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是被我美愣了,才没注意到我要摔了?”吕小安拿着一串羊肉,狠狠的咬下一口。
“倒也……没那么夸张。”祁期讪笑着说。
吕小安冷哼了一声,不想再搭理他,自顾自专心对付起眼前的羊肉串。
她一口一口,非常用力,像是和羊肉串有仇。
让祁期莫名有种自己在被咬的感觉。
”好啦~”祁期笑着说,“这不是请你吃饭嘛,咱不生气。”
“听你这一说,是不是我不摔这一下……”吕小安调侃的说:“祁大忙人就要把答应请我吃饭的事抛在脑后啦?”
揉了揉膝盖,吕小安还是忍不住生气。
她费尽心机,又是故意靠近,又是扯断发绳,还狠下心自己绊倒自己。
不就是为了伪装成意外,巧妙的躺在你怀里,好装作不经意的和你贴贴嘛?
结果你倒好,愣在原地没反应过来。
完了不仅不扶,还要嘲笑我!
我呢?我是一点没掺假,结结实实摔了一个“给皇上跪安”。
还差点磕了个响头。
想想就气洗了!
吕小安化悲愤为食欲,从祁期的餐盘中抢下一串羊肉。
又趁他还没反应过来,直接塞进嘴里。
“气不气?闪不闪不想打窝?”嚼着羊肉,她口齿不清的挑衅祁期。
“这么爱吃羊肉串?”他撑着下巴疑惑的说,“诺,都给你。”
他拿起自己餐盘中的羊肉串,递了过去。
“不要!”吕小安竟然拒绝了,“小时候我妈告诉过我,不能吃笨蛋给的东西,不然就会变得和他一样笨。”
她语气认真,好像这句话是什么金科玉律。
“嗯嗯,咱妈说的对,真是朝闻道夕死可矣。”祁期配合的赞叹。
吕小安骄傲的点点头。
忽然,她反应过来。
“咱?妈??”吕小安一脸惊喜。
祁期说完就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对劲,吕小安一提醒,他也反应过来。
靠,习惯性嘴瓢了!
“没没没,顺嘴说错了,不好意思。”他连忙解释。
“尊嘟假嘟?”吕小安歪歪头,狐疑的看着他,“好吧,勉强相信你。”
她又从祁期餐盘里抢了一串羊肉。
“我劝你……少打我的主意嗷……”她一边吃一边故意说,“你年纪大了,我们在一起就是老夫少妻,不合适。”
“当自己十八岁呢?还老夫少妻。”祁期忽然觉得吕小安吃起东西来,很像小仓鼠,怪可爱的。
“不是不吃笨蛋的东西吗?怎么又抢上了。”他抽出一张纸巾,擦了擦吕小安无意间蹭到脸上的油渍,“还把油吃到脸上,小孩子一样。”
“这不算!我自己凭本事抢……”吕小安解释声越来越弱,看着祁期温柔的神色,她心脏止不住的狂跳。
“怎么了?”祁期将纸巾丢进垃圾桶,抬眼发现她正一动不动的看着自己,疑惑问,“你看我干嘛?”
“没,没什么。”吕小安连忙摆手,调整呼吸,她回应祁期之前说的话,“我虽然确实不是十八岁,当你是真的老了哦~”
“男人至死是少年,懂吗?”祁期伸手指了指自己说。
“切,不信。”吕小安撇撇嘴,一脸不屑,“我还说女人至死是少女呢。”
“但没人承认这种说法。”祁期拿起一串羊肉,漫不经心说。
“好像真的是这样……”吕小安用手撑着下巴,嘟着嘴气馁的问:“为什么呀?”
为什么?祁期还真从没思考过这个问题。
拿着羊肉串,他沉默了一会,随后将其放下,拿了张纸巾擦擦手说:“大概是因为男人成长后,就会和“少年”一词断得很干净。”
“所以偶尔的回首,才会那么令人惊叹。”
吕小安点点头,似懂非懂。
抽出一支烟,祁期咬在嘴上没抽。
他还有一句话没说。
对比起男人,女人一生都在和“少女” 拉扯,反反复复的纠缠。
所以,大家可能都失去了耐心,再听一句“女人至死是少女。”
“花甲来啦!小心啊。”老钟端上一盆热气腾腾的花甲,擦了擦手。
花甲颗颗饱满多肉,大火爆炒后端上桌,香气随着热气氤氲,扑面而来。
这是祁期吃了这么多年,唯一吃不腻的东西了。
“知道你爱吃,我多炒了点。”老钟拿起肩头的毛巾,擦了擦额头淌下的汗珠,“今天不喝点酒吗?”
“不了,开了车。”祁期笑着说。
吕小安愣了愣,心想,找个代驾不就好了?
她还是蛮想和祁期单独喝点酒的。
但犹豫片刻,她还是没说话。
“坐会吧老钟。”祁期拉出一张凳子,“最近生意怎么样?”
