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时,在偏厅心焦等待的两个女人一同站起。
裴月震诧:“悬鞭,怎么会……”
季雪虽然不知道悬鞭是什么概念,但看裴月的表情足可断定,事情很严重。
她也道:“为什么好端端的行家法!”
她能想到席昭延被叫回清怡山庄的理由,无非是她这个毫无家世背景的女人入不了席家的眼。
但也不至于严重至此啊。
女佣焦急道:“哎呀六少夫人,来不及说太多了,这鞭子马上就要打在六爷身上了,您过去再说吧!”
音落,两人来不及多思,跟着女佣去了。
而正厅内,立柱已经摆放在了高堂之下的正中央,席昭延面容平和的背靠在立柱上,任由保镖往他身上绑起坚固的绳索。
旁边,还有一位人高马大的保镖正在一盆橙红色的油水里,浸泡着一条又长又细的鞭子。
席砚琛虽从头到尾的沉默,甚至双手一直以一个疏离的态度抄在西装裤袋里,但此刻他手臂上的青筋却悄悄膨胀,鼓起。
不知是在用力,还是在蓄力。
龙婧远远看着他们兄弟二人,眼眸通红,手指紧扣着椅子扶手,她那漂亮的指甲,有几个已经裂了。
她和席昭延同岁,但月份还要比他大一个月,自小到大,虽然席昭延很可靠,但她在心底一直觉得自己是姐姐。
这二十多年的岁月里,他们是如何成为了现在的他们,她比谁都清楚。
很快,席昭延被绑好了。
执鞭的保镖与执事对视了一眼,执事点了点头。
然后保镖从油水里抽出鞭子的那一刻,龙婧满目怒哀的冲出了座位,席砚琛的脚尖也转了方向……
就在他们要行动时,突然一道颤抖的女人音阻止了一切动静!
“席昭延!”
季雪与裴月从议事厅的小偏门闯了进来。
而向她们打了报告的女佣则猫着腰,顺着议事厅的盆景绿植,溜到了凌梅身边。
当席砚琛与席昭延看到她们的那一刻,脸上竟在同一刻露出了恐慌的神色!
凌梅的脸上闪过一抹得意,继而看着裴月厉声道,“阿月,你身边的小丫头不知道席家家规,难道你也忘了,家族会议之间,擅闯会议,得挨家法吗!”
裴月一怔,循声去看,看到了凌梅身边那个女佣人时,小脸瞬间变得惨白。
又是凌梅的算计!
凌梅的算计总是如此。
挑拨人的情绪,拿捏人性的弱处。
瞧着裴月瞬息万变的小脸蛋,凌梅把目光朝席峥临投了过去,“爸……”
然下一秒,她口中的其他话都被高堂上两位老者的表情给堵住了。
席峥临与唐明望两张不同的苍老容颜,竟然有了极为相似的震愕。
凌梅咽了咽,转头看向了裴月身边的季雪。
一秒,两秒……七八秒后……
她的表情也变了,震惊、狐疑、惊恐。
已经见过季雪一次的席峥临最先回过神来,灰白的眉毛拧成了死结,“你是?”
他们这半截身子入了黄土的年纪,基本什么事情都见识过了,现在若遇到了什么让自己那颗苍老的心浮动的人,也没什么好奇心了。
他们更愿意做的是,回味过去。
所以当初,席峥临被季雪的容貌所震惊,也并未去调查她。
这世界上,长得相似的人太多了,遇见的美好,不宜被好奇之心破坏掉。
后来,得知自己的第六子在外和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女人结了个婚后,他也没有去打听那个女人姓甚名谁。
普通女子,不值得他耗费那个人力物力。
就是这次他让人查出了席昭延盗用他账户资金的目的,知道了那女人叫季雪,也没具体去看季雪的详细资料。
季雪一双漂亮的大眼充斥着浓烈的敌意,瞪着席峥临,“回老先生,我叫季雪,是您儿子席昭延领过证的老婆。”
她声音洪亮,音色甜美,人昂首挺胸,风发的气质四散。
席峥临身边的唐明望的眸子也瞪的很大,浊黄的眼珠颤动地打量着她,从头至下。
唐若颖蒙了,在她捕捉到唐老爷子那满脸的震惊时,她露着的双臂和小腿上,轻易可见得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她断定席昭延想到了今天过来会吃家法,也判断他的性子不会带季雪过来,让季雪跟着他吃鞭子。
所以她才会如此心无旁骛地看他挨罚。
不承想,季雪竟然被他带来了,还让唐明望看见了。
这时,席峥临缓了口气,看了看被绑着的席昭延,又看了看对他们这些人毫无畏惧的季雪,脸上的怒意开始消散了。
季雪应过之后跑到了席昭延身边,眨眼间,她那双仿若会说话的眼睛吧嗒吧嗒的落下眼泪来。
席昭延正想说句话,谁料季雪又看向席峥临,“什么时候了,竟然让我看见了在史书上才能看到的封建家法陋习!”
“这就是你们所谓百年家族吗!”
“我知道,我入不了您的眼,与您的儿子结婚,是我高攀……”
“可这种刁难,一般不都是冲着我这个无依无靠的人来的吗,你为什么要这么苛刻的对待自己的亲生儿子?”
她如此大胆的质问,让唐明望的神色更复杂了。
席峥临却笑出声来。
这样的反应让旁人神色各异,凌梅这些了解过去的人,满脸不可置信,而不了解过去的,则是不解狐疑。
笑过后,席峥临说,“叫季雪?”
季雪皱眉,“对。”
“季雪小姑娘。”席峥临在她面前,露出了连唐若颖都未曾见过的温柔,“听你的意思,你好像不知道,我儿为了你做了什么吧?”
顿时季雪懵了一瞬,看向了席昭延。
男人垂头闭上了眼。
席峥临道,“他为了你,盗用了我的个人账户,毁了一个庞大安全系统,这一系列操作,让我损失了将近三百亿,你觉得他该不该打?”
言毕,季雪通身一震,瞳孔猛烈的颤动着,看向了席昭延。
怎么会?
解决她的事,怎么会用这么多钱?
难道,就是因为她的事解决起来非常超乎她的想象,他才不让她参与的?
席昭延抬眸,冲季雪弯唇微笑,还是一贯的温柔,“都是夫妻了,你这种表情好见外。”
这一瞬,季雪的眼泪夺眶而出。
从未。
她从未得到过,如此如山崩海啸一般的宠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