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就凭着于书雪刚才的那几句话，她就能察觉到于夫人根本压不住那些于家小姐们。
照理说，正室嫡妻的身份，应该完全够管住那庶出旁枝的女儿才对。
于书雪微微抿了抿唇，神色有些窘迫，一副不想在这点上多言的样子。
宋晚晚从于书雪刚开始讲的时候。就一直在观察着她的神色，自然也将她刚刚抿唇的模样映入眼中。
她一只手放在桌上，几根手指随机的敲击着桌面，眉头微微蹙起，整个人做沉思状。
她总觉得有哪里不太对。
但具体哪儿不对，她还说不上来。
没有人再开口，气氛一时间沉默了下来，只有宋晚晚敲击桌面的声音时不时的想起。
就在这样的沉默中，宋晚晚倏地抬头，一双眼睛直视着于书雪，仿佛能将她看透一般。
于书雪那一瞬间仿佛被猎物盯上，冷汗同一时间遍布全身，就连呼吸都不自觉的加快了起来。
刚刚公主给她的感觉好可怕。
就这么直直的看了于书雪，宋晚晚这才垂下了眼眸，漫不经心的道：“你刚刚说的话里有假。”
于书雪的呼吸顿时粗重。
李清妍亦是满脸诧异，眼睛都下意识睁大了几分，她完全没觉得哪里不对。
故事很连贯，感情很充沛，情节很饱满，她听得特别认真。
乔嫣然则完全一副状态外的模样，从于书雪开始讲故事她就不理解，等于书雪讲完故事她依旧不理解。
作为兵部尚书的女儿，她一向活得潇洒又肆意，心里有不满从来不会藏着掖着，当场就会说出来。
可于书雪这样……
她属实不太理解。
听着于书雪加重的呼吸，宋晚晚挑了挑眉，用玩味的语气说道：“本宫再给你一次机会，你若是还不说实话……”
宋晚晚很少在伴读面前用本宫这个自称，于书雪听到这个称谓后，心跳不由自主的加快，脸色也隐隐有些变白。
她有点后悔刚才耍的小聪明了。
但那些难言之隐，关乎着整个家族的颜面，也关乎着她的未来人生。
她真的没办法在这种情况下宣之于口。
“不说吗？”
宋晚晚语气淡淡的说了三个字，眼睛一眼不眨的盯着于书雪，仔细观察着她的表情。
然而除了泛白的脸色，宋晚晚什么都没有看出来。
于书雪桌下的手早就攥成了拳，指尖亦深深的插入了掌心，只有刺痛感才能让她保持片刻清醒，不至于在此刻失态。
那双水润的眼睛里，此刻已经水光盈盈，长长的睫毛一眨一眨，仿佛诉说着主人的委屈。
就连眼尾也带上了一抹红晕，看起来便让人怜惜的紧。
过了半晌，宋晚晚垂下眼眸，敛下了眼中神色。
屋内一时间寂静无声，只余下外面路上吵吵嚷嚷的声音，时不时的透过窗子传进来。
就连一向粗枝大叶的乔嫣然此刻也安静如鸡，只用着一双灵动的大眼睛悄悄的在于书雪和宋晚晚之间打量。
今天的公主好有气势啊！
又等了半盏茶的功夫，宋晚晚耐心告罄，扬声冲着外面喊道：“柳絮，送于小姐回去。”
听到这句犹如审判一般的话语，于书雪努力挺起了肩膀终是塌了下来，整个人看起来萎靡不振。
她深深的看了宋晚晚一眼，嘴唇微微动了动，最终依旧是一句话都没有说出来。
柳絮推门走进来，一眼便看到了坐在桌前神色萎靡的于书雪。
即使感受到了屋内凝重的气氛，柳絮依旧面不改色，信步走到于书雪面前，微微弯腰道：“于小姐，请。”
于书雪睫毛颤了颤，一直含在眼眶没流下的泪珠，此刻颤颤巍巍的掉了下来，一滴滴的落在桌上，慢慢的在桌上晕染开。
柳絮也不着急，依旧保持着这样的动作，嘴里又重复了一遍：“于小姐，请。”
于书雪再也忍不住，眼泪大颗大颗的滴落，声音也带上了颤音：“别…我说…”
宋晚晚却是挥了挥手，“本宫现在不想听了。”
她给了于书雪那么多的机会，那么多的时间，可于书雪一点都没有好好把握。
现在想要说？
晚了。
不是谁说她就非得听。
看着于书雪此刻破碎的模样，李清妍有点于心不忍，毕竟是一起读过书的同窗，总是会有几分同窗情。
“咳咳……”
悄悄跟乔嫣然交换了一下眼色，李清妍开口道：“晚晚呐，书雪可能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乔嫣然也在一旁疯狂点头，道：“刚才书雪可能只是还没做好心理建设，咱们作为她的闺中密友，总得给她一点时间，才能让她坦露心声嘛！”
乔嫣然这一开口，直接把事情的性质从公主同臣女之间，变成了闺中密友之间。
公主同臣女之间可以规矩森严，可闺中密友之间则是无话不谈，一点小错误也可以被原谅。
两位好友都在替于书雪求情，宋晚晚也不好闹得太过，表情跟着缓和了下来。
她冲着柳絮轻轻颔首，柳絮微微福身，脚步轻且快的离开了房间，然后将房门紧紧关上。
等到房门彻底被关上，于书雪这才重新有了精神，身子也不复刚刚的颓然。
她抬眸偷偷的看了一眼宋晚晚，却猛然撞上了宋晚晚看来的视线。
于书雪做贼心虚般的又垂下了眸，泪珠在睫毛上沾着，嘴唇稍稍张着，看起来可怜又委屈。
宋晚晚却是一点怜香惜玉的心都没有，只保持着面上的云淡风轻，安静的等于书雪开口。
乔嫣然又在桌下伸出了手，眼神也在疯狂示意，只可惜于书雪头都没抬一下，徒留她一个人眼睛抽筋。
于书雪现在心里翻江倒海。
她不想把这么不堪的家事摆到明面上说，即使这里坐着的都是她的至交好友，可她依旧不想说。
可她更怕的是公主厌弃。
若是没了公主伴读这个身份，未来会发生什么，她想都不敢想。
如此，她这才开了口：“因为属于我的芙蓉居分成我守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