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锦恩被眼前人这般完全出人意料的举止吓到全身僵硬不敢再贸然说话,甚至吓得忽视了她自己手腕上挑了筋的切肤之痛。
她微微抬头,嘴里不受控制地吞咽了一下,小心谨慎地看着宋悠。
他此时神色淡漠,眉宇间却是温润的浅浅笑意。
举剑冷眼望此人,赫如玉树临风前。
宋悠依旧淡淡开口,似乎没有一丝感情,凉薄无情丝毫不曾温暖有意。
“陈姑娘,这是,最后一次提醒你。”
“张嘴。”
陈锦恩望着他的眼睛,如同陷入深渊般的诡谲阴森,随即越看越心惧,无数种恐怖的猜想在她那被剑遏制的心头迅速缠绕,令她毛骨悚然。
此时的宋悠拿着剑突然又指向她脖颈另一边的嫩肤,冰冷的剑梢犹如一条冷血的毒蛇缓缓爬过她的胜雪肌肤,留下血色足迹。
他在威胁她。
陈锦恩想到这里,她的心里更加绝望了,因为没人会来救她。
那些人告诉她只要进了拜师大会,不论用什么肮脏的手段都得拜孤鹜神尊为师,她才能活下去。
今日她其实不打算有什么动作,她的所有计划都安排在拜师大会的最后,只是还没来得及执行,就被他们门派弟子给发现了。
而后又见到宋悠,她早就知道这是孤鹜神尊的亲传弟子,要拜顾清衍为师只能通过他去接触。
原本以为她靠自己能把握住他,如今看来是她想得太简单了。
宋悠眼中的狠戾和他面上的笑意各成一体,异归殊途,却又浑然天成。
这副诡异又和谐的面目使得一股寒意涌上陈锦恩的脊背,令她顿感汗毛倒竖,周身止不住地战栗。
脖颈处的刺痛使她迫不得已听命于宋悠的话,她以为听他的话或许自己还有一线生机。
殊不知,这是她此生注定等待着的深渊炼狱。
她神情惶恐,眉头被钻心的疼痛皱巴巴地拧成一团。
陈锦恩被眼前这人不可理喻的固执疯狂逼得在崩溃边缘来回折腾,可又不得已地硬着头皮张开了嘴。
她整个娇小的身躯无力反抗,也无法反抗。
宋悠目光一直死盯着她,见她迫于自己的威压张开了嘴,他蓦地轻轻笑出声来。
待陈锦恩听到他低沉如沐春风的笑声以为就此有所转机时,宋悠却当机立断给了她再一次的创巨痛深。
她的舌头被宋悠当着拜师大会所有人的面手起刀落地径直斩断,没有丝毫怜悯,无情无绪的。
众人见此场景皆哑口无言,原本他们以为对璃朽派的人能做出来的那些非寻常事已经司空见惯了,可今日却还是被震惊了一番。
“那个女的罪不至此吧?”
人群中忽然有人冒出这样一段话来,语气有些惊恐又带着些许责怪。
没人说话,自也无人应他。
宋悠那骤然间的举止使陈锦恩猛地睁大眼睛,表情扭曲,面部的肌肉不断狠狠抽搐。
待她反应过来,鲜红的肉块立时顿声落地,那焊然痛楚此刻迅猛钻入玉体骨髓参差穿候。
陈锦恩顿时匍匐在地痛苦惨叫,众人听不清她在说什么话,是呜呜咽咽地从口中传来刹那颤抖残忍的声响。
那无口出的凄厉声使得在场的众人浑身鸡皮疙瘩掉一地,依旧无人问津。
淋漓尽致的血液渗透了她的白衣胸襟,多余的鲜红顺势滑落在地,血泪相和,红野无尘。
宋悠缓缓放下剑,眼看着她白衣染朱砂,啼血亦不止。
他心痛快,风惊尘起,散而不止。
脑海深处的画面此刻清晰地浮现在眼前又在霎时逐渐模糊,纯粹的白色被天赐黄昏……
呸!被天赐?谁要你这天赐!!!
宋悠闭上被此画面激起涟漪的双眼,仰头彻底呼出一口气来,欲罢悲休!
虽然他早已十分克制住自己快要爆破的情绪,可紧拽着万里剑的手依然忍不住微微颤抖。
顾清衍在高楼阑珊处手掌都快被他自己牢牢撰碎了,甚至想现在就冲下去把小孩抱在怀里,让他依赖。
可时机未到,顾清衍也只能忍痛割爱地安安静静靠着高处的栏栅,目光紧张地注意自家小孩的一举一动。
站在宋悠身后的福七远四人自然也感觉到小师弟的内心此刻一定掀起汹涌波澜。
他们虽觉得此事宋悠做的稍稍欠妥,但如果小师弟早在之前就认识这个女人呢?那么今日,就是她魂断之时。
几人上前,范喜宝与福七远立于宋悠右侧,而陈月晞和司千畅止步于宋悠左侧。
福七远侧目不经意看见那万里剑的剑柄被宋悠握得有些异常紧致。
他下意识挑了挑眉眼,不动声色地伸出手轻轻握住了宋悠正拿着剑轻颤的手,宋悠这才睁开眼,转头看向他。
“小师弟,没事儿别怕,她这是罪有应得。”
福七远自始至终的语气和表情都是那般淡定平静, 不曾问过宋悠为何要如此。
但是这一字一句都在处处安慰宋悠,保护宋悠,为他立起正面形象,絮絮不止。
他们四个甚至没有皱过眉头,固执坚定地站在宋悠两旁。
心非木石岂无感?吞声踯躅不敢言。
宋悠低头沉默不语,事态纷纷,可他此时内心却矣。
陈月晞感觉到他情绪低落,抬手抚上他的后脑勺,轻轻拍了拍,目光却幽深地盯着他们跟前正因断舌而痛得龇牙咧嘴却只能呜呜哭喊的陈锦恩。
“悠悠,抬头,你没有做错,为何要低头?”陈月晞理所当然道。
宋悠听见她这强势的话怔愣了一下,瞬间鼻头有些发酸。
他又再次缓缓抬起头来,无意识地抿了抿嘴。
陈月晞扬起嘴角,她知道此时周围人对他们的小师弟定然是言词锋锐,极具不满。
各仙门对宋悠和这名女子蠢蠢欲动,若处理不当,虽不至于有危险,但宋悠这名声自然也与这女子有所纠葛,难犯恶心。
说不定明天一早就会传出某宗门弟子杀妻拜师的离谱事来,甚至可能还会更加的蜿蜒曲折离奇绝伦。
所以他们要给陈锦恩坐实罪名,让众人不敢随意言传。
宋悠是狠了些,可那又如何?这女子本就包藏祸心,小师弟替天行道,有何不可?
陈月晞的担忧不无道理,周围人早就在交头接耳地暗自高谈阔论,质疑问难。
一时间众说纷纭,可璃朽派众人却异常安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