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都忍不住激动的从龙座上走下来,亲自来看结果。
林世子的血已经完全被先长公主的尸骨吸收,所以,林世子真的是先长公主的亲生儿子!
皇帝的脸色有些难看,轻寒说有意想不到的结局,可这分明就是宣平侯早就呈报上来的结果,这算什么?即便如此,也不能治太后的罪啊,何况先长公主已死,先皇已经对她做了惩罚,如今还能怎么样?
“皇上!”宣平侯老泪纵横的跪下,俯首行大礼:“臣的儿子如今不知生死,求皇上做主啊!”
“宣平侯,你先起来,朕一定会为你做主!”
“老臣谢皇上!”宣平侯又行了一礼,才蹒跚的爬了起来,看着就像一下老了十岁,神情悲怆,让人看着就不由得心生感叹,太可怜了!
众人交耳私语:“没想到,世子竟真的是先长公主的孩子,那他的父亲又是谁呢?”
公主的孩子称谓一般根据公主所嫁之人的地位来称呼。
如果嫁的是王爷,那么公主的儿子会被称为小王爷或郡王,女儿则称为郡主。若嫁到有爵之家,则以后是要袭爵的,会被称为世子。
“可是先长公主根本就没有出嫁,她被先皇打入冷宫,直至去岁才薨逝,世子可怎么办?”
“当年先皇将长公主打入冷宫,并未说明是何罪名,难道竟是...?”
大家心照不宣,瞬间明白过来,这是皇家丑事,先皇顾忌皇家的颜面,难怪没有任何罪名就将长公主打入冷宫,直到死都没有赦免其罪!
可是不对啊,按说,太后助当今圣上登基,如此大的功劳,完全可以救女儿出冷宫,太后为何不救?
文臣中有人出列为薛家说话:“皇上,由此可见,太子与二皇子被害,完全是有人嫁祸给定国公薛老大人,借此引出世子与先长公主的关系,如今真相大白,先皇已经对长公主做了惩罚,长公主也已经薨逝,人死罪消,请皇上还薛老大人一个清白!”
“臣附议,请皇上还薛老大人清白!”
“臣附议...”
立即跳出来一堆人附议,眼看着薛家又将起死回生。
宣平侯刚刚忍下的怒火又飙升起来,气得脸色黑红一片,胸口剧烈起伏,怒火攻心,眉毛根根竖立似乎要燃起来了,抖着手指着他们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眼看局面马上就要反转,夜轻寒出列,嘴角讥讽的勾了一下冷然道:“大家不想知道林世子的父亲是谁么?”
文臣中一人故意阻拦:“过去了这么多年,长公主也已不在人世,即便要查也该稍后再查,眼下最重要的还是要还薛老大人一个公道,薛家众人还被王爷关在大牢里呢!”
宣平侯立即接口:“敢问王爷,此人是谁?”
夜轻寒不答,只是冷颜看向大殿的入口,大家也都顺着他的视线看了过去,一阵叮当声响,只见御林军押着一个人走了进来。
那人的脚上还系着铁链,发出金属碰撞的声音,双手被反绑,年约六十,形容有些狼狈,衣衫上有血迹,发鬓凌乱,显然已经被用过刑。
等他走近了,众人才看清楚他的面容,顿时惊讶到失声!
郡侯封子平!
封家原本是信国公的爵位,因为不是世袭罔替的,所以每传一代,就会降一级,传到嫡长孙封子平这里时,已经降成郡侯,再往下就是郡伯,县子,县男截止。
众人震惊的是,夜王不仅抓了薛家满门,就连郡侯也是说抓就抓,还直接动了刑,这也太暴力霸道了,简直一点理都不讲!
也可见夜王果真是铁血无情到了极致,谁都不认,就没有人是他不敢动的!
今日帮薛家说话的人不禁心中一颤,如果今日保不住薛家这颗大树,以夜王的手段,也许帮着薛家说话的这些人,明日就看不到升起的太阳了!
宣平侯急切的问道:“夜王说的人,难道就是郡侯?”
