日陪伴在你们左右!”
“所以,哪怕你们心中有些苦闷,但是,却不能在他的面前表现出来……”
“夫为妻纲,娘亲希望你们能够相亲和睦,也希望苏家富贵荣华,而这,就需要你们一起去努力了!”
程茹的话让柳香菱与邵暮语尽皆沉思了半晌,而后,便是点了点头。
在这个时代,男人与女人之间,谈不上公平与不公平。儒学也好,刚刚兴起的程朱理学也罢,既然能够成为一门流传甚广的学说,自然是有着他的独到之处。而有些看起来似乎是对女子的桎梏,但是在当时的女子看来,却也极为正常。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这种简单的道理,实际上对女子来说,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至于一夫一妻多妾的制度,看似荒唐,但同样有着他存在的道理。
就如同南宋,经过多年的战乱,男女之间的比例,达到了一种极为怪异的程度。所以,若是硬生生施行一对一,反而是极端的不合理。
更何况,在这冷兵器时代,不管是战争还是经历发展,人口都是最为重要的因素和条件之一。因此,只要能够刺激人口发展,任何的政策都有着他存在的道理……
闲言少叙,书归正传!
柳香菱本就是官宦之家,邵暮语虽然出身商贾,但是却也是巨富大家。因此,对于程茹所说的话,两人并不难接受。
“姨娘放心,暮语定与姐姐携手,将沈家照料好。”邵暮语笑盈盈的说道。
柳香菱也开口说道:“娘亲放心吧,女儿不会耍小性子的。”
至于几个小丫头……根本就没有发言的权利。此刻,她们只是眼巴巴的看着那信封,想要知道自家老爷到底在北国有什么经历,何时能够归来。
“好了,你们几个丫头去看信吧,娘亲累了,先去休息!”
这信显然是女婿给女儿他们专门写的,自己自然不会不识趣的打扰。
程茹转身离开,柳香菱也小心的将那信纸缓缓打开。
“香菱、暮语,为夫如今身在中都,望你们在临安安好……”
这封信是沈堂亲笔所写,并让辛弃疾给二女捎带回来的,一则表达他对二女的思念,二则将自己所经历的事情,对二女尽皆讲述一番,其三,便是告知二女自己暂时未曾归来的缘由。
还有一点便是,他与完颜玥之间,除了国别不同,也因为他已经拥有了二女,与完颜玥越亲近,心中对于二女的愧疚,则是越浓。
沈堂虽然来到这方世界已经一年多的时间,但是,某些思想,却是依旧没有完全转变过来。
包括,他接收邵暮语的过程,若非是两人数次历经生死,恐怕到现在,两人依旧是形同陌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