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里阴阳怪气归阴阳怪气,季泽做事还是很靠谱的。
他手底下的人和他本人一样靠谱,没让他们等太久,那座小院里的三十来号人被缚得严实,由马车运回到廷尉司投入了牢中。
这动静很大,但碍于最近帝都本就巡逻严格,往日也有诸多马车来往于廷尉司,所以并没有引起太大的关注。
季泽其实还有些纳闷,这些人怎么防备心这么低, 这么好抓。
相比之下他抓苏木还伪装了好几层,没想到到窝点了反而没花什么心思。
容桓倒是知道为什么,无非是苏木是蜂族,这些人对同族很信赖,自然没有过多查证“苏木”。
“领头的那个跑了。”
季泽的某个亲信手臂被划拉了一刀,现在裹着简易的纱布跟季泽汇报情况:“对面打伤我们好几个人,我们跟着追了三座坊市,最后跟丢了。”
亲信很自责,没想到一个看上去最好控制的小白脸居然还有这等身手,跑得如此之快。
苏易跑了,不过他们抓到了苏辞,倒也不算一无所获。
只不过季泽有预感,他们在明天之前,可能撬不开苏辞的嘴。
苏辞好歹也是个不大不小的侯爷,苏家虽然没落,但宫宴无故不去也会被追问,到时候总会把事情追溯到廷尉司来。
目前为止,好像除了季泽口述内容,他们其实没有任何实质性的苏辞的证据。
季泽有些麻爪子,苏辞放是不可能放的,现在摆在他面前是两条路,一条是拖,拖到审出证据来,另外一条是现在他入宫先跟楚轩报备一下这事,但季泽有些怀疑他前脚去报备后脚就会被要求把人放了。
倒不是他信不过楚轩,而是现在这些皇室中人都很可疑,要知道长生这东西,皇室的执念才是最大的。
季泽转了半天,最后去找容桓:“到时候责任都在我这儿。”
抓住苏辞根本就在他们预料之外。
容桓正在翻看一些下属送过来的消息,他最开始没反应过来季泽的意思,在季泽解释苏易没抓住后,容桓懂了季泽想法。
“如果要担责,不止你一人,他们会把我们都拉下水。”容桓可没季泽的心态那么好,认为幕后之人会善良地放过其余人:“与其想这些,不如先审手里的人。“
季泽这人十分听劝,很快风风火火赶去旁听。
说实话,在以前季泽是真想不到这些面容普通、浑身一股书卷气的人放血掏心的狠毒模样,在这些人眼里杀个人就和宰只牲畜一样,他们太平静了。
这些人服从性很强,基本问什么答什么,听话的不得了。
像是被调教好了只听从吩咐的傀儡,季泽在旁听的时候总疑心这些人是不是中了邪,连他们审问都弄的这样轻松。
但他们回答的都是基础的东西,比如他们听从吩咐按照要求一步步走流程炼丹,至于幕后的主子、丹药炼制好了给谁、如何交易这些核心内容他们一概不知。
相比这些普通灰衣人,那几个小头目就难搞很多,嘴十分硬,什么都撬不出来。
审了一下午一无所获。
季泽哪怕只是听旁审都听的十分恼火:“他们这是什么邪教?怎么油盐不进……送你府上的那个苏木嘴也这么硬?”
“还好。”容桓想起对方对着容昭那哭得撕心裂肺的样子,基本没费任何工夫就得到了他想要的信息。
“你怎么审的?”
“喂了点药。”事实上是对方见了容昭一下子就跟软了壳一样。
容桓见季泽似乎要说什么,他很快打破了对方的期待:“很珍贵,不能大规模用于审问。”
季泽很可惜,又灌了两口冷茶,继续旁审去了。
容桓却看着手中刚刚收到的信息,难得有些犹豫。
若是抓不住苏易,就一定得从这些蜂族嘴里弄出信息来,但他们哪怕死也不说出一个字,实在令人头疼。
至于苏辞…苏辞已经醒了,对方拒不配合,他们也不能用刑。
其实可以审问苏木,但苏木这个蜂族也是又臭又硬的,对方应该只听容昭的话。
容桓犹豫的是,能否让容昭帮忙,利用蜂后身份来套他们消息呢?
容桓是不太希望容昭过多牵扯进来的,这是出于一种下意识的保护。
在容桓犹豫不决之时,在府内的容昭已经将小药丸藏在了搭配用的玉珏内。
他也算是未雨绸缪了,药丸万一用得上呢?
他这里刚收拾好,带着苏木去安置的侍从就来回禀,说已经将那人给清洗干净安排好了住处,但对方坚持要见容昭。
苏木现在命捏在容家,整个人已经成为了被削了爪子的老虎,没有任何危险,容昭安心的答应见对方一面。
苏木看着没有什么精气神,他过来时,容昭在扒拉季泽送的那筐李子。
是的,季泽送的太多容昭也没一下子都吃完。
“你见我想做什么?”容昭一开始没往苏木要跟他说些辛秘这种方面去想,要知道苏木算得上“俘虏”啊,哪儿有那么自觉的俘虏的?什么都主动说?
结果没想到这小子直接对容昭说了好些个苏易可能去的地方。
“我知道你们在抓他,但他并不会轻易被你们制服,狡兔三窟,你们可以多派些人手。”
苏木说话的时候声音沙哑,这是他长时间哭泣造成的,他说这些的时候一直低着头,都不看容昭一眼。
容昭好奇极了,明明在最开始抓住对方时,对方一副死都不说的姿态,这才这么一会儿,态度就天差地别。
容昭抽了张宣纸写下苏木刚刚说的几个地址,让可靠之人给容桓送去,做完这些容昭直白问苏木:
“你主动说这些,是还想得到什么?”
天下之事大多是利益往来,苏木这是想求什么呢?总不能真是单纯想咬死苏易吧?
苏木这才抬起头,一双眼睛直勾勾盯着容昭:“我想让他别待在七席的位置上。”
容昭回忆了一下赵颂告诉他的信息,七席除非死,不然是终生制的。
苏木想通过他们的手弄死苏易啊。
容昭已经习惯了被这些蜂族用那种恨不得黏在他身上的目光注视,他没在意,反而很自如地问:“能不能多说一些你们这一支血脉的事情?赵颂告诉了我很多他们一脉的事,我想知道有关你们的。”
苏易麾下这一支血脉,应该都参与了长生丹的事情,容昭想知道这些内容,苏木也清楚容昭的意图。
这个高大的男人抿了抿唇,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有些局促地移动了一下身子,连刚刚大胆的目光都收敛了,又低垂了回去。
看上去像是个要见心上人所以有些不安的少年人。
早些时候容昭还会被其他人示弱的态度而打动,甚至心软,现在容昭很寻常的面对这些人不知从何而来的“爱”,他甚至故意放软的声音问:“你不愿意说?”
容昭甚至想,不说也行,控制苏木的蛊虫被结香交给了他,虽然这种控制手法有些心狠,但这些人用人药炼丹,他总得在这个案子上尽一份绵薄之力。
但索性苏木并没有给容昭用上蛊虫的机会,他虽然局促,但最后那有些细微的声音还是从他嘴边溢出:
“我愿意…您想从什么地方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