立即有人反驳,“可是他的年纪比长公主大了一轮不止,当父亲还差不多,身份尊贵,又怎么会是长公主私自圈养的伶倌?夜王怕不是有什么误会吧?”
夜轻寒冷哼一声,“谁说,他是长公主私自圈养的伶倌了?本王只说,他就是林世子的生父,至于真正的生母,都在这些私信当中!”
他说完,从袖中摸出一沓信件,看信封年代已久,已经泛黄,但保存得还算完好。
封子平秘密被抓就知道大难临头,事情终究还是被曝光出来了,他闭上了眼睛,心如死水,一言不发。
信件首先交到了皇帝手上,皇帝看了几封就怒不可遏的斥道:“无耻淫妇!当真该死!”
帝王一怒,生死难顾,殿中的臣子们瞬间就禁了声。
大家面面相觑,不名所以,莫名的感觉不妙,尤其是薛党众人,心中更是擂鼓一般控制不住的砰砰直跳,就觉得皇帝手中的信件,很有可能就是压死薛家的最后一根稻草!
皇帝黑着脸把信狠狠的掷在为首那个为薛家说话的臣子身上,怒斥:“好好看看,朕看你们还有何话说!”
年轻的帝王一向情绪不表,喜怒不露,今日这般大发雷霆,情绪外露,只把众人吓得都不敢再说话。
就听皇帝又扬声喝道:“把太后给朕带过来!”
太后...
此言一出,薛党众人瞬间汗如雨下,连忙抖着手捡起信件查看,一看内容,顿时气血直冲脑门儿,血压飙升,心中直呼完了完了完了,这下真的完了!
这些私信,全部都是封致远与封子平的往来信件,封子平虽然远去边关十五年,却一直挂念薛英华,从而向封致远问起了薛英华的情况,言语中情意绵绵,一看就知道他深爱着薛英华。
封致远保留着这些信件,就是想找一个时机交给信国公看,让他对封子平失望,然后打消将爵位传给封子平的决定。
可惜信国公终究还是宠爱嫡长孙封子平多一些,不仅没有放弃他,反而秘密派人将他从边关接了回来,严加管教,对封致远则狠狠斥责了一顿。
封致远表面诚恳认错,内心却十分不甘心,又私下怂恿封子平与薛英华联络,他则从中倾力相助。
封子平一生顺遂,唯独感情十分波折,对薛英华又是青梅竹马的爱恋,越是遭遇打压与阻隔,他心中越是意难平,在封致远的挑唆下,与薛英华往来书信也有不少。
信中薛英华倾诉她心中对皇帝的怨恨,封子平则对她进行劝慰安抚,两人一来一往间,很快旧情复燃,一发不可收拾,便在长公主府中暗暗相会。
众人看完信件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全都震惊在当场,薛党更是脸色惨白,唇失颜色。
很快,太后被带到。
她自从影卫消失后就知道事情有变,又接到薛家出事的消息,便知道皇帝与夜王联手要害她,立马派人去苏宅,想把苏芷晴抓在手里,这是夜王的软肋,可惜失败了。
然后她就突然被皇帝软禁了,直到此刻才现身。
但她并不慌乱,皇帝要拿薛家,也要有个正当的理由,要办她这个太后,更要有足够的理由,否则满朝文武绝不会答应,到时候朝纲动荡,帝位不稳,即便有夜王以武力镇压,皇帝也会被万民唾骂他不孝!
以后他的子孙后代也会效仿,所以即便是皇帝,也不能为所欲为,有许多的条条框框束缚着。
太后如今还是太后,所有人不得不行礼:“参见太后。”
薛英华环视一眼大殿中人,看到了林世子,对上了他的视线,眸光微微一闪,随即移开,竟一下看到了封子平,脸色当即就变了,再看到两个玉盘里的骨头,心中就是一凉。
完了...今日这坎,怕是难过!
皇帝装出一副为父不平的样子,借机发怒:“薛英华,先皇对你宠爱有加,你竟然背叛先皇,做出有违妇德之事,你不配为先皇的皇后,更不配做太后,你该死!”
