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讲。”顾言之颔首示意。
皇帝深吸了一口气,缓声道:“朕之二子向来喜武,兵书更是从不离手,这次边关有异,朕想让他随军出征,攒些功绩出来为日后封王做准备。”
他这样做的目的有两个,一个是因为宋云初真心喜欢带兵打仗,另一个则是因为宋云初身份特殊。
他是淑妃的儿子,是周老将军的外孙,对周家军来说,他是自己人。
前段时间雍州之乱,宋云初曾独自找他谈过,直言想要带兵平乱,那时他毫不犹豫的拒绝了。
那时的雍州对于武官们来说就是一块香饽饽,去雍州平乱既没有太多危险又可以攒下功绩,众人都在争着抢那个位置。
就算他有心想让宋云初去锻炼一番,可在那样的情况下,只凭他皇子的身份恐怕难以服众,甚至会被底下的人架空身份,最后只能落人笑柄。
可这次不一样,虽然他心里万般不愿,却也知道此战只能有周家人去打,边关只能由周家人去守。
先不说他手下没有能用的人,就算是有,他也不可能把手下空降到周家军去,那样做会显得他很蠢。
周老将军为人严谨,带出的军队更是纪律分明,唯一美中不足的是除了用兵符以外,其他人都指挥不了。
而兵符此刻正在周家手里。
“皇上的意思是想让二皇子日后接过周家的兵权,守卫一方百姓?”
皇帝点了点头,眼中满是雄心壮志。
“朕就是这个意思。”
顾言之满脸无奈,看着皇帝道:“您觉得周家上下都是傻子吗?”
皇帝挑了挑眉,随后摇头:“能把周家发扬光大这么多代,周家上下自然不会有傻子,多的是聪明人。”
“也正是因为如此,朕才想到了这个办法,觉得这个方法可以一试。”
“成功了自然好,失败了也无所谓,就当是让云初去锻炼一番,左右有他外公和舅舅看着,他不会遇到什么生命危险。”
周家知道他们功高震主吗?
他们肯定知道!
可即使如此,周家也从未想过放弃兵权。
兵权拿在手里,他们可能仅仅只是功高震主,可若是失了兵权,他们的下场如何根本难以想象。
如果是碰到君王仁慈还好,否则狡兔死,走狗烹的前车之鉴,史书上不胜枚举,他们不敢拿全族的性命赌君王的仁慈。
顾言之默默在心底盘算了一番,觉得这事办成的可能性极大,于是跟着道:“这事还需从长计议,不过我认为可以尝试一番。”
“只不过一定要在二皇子身边安排好人,保证好他的的安全,否则一切将会前功尽弃。”
皇帝点头:“朕明白。”
顾言之看着坐在对面的皇帝,眼睛慢慢的半眯起来,思绪渐渐飘远,仿佛透过他在看什么人一般。
把心里的话说了出去,同时得到了顾言之的肯定,皇帝也不再着急,端起茶盏慢慢的品起了茶。
而此刻不知道自己前程的宋云初,正奋笔疾书,言辞恳切的写着请战书。
平定雍州之乱没有他的份儿,这次边关八百里加急,他说什么也得出去见识一番。
纸上得来终觉浅,他若是想要进步,终究还是需要实践,而这次战役对他来说就是一个很好的实践机会。
所以他不仅写了请战书,还私下里给外祖父和舅舅都写了信,希望他们可以在大朝会上推举自己,给自己一个带兵的机会。
父子两个人在这方面也算是心有灵犀。
……
等到皇帝心满意足的从顶层走出来时,宋晚晚已经跟齐冕聊了好大一会,从诗词歌赋谈到五行八卦,一整个随心所欲,放肆到飞起。
宋晚晚甚至说的口干舌燥,面前的茶水都喝了半壶,桌上的糕点也没少吃,此时肚子都圆了一半。
摸着鼓起来的小肚子,宋晚晚无奈叹息。
她已经开始想走了,可还没见到顾言之,没跟他拜年,她也不好意思率先提离开,只能继续煎熬的等待。
“怎么情绪突然低落了?”齐冕问。
宋晚晚意识到自己表现的明显了,连忙打起精神道:“没什么大事,就是突然想到了我的课业,想到还有那么多课业没有完成,这才无奈叹了几口气。”
齐冕被她这话逗笑了,调侃道:“当初在上书房的时候,你就没有一次能完成课业,那时也没见你着急,怎么今日竟会如此焦虑?”
“不一样的。”宋晚晚给了齐冕一个‘你不懂’的眼神,随后支起下巴无奈道:“若是只有言之哥哥一个先生,我自然不怕完不成课业,可是——”
齐冕被她说的话弄出了兴趣,连忙追问道:“可是什么?”
“可是我不止言之哥哥这一个先生,所以我的课业也不是只有一样,而是成倍似的增长。”
“有的课业很简单,有的却是难到不行……”
在她开始学医之前,她虽然知道学医很难,也有了一定的心理预期,但她以为那是自己咬牙可以坚持的困难。
直到她开始学医以后,这才彻底认清了现实,有些东西真的靠天赋,不是光咬牙坚持就可以成功。
屋门一直没有关上,宋晚晚趁着说话间隙时不时的往门外望,突然间一道熟悉的身影映入眼帘。
宋晚晚说话的动作突然一顿,眼睛也跟着眯了起来,仔细的看着门外的身影,怕自己看错,她还专门闭上眼睛好好揉了一番。
等她再次睁开眼睛时,那人已经转了过来,此刻正对着宋晚晚微笑。
“父皇!”
宋晚晚‘腾’的一下从椅子上站起来,随后迈开两条小短腿便开始往门口跑。
距离皇帝几步远的时候,她直接来了一个冲刺起跳,整个人如同袋鼠一般的挂在了皇帝身上。
没想到闺女会有这个操作,皇帝仓促之下张开双臂,虽然紧紧的把闺女抱在了怀里,可以因为站立不稳后退了好几步,直到后背靠到了墙上,这才稳住了自己的身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