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她,祁期不敢置信的瞪大双眼。
谢晚声却没有发现自己的男朋友,此时此刻就站在车外。
她还在和那位开着奥迪a6的中年男人对话。
“如果还有需要,可以再来找我。”中年男人笑着伸出手。
谢晚声有些犹豫的握住他伸出的手说:“谢谢,那……我先回去了。”
说完,她便打开车门下了车。
中年男人缓缓挂挡,打了一把方向盘,奥迪a6穿行在细小的雨幕之中。
男人不经意的瞥到路边那个穿着黑色风衣的男孩。
只见那男孩面色苍白,眼中尽是灰暗,像是被全世界抛弃了似的,一脸哀伤。
中年男人不禁有些感叹,这个世界上每时每刻都在发生各种各样的事情,也许就在这一个瞬间,那个穿着黑色风衣的男孩就失去了生命中最重要的东西也说不定。
可是世界就是这样冰冷无情,从不为谁而有丝毫改变,这场小雨,大概是它唯一的哀惋。
看着奥迪a6开上大道,扬长而去。
谢晚声才缓缓地转过身,她眼眶微红,似乎有落泪的冲动。
可就在下一瞬,她的眉毛就高高扬起了,嘴唇也合不上了,本欲伤心的表情变成了惊喜,可在须臾之间又化作惊恐。
她看见了祁期,看见自己的男朋友正站在她眼前。
千里迢迢的奔赴,一身风尘的出现,她本该是一个幸福的女孩,本该高兴的扑进心爱的男孩怀中。
可是,她却刚刚从别的男人的车上下来。
而在两分钟前,她还亲口告诉面前的男孩,她正在宿舍,刚刚睡醒,准备去洗澡。
“祁期,你怎么来了?”谢晚声努力维持着平常面色,一边询问一边向祁期走去。
“你看起来很累……我带你去休……”
她站在祁期跟前,想要伸手去拉住祁期的手。
可是她才刚有动作,祁期便像是看见洪水猛兽一样连连后退,她也没有将话说下去。
“我……”她嘴唇颤动着,喉咙却好像被什么梗住了,声音微小,几不可闻。
“你说你在宿舍,刚睡醒。”
“现在看来,睡醒的地方好像不是宿舍。”
祁期紧了紧身上的黑色风衣,他忽然感觉到了冷,刺骨般的寒冷,小雨淅淅沥沥,不断下落,落在他的头发上,落在他的外套上,又寻着缝隙落进他的后颈。
他浑身上下都是冷的,血液也好似冻僵了,不再流动,他感受不到自己身体还是不是存在,心脏又是否还在跳动。
一切都是如此的不真实。
“所以你洗完澡了吗?”他的声音也是冷的。
如此冰冷的声音,似乎是裹挟着深埋在北极地下冻土层中万年不化的坚冰,听见这声音,他自己都吓了一跳。
谢晚声无助的站在原地,她想要解释,她没有做祁期以为的那种事。
可一时之间她又不知道该从何说起,祁期的出现太突然了,她什么都说不出来。
问心无愧的人自然可以大大方方的上前抱住喜欢的人,向全世界证明自己的爱。
可如果,她真的问心有愧呢?
已经是上班与上课的时间了,四周陆陆续续的出现了一些路人,他们注意到了站在路旁,模样潦草的男孩和一脸痛苦的女孩。
他们好奇的打量着二人,大概是在猜想着故事的开头与结尾。
人们从来如此,捕风捉影似乎是他们的天性,给他们一个值得思考的画面,他们就能还你一部凄美的或是讽刺性极强的。
“谢晚声……你有没有什么要和我说。”
祁期习惯性的从口袋里掏出一支香烟给自己点燃。
他有个根深蒂固的习惯,那就是在做下什么重要的决定之间,他一定会自己一支烟的时间思考权衡。
因为他害怕自己只是一时冲动。
说到底,他的骨子里还是继承着和他的父亲一样疯狂的血液。
“祁期,别这样……”
谢晚声当然很清楚祁期的习惯,她已经预料到祁期想要说什么。
祁期没有回答她,只是漠然的抽着烟,雨越下越大,好奇打量他们的路人也越来越多。
傻站着淋雨的一男一女,多好的故事素材啊,足够他们在心中编造一段瑰丽的剧情,好在无聊时与人有些谈资。
又或许这根本算不上谈资,毕竟实在没有令人组织语言的欲望,大概只能是茶余饭后的消遣而已。
“看来你已经洗过澡了。”祁期吐出最后一口烟雾,他在等待着谢晚声的解释,可是很显然他没有等到。
他不知道事情是怎么回事,就算是刚才亲眼看到奥迪车中的男人紧紧握着谢晚声的手,他也不想什么都不问,就轻易的盲目相信自己心中冒出的邪恶想法。
即使它们像恶魔般在自己耳边不断低语,理性与感性也似乎在这一瞬间分裂,烟雾织造出两个不同的他。
他们幻觉般在祁期的眼前争吵着,愈演愈烈,直到拳脚相加,血流不止。
祁期也感到了疼痛,他有些迷惑,明明只是两个幻影,为何他也会疼痛。
“你给我一点时间,我现在很乱……“谢晚声低声说,她再次伸出手,想要拥抱祁期。
这次,祁期没有躲开。
他抱紧谢晚声,像是孩子抱住心爱的玩具,久久不愿放手。
小雨变成了暴雨,亿万雨滴,从灰暗天际垂下透明丝线,和多年前的那场暴雨,几乎没有差别。
那夜,他们也是这样紧紧相拥,情意要比雨水潮湿。
女孩怀着平生从未有过的勇敢,一字一句,诉尽衷肠。
男孩敞开心扉,将深深埋藏的阴暗与女孩分享。
泡在雨水中的手机,扬声器闷哑的循环播放着一首歌,那首歌的名字叫《故乡》。
时至今日,祁期才真正理解那句话。
——我能够获得故乡,恰恰是因为我离开了它。
“谢晚声,我们分手吧。”祁期伏在她的耳边,轻声说,“你有事情瞒着我,技巧很拙劣,我看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