太后的脸色一下子就变得很是难看,皇帝竟一点颜面都不留,直呼她原名。
她强忍心虚,厉声给自己壮胆壮气势:“皇上,这些都是从哪里听来的流言?绝无此事!哀家对先皇忠心不二,薛家更是辅佐先皇尽心尽力,就连皇上也是哀家倾力襄助才得以登上帝位,皇上难道忘了么?”
皇帝指着封子平怒声质问:“人证物证具在,你还要狡辩?这些信都是你们往来的证据!”
薛英华脸色霎那间毫无血色,但仍旧强做气势的颤声辩驳:“几封信而已,找几个能人巧手就可以伪造!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哀家没有做过的事,绝对不会认!”
说到这里,薛英华回身走到封子平的面前,义正言辞的问他:“郡侯可曾承认与哀家有私情?”
封子平原本闭着眼睛,从太后出现就睁开了,此时终于开口,“没有!我与太后之间绝无私情,这些信都是伪造的,你们都误会了,我喜欢的人一直都是长公主!林世子是我与长公主的孩子!”
他知道,今日逃不掉的,但能帮她逃过一劫,余愿足矣。
太后深深的看了封子平一眼,她放心了,又有了底气,回身面对皇帝时,气势又足了不少。
“皇帝可听见了?当年先皇将馨儿打入冷宫便是因为此事,哀家更是受到牵连,被罚去寺庙思过一年。先皇不说,是为了顾念皇家颜面,皇帝今日却冲动的将此事公之于众,又翻了出来,可曾念及先皇的颜面?”
“一派胡言!”宣平侯再也忍不住跳出来怒怼:“太后当年去寺庙躲着,是因为有孕了。”
“众所周知,当年因为太子之事,先皇对薛家早就心生不满,连带着对你这个皇后也生了厌弃,虽然没有打入冷宫,却不再宠幸,所以你不可能怀孕,所以当你发现自己有了身孕,才要找个借口去寺庙偷偷养胎生子!”
“老臣的夫人当年碰巧去寺庙祈福,就这样被盯上了,一场人为的大火,夫人受惊早产,混乱中你不仅将所有知情人灭口,还偷偷调换了我的孩子!这些全都是薛家的人在暗暗为你出力!”
“你怕事情败露,以防万一,所以借口要长公主去接你回宫,就是为了再一次让长公主替你顶罪!你说,我的孩子如今在哪里?他是否还活着?”
太后脸皮颤抖,眸光一阵紧似一阵,显然用了极大的定力才强撑着,冷笑几声:“呵呵...无凭无据,宣平侯是从哪里听来的流言蜚语?此事先皇早就有了定论,莫非你是认为先皇说错了?”
“老臣并无冒犯先皇之意!这人就是证据。”宣平侯指着那个厨子,“他的母亲就是当年被你抓去寺庙为你接生的稳婆,后来又被你一场火烧得尸骨无存,就此灭口!”
一听烧得尸骨无存,那个厨子受到刺激,心中一阵血气翻涌,悲愤交加,一边砰砰砰的猛磕头,一边大声喊:“皇上,草民的母亲就是被太后所害,求皇上为草民做主啊!”
很快厨子的头就磕破了,鲜血直流,满脸都是,他却不管不顾,一直猛磕头,鲜血滴到金銮殿上,刺眼得很,让人眼前一抖,不由得就觉得他说的一定是真话。
太后脸皮又颤了颤,眸中一阵发狠,决定豁出去了最后一搏。
“这明显就是蓄意构陷,是有人要陷害哀家,陷害薛家!先帝呀,你睁开眼睛好好看看,你驾崩不过数年,哀家就被人当众欺辱,当年你还在的时候,何曾有人敢对哀家如此无礼呀!先帝呀,哀家不如随了你去罢了...”
薛英华悲愤的演了一场戏,随即奔着柱子就撞了过去...