“马马虎虎吧,就那样。”老钟坐下,揉了揉酸痛的后腰,抽出一支烟,递给祁期,叹了口气说:“生意是越来越难做咯。”
“看出来了,都给你累瘦了。”祁期接过烟,拍了拍老钟浑圆的肚子,调侃的说。
闻言,老钟憨厚笑了笑,两边脸颊上的肉一颤一颤。
“小亮……怎么样了?”帮老钟和自己点上烟,祁期问,“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你嫂子带着他跑去苏州了……听说那边的医院好。”老钟猛吸一口烟,又重重吐出,像是想要将烦恼也全部吐光。
“现在就是每天吃药,各种各样的药……”老钟笑容中带着苦涩,“小祁,我这辈子都没见过那么多药。”
“我儿子却每天都要吃进肚子里。”
祁期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什么。
沉默之中,忽然传来一声惊呼。
“哎呀!”吕小安半弯着腰,手按着头,眼泪汪汪。
这小姑娘不知道蹲下去捡什么东西,起身的时候,头不小心撞到了桌子。
“没事吧?”祁期忍不住笑了起来,他揉了揉吕小安的头说:“怎么笨手笨脚的。”
“这闺女是第一次见啊。”老钟也笑了起来,“我叫钟正,你和小祁一样喊我老钟就可以了。”
“好的钟哥!”吕小安自来熟的拍了拍老钟肩膀说,“我叫吕小安,喊我小安小吕都行。”
“你看看,小安多懂事。”老钟笑得灿烂,看着祁期说,“长得也水灵。”
“好了,别夸她了。”祁期抢下话头。
“钟哥,我会看一点面相。”吕小安忽然出声,她一脸严肃,说的像真的一样,“你的相很好,是有福之人,一定会没事的。”
看着她认真的模样,老钟和祁期都愣了愣。
“哈哈哈哈,借你吉言啦。”老钟回过神来,知道小姑娘是在用自己的方式安慰他。
虽然他从不相信这些神神鬼鬼的东西,但心中还是有些感动。
“小祁,你也是有福之人啊。”老钟感慨的说,“给你小子找到个这么好的女朋友。”
“啥?女朋友?”祁期一脸问号,“你从哪看出来她是我女朋友?”
那就说明我们夫妻相,坐在一起很登对嘛……
吕小安心想。
“搞错了?”老钟挠挠头,有些尴尬,“你第一次单独带姑娘来,我还以为……”
第一次带姑娘来?
吕小安飞快地转头看向祁期,心中有些异样。
“和这个没关系。”祁期哭笑不得,对老钟说,“你看我俩像是情侣的样子吗?”
听见他的话,吕小安不大高兴,又不能说什么,只好摆弄着餐盘中的烧烤签子。
“老板!上一打啤酒!”邻桌高喊,打破了尴尬的气氛。
“我忙去了,你们吃好。”老钟可能也觉得尴尬,说完,他就一溜烟跑了。
祁期从筷子筒里抽出两双一次性筷子,捅开包装,下意识的剔掉筷子上的毛刺,递给吕小安。
“尝尝这个花甲。”他夸张的说:“我大学就在这吃了,真感觉一辈子都吃不腻,可谓是人间珍馐。”
“一盆花甲能有多好吃,”吕小安闷闷不乐的接过筷子,尝了一口。
“我靠!”花甲入嘴,她眼中忽然有了光,整个人像是充满了电,恢复了活力。
“这啥呀?芥末好次?”大快朵颐,吕小安留下感动的泪水。
可能娶一个吃货老婆,最大的优点就是——不管她有多生气,没有什么是一份美食解决不了的。
如果有,说明还不够好吃。
望着可爱的吕小安,祁期笑了笑,也夹了一筷子。
好几年了,还是一样的味道。
大概老钟也忘了。
其实,他并不是第一次单独带女孩子来。
大一的时候,祁期曾经带着谢晚声来过,也是坐在这个最靠外的位置。
那时,他们还在异地恋。
异地好啊,但一定要记得互相包容,信任彼此。
因为这对三个人都好。
虽然这只是一个段子,但其实也深刻反映了异地恋之中最大的问题——掉出对方的生活。
固然,网络通讯技术发达,微信,QQ,再不济你总能打电话。
可是,仅凭这些就够了吗?
因为谢晚声一天没回消息,祁期和她吵了大学的第一场架。
祁期已经不记得吵架的细节了。
但他依然能清晰的想起,谢晚声曾给他发过一条语音。
说的是:“你别难过,我抱不到你。”
挽不到的手臂,触不到的体温,擦不到的眼泪。
是啊,你别难过,我抱不到你。
明明一个拥抱可以解决的事情,我们却只能对着冰冷的手机屏幕,用没有温度的文字,一个接一个的敲着无能为力。
一个人的时候,其实并不会时常孤独。
想念一个人才会。
若是隐藏好情绪,不让对方知道,不去平添麻烦,是不是就可以不吵架,安稳的走下去了呢?
但凡二人中有一个这么想,那最可怕的事情就要发生了。
在晴空忽然下起暴雨的时候,会有另一个人为她打伞。
在她感冒发烧无力动弹的时候,会有另一个人给她送药。
在天气转凉,看着沿路上小情侣相互暖手,满脸洋溢着幸福时,她会忍不住想:“你在就好了。”
可是你不在。
可是这无数个她最需要你的瞬间,你都无法出现。
甚至,你还蒙在鼓里,什么也不知道。
别问,问就是“知道了你能干什么?”
祁期一直觉得,这段路聚少离多,全凭爱与良心。
而令他感动的,是谢晚声一张车票,千里迢迢,竟然从南昌赶到福州,只为见他一面。
那天,他们拥抱,接吻,难舍难分,可温存了没多久,第二天还有课的谢晚声又得匆忙的赶回去。
最后一顿饭,就是在老钟的烧烤店。
车站挥别时,祁期不知为何,忽然想起高中时语文书上的一首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