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方晓彤的记忆中,
从小父母之间就经常因为各种原因争吵。
小的时候是因为钱,
后来父亲开始跑业务,又自己开公司,
慢慢的家里的钱越来越多,父亲在家的时间却越来越少,
唯一不变的,就是父母的争吵,
只是争吵的内容从缺钱,变成了父亲在外面有没有女人。
终于有一天父亲再也不回来了。
然后妈妈就整天在她的面前数落父亲的不是,
说他负心汉,说他是当代陈世美。
甚至在她上高中之前,母亲都禁止父亲来见她,
以至于在方晓彤的世界里,父亲的形象几乎都是靠着母亲一点一滴描述出来的。
因为梁丽长期的思想灌输,
让她对父亲和他外面的这个女人,
都带着强烈的仇恨。
高中的时候,父亲几次来学校门口接她,
她都完全没有理睬过,
甚至有一次在学校门口,在无数同学的众目睽睽之下,
亲手将父亲买给她的一部诺基亚手机,摔的粉碎。
今天是这么多年来,
她第一次认真的看清父亲的模样,
印象里应该面目可憎的男人,
此刻坐在自己的对面,
竟然像个犯了错等待家长批评的孩子,
有些拘谨,有些手足无措!
“晓彤!”
两人坐在必胜客大厅的角落里,方文中打开手中的餐排,伸到方晓彤的面前,
2007年,
必胜客刚刚开始入驻湖城这样的三线小城市,
对普通人来说,
不算便宜的价格,新奇的菜品,
让它迅速成为高档和潮流的象征,
方文中也是想了半天,才想到带女儿来这里。
“你想吃什么?自己尽管点!这里有进口的蜗牛,听说很有营养!”
他的声音中带着讨好。
“你随便点吧!我无所谓”
方晓彤说的确实是实话,
一方面苏然已经不止一次带她来这里吃过东西,
另外一方面,
她今天晚上的心思也完全不在吃上面。
看她不想点单,方文中直接找来服务员,
把所有的推荐餐品都点了一遍。
点餐的时候很自然随意,但是做完这一切之后,
他反倒又开始紧张起来,
“晓彤,今天来找爸爸,是缺零花钱了,还是有什么事情需要爸爸来做?”
方晓彤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反而问道,
“就我们两个吃饭吗?”
“是呀,晓彤,你还想叫谁?要不你可以打电话喊两个同学一起来吃东西?刚好爸爸刚刚点的比较多,你叫上两个同学来一起吃东西也好。”
“我的意思是,你这边没有其他人了吗?”
“我这边?还应该有谁?”
“那个女人晚上帮你去应酬了,你又在这边陪我吃饭!你家里就没有人需要你带了?”
“我家里?我家里没人了呀?”
女儿的问题让方文中有些懵,想了半天他突然猜到了什么,
迟疑道,“你是说我和胡阿姨的小孩?”
“嗯,你和那个女人的小孩不用你们自己带吗?还是家里请了保姆?”
方晓彤的眼神看似随意的到处看着,
实际上却是在偷偷观察的父亲的表情,
方文中没有立即回答女儿的问题,顿了半天,似乎是在组织语言,
然后才开口道,
“我和你的胡阿姨并没有小孩!我们去年才结的婚!”
“你们去年才结婚,而且到现在还没有小孩?”
方晓彤显然有些不信,父母离婚已经快五年了,
而且在离婚之前,
梁丽就常说,他在外面有人了。
方晓彤当时已经十三岁了,她清楚的记得妈妈口中的那个女人的名字就叫胡青蓝,
也就是父亲现在公司的财务总监。
两人怎么可能这么久才结婚?
看到女儿果然一脸的不可置信,方文中苦笑道,
“我知道你妈妈很爱你,可是她跟你说的很多事情都未必是事情的真实情况。
所以导致了晓彤,你一直都误会了爸爸。”
“误会?”方晓彤却依旧不信自己父亲的话,冷声道,
“你和妈妈离婚之前,就经常夜不归宿,留着我妈妈一个人在家里带着我担惊受怕,
这个总不是我妈妈跟我说的。是我亲身经历的事实吧?”
看到女儿的态度,方文中有些痛苦,
自己前妻长久以来给女儿的灌输,让他很难在短时间里说服对方。
可一直让女儿这样误会自己,对自己冷漠,他又非常不甘心。
眼看着她已经成年了,很快就要长大成人,
如果还不能让这个误会解开,那么父女之间的关系可能会越走越远。
就在他绞尽脑汁想着如何解释的时候,
方晓彤却突然开口道,
“你说我们误会你。那你告诉我,你和那个女人是什么时候走到一起的?”
见女儿似乎愿意听自己解释,方文中心中一阵激动,
却强自让自己镇定下来,努力的组织着自己的语言。
“其实一开始,我跟你的胡阿姨之间真的是清清白白。
一直到我和你妈妈离婚后两三年,
我们都只是单纯的上下级和朋友的关系。
你还记得当初我和你妈妈离婚的时候,我彻底搬出去之后,还拖了很久才离婚。
其实那个时候,是你胡阿姨一直劝我不要离。
我曾一度想过就那么熬下去,一直等到你长大以后再说。
可你妈妈那个时候却做了一件事情。
她跑到胡阿姨她老公工作的大学去闹了一番,
导致她的丈夫把她扫地出门,净身出户。
直到这件事情发生以后,
我才坚决和你妈妈离了婚。”
方晓彤心中也吃了一惊,
她是第一次听说这件事情,
过去无论妈妈怎么数落父亲的不是,但从来没说自己做过什么。
她记得那个时候,
其实妈妈是没有掌握到任何父亲出轨证据的,
在这种情况下,如果仅仅是到父亲的单位去闹,也就算了,
但是却跑到胡青蓝丈夫工作的大学去弄的满城风雨,
确实有些过了。
但她却没有把自己的想法表达出来,反而冷声道,
“所以你们离婚后,就变成干柴烈火,碰到一起了?”
方文中被女儿的一句话,堵的半天说不出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