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真的很怕比较,没有比较就没有伤害。
虽然大家同样生而为人,但不同的环境之下养育出来的就是不同的人。
气质这个东西真的是用金钱堆出来的。
在富贵乡里长大的孩子,看起来就是比穷人家的孩子有气质。
虽然那时宋晚晚没有露面,但她一直在悄悄观察着少年们的一举一动。
大多数少年第一次进国师塔时,整个人都拘谨极了,一双眼睛不敢四处乱看,即使是光明正大的看也显得畏畏缩缩。
有几个家庭环境好的少年,即使看起来同样拘谨,但和其他人相比行事上大方了不少,观察四周的目光也坦然了许多。
但有一个少年依旧引起了宋晚晚的注意,他虽然和其他人一样都穿着粗布麻衣,但身上那股子气质怎么都掩盖不住。
特别是跟所有人站在一起的时候,仿佛鹤立鸡群,他就是人群的中心。
但他好像被排挤了,因为整整十二个少年分成了两个小团伙,他却同那两个团伙格格不入,只安静地站在交界处。
宋晚晚带着宝珠躲在角落,两个人静悄悄的没有交流,但无一例外的全都将注意力集中在了那个少年身上。
而此刻被宋晚晚关注的少年眼神游离,眉头紧锁,他正在发呆。
听着左右两边两个不同的小团体吵吵嚷嚷,任平生只觉得心烦意乱,但良好的教养使他没法说些什么,只能皱着眉头独自忍受。
虽然大家都是被皇家选拔送来国师塔做侍童,但他左右两边的人身份地位都不一样。
左边这个小团体的人都是寒门之家,家里只能算是平安小富,大多数生活都过得紧紧巴巴。
可右边的小团体就不一样了,他们大多是某些官员的嫡子,虽然家中长辈品级不高,但也绝对上是金尊玉贵。
他就不一样了,他两边都不占。
想到两袖清风的父亲和家产万贯的母亲,任平生眼中闪过几分自嘲,随后默默闭上了眼睛。
寒门之家,何为寒门?
寒门指的是寒微的门第,指的是地位较低的世家,而不是所谓的贫民。
士族没落方为寒门。
想当初任家也是勋贵,只不过是一代代经营不善加上后继无人,这才慢慢退出了权力中心,举家回归了祖地。
而到了他父亲这一代,家族更是落寞,就连养家都做不到,这才迫于生计压力娶了母亲。
不同于父亲的两袖清风身无常物,母亲却是妥妥的家财万贯,不仅是外祖父家的独女,而且对经商方面颇有心得。
可这一切都被一纸婚约毁掉了。
两姓联姻,一堂缔约,良缘永结,匹配同称。
别人家的成婚是成婚,他家的成婚却是成仇。
母亲不甘于久居宅院,父亲扒着母亲嫁妆不肯放手,两人僵持不下,以至于母亲将一切都怪到了他的身上。
他是一个不在期待中降生的孩子,是母亲反抗父亲,反抗世俗失败的证明。
闭眼没有阻止两边的声音传入耳朵,反而显得那声音愈发清晰,并且离他好像越来越近。
在他忍受不住之前,衣袖轻轻被拉了一下,任平生不情愿的睁眼往右边望去。
一个圆脸少年趾高气扬的看着他,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任平生眼底闪过嫌弃,抽出衣袖悄悄往后退了退,表情却是温和有礼。
“我叫任平生。”
“任平生?”圆脸少年喃喃自语:“怎么感觉这个名字这么熟悉?”
“阿荣,你在干什么?”
另一个人见好友跟任平生说话,忙不迭地走过来将人拽走,随后露出了一抹歉意的笑。
任平生微微点头示意,随后自然的将眼神移到了别处。
耳边依旧是喧闹的声音,两个少年的聊天却像是有意识般自主的钻进了他的耳朵。
“你怎么找他说上话了?”
“不行吗?”
“你难道不知道他是谁?”
“不知道。”
“我跟你说啊,他可是....”
依旧是老生常谈,外面的人怎么看自己,任平生虽然没有听过全貌,但也能猜到大致。
最开始的时候他还会为了这些事伤心,可有的时候听的多了,感觉也不过尔尔。
良言一句三冬暖,恶语伤人六月寒。
他自小长大从未听过一句良言,可身旁却从未少过恶语,仿佛他生下来就是原罪。
眼神无意识的向四周扫过,角落里突然露出的小揪揪吸引了他的视线。
不知道角落里的人在干什么,那个缠着红绳的小啾啾时不时的动来动去,显得灵动又可爱。
可能也是无聊透了,任平生只盯着那个小啾啾出身,看它一会儿隐入角落,一会儿又悄悄露出头。
宋晚晚此刻还不知道自己被发现了,依旧兴致勃勃的往人群中看来看去,顺带着寻觅自己看着顺眼的少年。
虽然这些少年们最初进来的时候很拘谨,但可能是见没人管束,不自觉的就高谈阔论了起来。
就算她的位置离他们不近,依旧时不时的有三言两语传到耳中,虽然不知道他们具体在聊什么,但也能猜出个大概。
看了一会有些无聊,宋晚晚又将脑袋缩了回去,转头问蹲在身边的宝珠:“你说他们谁能入了国师的眼?”
宝珠诚实的摇了摇头,小声道:“奴婢刚过来没几天,还不太了解国师大人的脾气秉性,所以猜不出来。”
“这十二个人,就算你乱指一个,猜对的可能性还有十二分之一呢!”
宋晚晚说着又悄悄伸出了头,指着任平生道:“我猜有可能是他。”
宝珠顺着宋晚晚手指的方向看去,随后肯定地摇了摇头:“奴婢倒是觉得他最不可能。”
“为何他最不可能?”
听到与自己不同的答案,宋晚晚来了兴趣,眼睛亮晶晶的等着宝珠答疑解惑。
宝珠抿了抿嘴,缓慢说出了自己的猜测:“公主且看那些少年,他们分成了两个小团体,而您指的那位则是与众不同,他完全游离于两个小团体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