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书房里除了皇帝以外空无一人,下首专门放了一张桌子,桌上还摆满了各式各样的饭菜,此刻散发着诱人的香味。
闻着那些菜香,齐冕突然就饿了。
他之前在茶楼喝了一肚子茶,那些糕点虽然全都吃了,但也只是垫垫底,根本不顶什么饿。
此时此刻,看着近在咫尺的饭菜,齐冕罕见的沉默了。
眼神里的渴望仿佛凝成实质。
宋帝从齐冕进门时就开始观察,如今看着他这幅嘴馋的模样哑然失笑,心底的戒备也悄悄松了几分。
齐冕之前在齐国搅动的风云,宋帝早就已经得到的消息,听到那段时间齐国境内一团糟,宋帝乐得连着三天食欲大增。
所以他此刻看齐冕的眼神慈爱的不行,就像看自家出息的小辈。
甚至比看自家小辈更加慈爱。
毕竟自家的那些小辈可没本事把齐国搅得天翻地覆以后完好无损的离开。
宋帝笑眯眯地道:“这一趟辛苦靖王了。虽然不能大肆庆贺,但朕专门吩咐御膳房做了一桌子菜给靖王接风洗尘,靖王不妨尝尝看。”
齐冕:“……”
庆贺什么?
他只是想自保而已。
当然,也有那么一点点私心。
趁着这个机会整合一下势力,为以后回去夺位做准备。
这点上他们两个心知肚明。
虽然有那么一点无语,但齐冕还是很好的控制住了表情,姿态优雅的落坐,遥遥冲着宋帝行了一礼,然后拿起筷子开吃。
齐冕夹菜的动作虽然优雅,速度可是一点都不慢,甚至可以用风卷残云来形容,筷子都快使出残影了。
宋帝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齐冕用膳,自己坐在上首,拿着酒樽悠哉悠哉地喝着小酒,脸上的笑就没落下来过,面上一派慈爱模样。
前些日子齐冕在齐国做的那些事几乎传的举世皆知,他这边自然也得到了消息,还得到了不少的内幕。
虽然这属于齐国的内斗,他得不到什么好处,但这种削弱他国实力的事,自然是要多多益善的好。
只要齐冕想做这种事,他肯定一万个支持,必要的时候还会提供一些助力。
想必姜帝也是这么想的。
想到几日前姜帝寄来的国书和暗网最近打听到的消息,宋帝眼中的笑意更甚,看齐冕的眼神也更加慈爱。
这哪里是质子啊!
这分明是齐帝亲自送来的一把刀,还专往自己身上插。
等到齐冕吃饱喝足,宫人们把饭菜都撤下,宋帝和齐冕这才开始了密谈。
齐冕在宋帝开口前,直接从袖子里掏出了一本折子。
刘全福没在这里伺候,齐冕亲自将折子放到了书案上。
宋帝打开折子一看,眼底的笑容更盛。
他虽然对齐国事不太熟悉,但是仅凭折子就能知道齐冕这次玩的有点大,甚至很难遮掩下来。
原本他得到的那些消息,他以为已经是夸大其实后的结果了,没想到传消息的人还是保守了啊~
齐冕猜到了宋帝所想,坦言道:“最开始本王没想搞这么大阵仗,只不过后来摊子铺的太大,停不下来了而已。”
齐冕说的宋帝自然明白。
人在高位,身不由己。
很多事情一旦开始,停下可那么容易,只能任凭事态持续发展,直至最后分晓出结果。
特别是在这朝堂之上,各方势力角逐之中,大家都是不咬下政敌一块肉来不罢休,怎么可能会轻易罢手。
但是……
宋帝看向齐冕:“靖王日后当如何?”
齐冕:“听天由命。”
宋帝:“……”
宋帝叹了一声,随后关怀地问道:“用不用朕让人帮你扫扫尾?”
齐冕满头黑线:“不劳烦陛下。”
他都已经离开那么久了,估计各方势力的角逐都已经到了尾声,根本不存在什么扫尾一说。
得利者趾高气昂,失利者自身难保,他这个事情的挑起人,反倒是不那么重要,也没有太多人会关注。
毕竟他现在质子的身份没眼看,对那群人根本造不成什么威胁。
宋帝也知道自己有点马后炮,清了清嗓子道:“既然如此,朕也就不再插手了。”
齐冕等着宋帝下文。
宋帝:“前些日子齐国送来了国书,你要不要看看?”
齐冕摇了摇头。
宋帝也没勉强,口述道:“国书中有言,靖王为国离宫数载,齐帝作为君父十分想念,所以希望靖王能还朝,一解父子思念之苦。”
“对此,靖王有什么看法?”
虽然宋帝问的隐晦,但齐冕还是很警惕的察觉到了试探,原本放松的身影下意识紧绷了起来。
他现在面对的是一国帝王,打起十万分精神都不为过,一定要小心,小心再小心。
先在脑海里组织了一下语言,齐冕这才开口道:“当初齐宋两国签立十年盟约,只要本王以质子身份来宋,那么两国便十年为好,彼此不可妄动。”
见宋帝没有不愉的神色,齐冕这才继续道:“本王既已经为质子,身上肩负着的是两国之好的重任,现下十年之期不满,自然不能妄自还朝。”
虽然十年之期已经过半,但他如今羽翼不丰,无法同那群人硬碰硬,所以现在还不是回归齐国的好时候。
倒不如在宋国好好的苟着,偷偷发展自己的势力,到时候打的那群人措手不及,也不负他这么多年的忍辱偷生。
当然,他也没到忍辱偷生的地步。
除了最开始父皇放弃他时日子过得艰难了点,以后的时间都是衣食无忧,甚至比在齐国时还要快活。
听到齐冕的回答,宋帝也不说话,只是沉默的看着他,似乎是在辨别他话中的真假。
齐冕也不惧,坦然地同他对视。
他外表看来丝毫没有任何异常,只不过衣袖下紧攥的拳头泄露了他的紧张。
许久,宋帝这才动了一下,笑道:“靖王之心,朕自然晓得。那朕明日便派人回了齐帝,道是靖王在我宋国乐不思蜀,不到十年坚决不会离开。”
齐冕:“……”
“您可真会开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