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段时间,我每天都把自己关在屋子里思考,脑海中却是没有任何头绪。”
赵元朗情绪突然激动了起来。
“赵家忠君爱国有错吗?”
“武安侯府在战场上拼杀有错吗?”
“凭什么战争过后,侯府要落得这样一个下场?”
“皇上凭借着侯府的势力登基,凭借着侯府的兵力征战四方,就算是狡兔死,走狗烹,他翻脸的速度也太快了吧?”
“果然,最是无情帝王家。”
“你觉得自己苦,那我呢?”齐仲夜淡定反问,眼中却仿佛燃着一团火。
“从齐帝最宠爱的皇子突然变成寄人篱下的质子,在陌生的国家战战兢兢,谨小慎微,如履薄冰,难道我不苦吗?”
“你就算再不顺遂,好歹还有武安侯府的余威相护,就算进了军中不是顺风顺水,却也没有经受太大的挫折,年纪轻轻就做到了五品武将的位置。”
“那又如何,这是祖父为国征战多年的荣耀,这是我应得的庇护。”赵元朗又给自己倒了杯酒,他素手缓缓拿起酒樽,任凭着酒水在杯中缓缓晃动。
看着眼前人,赵元朗正色道:“王爷是齐国的王爷,不是武安侯府的王爷,就算是皇上再不顾念父子之情,可王爷身上流淌的依旧是皇室的血。”
“祖父可能会顾念亲情对王爷全力支持,可我不同,如果没有足够的好处,我不想带着整个武安侯府去拼一个不确定的未来。”
“你待如何?”
赵元朗再次将杯中酒一饮而尽,抬头时目光炯炯,“凭借着咱们的关系,武安侯府支持的肯定是王爷,可全力支持还是面上支持,想必王爷定能分清其中差距。”
“祖父已经年老,这武安侯府最终还是会落到我的手里,我想要的也不多,只要王爷答应,整个武安侯府但凭王爷驱使。”
“如若我失败了呢?”
“失败?”赵元朗轻笑,“这本就是一场豪赌,赌赢了武安侯府青史留名,失败了总不过是马革裹尸,这个下场赵家完全可以接受。”
“你想要什么?”
赵元朗眉头轻挑:“王爷自幼聪慧,不妨猜猜看。”
烛光明明灭灭,齐仲夜整个人仿佛笼罩在一层阴影之下,就连眸色都看不分明。
片刻后,他缓缓吐出两个字:“权利。”
赵元朗打了个响指,“没错,答对了。”
“所以,不知王爷事成之后可以给武安侯府怎样的权利,能够让整个侯府替你抛头颅洒热血?”
齐仲夜抿唇:“你想要怎样的权利?”
赵元朗微微一笑,眼中尽是胸有成竹。
“所谓公侯伯子男,祖父凭借满身军功给赵家换来了一个武安侯府的爵位,我作为赵氏子孙自然不多承让,所以——”
话虽未说完,却给人留下了无限遐想的空间。
齐仲夜伸手缓缓摩挲着茶盏,整个人做思考状,良久后,他抬眸道:“你想让武安侯的爵位再进一步。”
赵元朗继续微笑,点头示意齐仲夜继续。
“那么,武安公?”
赵元朗伸出右手食指缓缓摇了摇。
“不够。”
“世袭罔替。”齐仲夜继续加价。
赵元朗依旧稳坐钓鱼台,甚至还有闲心拿起筷子吃起了桌上的菜品,即使它们已经快要凉了。
半晌后,赵元朗抬头,笑的轻狂:“都这么久了,王爷可是想好了?若是想不好,那我可就直接说了。”
桌下的那只手紧紧攥起,手心的刺痛让齐仲夜愈发清醒,即使心中已经惊涛骇浪,可他面上依旧不动如山。
“你说。”
有些好笑的看着齐仲夜此刻模样,赵元朗轻挑眉头,身子也微微向前,一字一顿地开口:“我想要武安王,齐国的异姓王。”
“你疯了?”齐仲夜下意识脱口而出。
“不不不,这怎么能是疯呢?”赵元朗轻轻笑着,眼中却满是偏执。
“武安侯府虽然已经上交了兵权,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只要祖父安然健在一日,武安侯府就不会真正没落,最多是离开权力中心罢了。”
“王爷想要拉上整个侯府跟你一起去争那至高无上的位置,自然要拿出让人心动的条件,否则侯府为何要替你卖命?”
“还是之前那句话,祖父会看在贵妃娘娘的面子上为你奔走,可我不会,能支使我的只有利益。”
齐仲夜沉默不语,心中计较着得失。
如今他虽算不上势单力薄,可若是抛开军权不算,手中除了天机阁外,其他拿得出手的势力还真没有多少。
可就算是天机阁,其实也是外祖父所赠。
还是太弱了啊!
盯着对面看了许久,面前满是偏执的脸颊渐渐同记忆里那副张扬的面孔重合,仿佛几年前的赵元朗站在他的面前。
想到了儿时母妃的宠爱,想到了曾经外祖父的慈爱,想到了当初的兄友弟恭,齐仲夜鬼使神差点了头。
“事成之后,赵家将会是齐国近百年里第一位异姓王,本王允诺赵家爵位三代不降,荣华百年。”
不同于宋国的百年历史,齐国建国的时间更长一些,当初天下初定时封的那些王侯,早就在这么多年里沉寂于时间长河。
所以齐国已经近百年没有出现过异姓王。
貌似每代皇帝对爵位都极为吝啬,就算是皇帝亲子,若是不得帝王喜爱,甚至都不会封王,只会封一个郡王草草了事。
武安侯当初以军功封候,这还是齐帝压了又压的结果,否则凭借他当年在军中声势,封个武安公也未尝不可。
为了安抚重臣之心,齐帝这才将赵家嫡长女迎入宫中,不仅许了贵妃之位,更是多年恩宠不断。
所以当初贵妃耽于情爱,其实也不难理解。
任凭谁被天子椒房独宠,糖衣炮弹侵蚀多年,想必都会不由自己爱上,更别提这人还是富有天下的九五至尊。
好在贵妃如今幡然醒悟,从情爱中挣脱了出来,将对齐帝的爱慕之心全部转化为了对权利的争夺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