“太后!!!”一堆人抢着去拦,就连皇帝都下意识动了一步,还好被拦住了。
开玩笑,太后若撞死在金銮殿上,那就事情大发了,只怕皇帝要永远背着不孝这口巨沉的锅,再也洗不清了,还要被后世唾骂了!
即便要处置她,也要有个合情合理且证据确凿的证据!太后的尊位,可不是谁都可以动的!
场面乱了一阵,皇帝怒极反笑,“好,既然太后不承认,那就只好再来一场滴血认亲了!”
薛英华带着甲套的五指不由收紧。
封子平抢先道:“皇上,刚才已经验明林世子与长公主是母子关系,既然如此,只要确认我与林世子是父子关系即可,太后乃是长公主的生母,与林世子本就是血亲,即便滴血认亲,又能说明什么呢?”
一言惊醒梦中人。
薛党顿时清醒过来,又跳了出来纷纷附和:“是啊,本来就是血亲,既然已经证明了长公主与林世子是母子关系,那关太后什么事呢?”
“请皇上明查,此事与太后无关啊!太后顶多是教女不严,当年已经受到了先皇的惩罚了,且长公主也为此付出了生命,先皇早就有了处置,如今再翻出来,显然是有人蓄意为之,皇上不可再为难太后啊,请皇上立刻放了太后!”
“请皇上立刻放了太后!”
“请皇上立刻放了太后!”
薛党众人找到了救命稻草,瞬间抱成团,纷纷为太后请命,殿中乌泱泱跪了一地,眼看着又要起死回生。
就在这胶着的时刻,一道清冷的声音响起:“谁说林世子是先长公主的孩子?”
众人齐齐看去,就见到院长苏芷晴如行走的玉树般,翩然来到殿前首位。
一臣子冷声质问:“刚才苏院长用滴骨认亲的方法,证明了林世子与长公主的亲母子关系,怎么?现在又要自己推翻自己的说法么?大殿之上又岂容得苏院长一介女流在此信口雌黄!”
这可是欺君之罪!
夜轻寒的脸色当即就沉了下来,眸光冷杀如刀的盯着那个臣子,但他并没有冲动,只暗暗的将人记在了心里,有的是机会收拾他。
苏芷晴并未被唬住,淡定的说道:“这位大人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这滴骨认亲的方法,除了母子之间可以,兄弟姐妹之间也是可以的。”
苏千景灵光一闪,瞬间想到了她的用意,立即出声应援:“苏院长所言不错,但凡是一母所生之子女,都可以用滴骨认亲的方法来确认亲缘关系。”
“哼!”那个臣子顺势反驳:“既然母子也可以,兄弟姐妹也可以,那么敢问院判大人,又如何区分是母子还是兄弟姐妹呢?”
“这...”这个苏千景当真不知道了,他求救的看向苏芷晴。
那个臣子见此,轻哼一声,立即来劲儿,直接逼问苏芷晴:“敢问院长大人可会区分?”
“不会!此事无从区分!”苏芷晴回答得干干脆脆,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之外。
皇帝不由得面色一紧,若是今日扳不倒太后,由得薛家重新立足,以后再想找机会就难了!而且今日他也看得清清楚楚,薛党一族人多势众,在朝中六部都有根基,一人有难八方支援,朝中一半都是他们的人!
“哈哈哈哈!”那个臣子嚣张的大笑,“既然如此,苏院长岂非一直说的都是废话?”
苏芷晴微微一笑,“但我能证明长公主乃是处子之身!”
“处子之身又如何...什么?证明长公主是处子之身?苏院长在开玩笑吧?先长公主已薨逝了一年有余,如今只生下尸骨,苏院长要如何证明?”
“要的就是尸骨来证明。”
苏芷晴不再搭理他,面对皇帝说道:“敢问皇上,宫中女子是否有点守宫砂的习惯?”
皇帝见事情又了转机,立刻点头道:“不错,从出生之日起,凡公主的手臂上都会被点上守宫砂,每一年都要重新再点一次,直到出嫁为止。”
这是大梁国人人都知道的规矩,不仅是皇宫中如此,民间百姓家亦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