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老缺德，你不就是小缺德嘛。”
沈御然拍了拍身上刚刚打斗时落下的灰尘，一脸幽怨，啊，新衣服被弄脏了。
顾宋没搭理他，迈步走向福七远，与他吩咐了其他琐事后转头就往殿外而去。
“走啊，不是说要带徒儿去个地方吗？”
沈御然笑眯眯且欣欣然地跟了上去，路上没人说话。
转瞬之间，顾宋站在那遥星殿之外，抽了抽嘴角，勃然变色，继而打算转身离开。
可没想到刚要抬起脚步却发现自己一整个身体被人用灵力束缚了。
他抬头看向沈御然，横着眉眼向面前的人怒目而视，顾宋厉喝时即使再愤然，也下意识压低了自己的声音。
“老缺德的！你要干什么？！”
沈御然没转身，也没回答他，顾宋难得见到他这样沉默不语又在寒月下孤寂的背影。
顾宋俄而间收起了脾气，心慌意乱地改口问道：“师尊？你要做什么？”
直到听见顾宋的那句“师尊”，沈御然才从那回忆的山海里跋山涉水冲破泥泞，忘记了归途。
遂而他不紧不慢地转过身，一脸笑眯眯的，眉间又藏匿着一丝松动无奈。
“长拙，你早就知道被未岷那小妮子拒绝了吧？”
“……”顾宋眼睫轻颤，脑子顿时一片空白。
沈御然见他这般模样，收起了笑意，迈步向前，两人立于某人殿外默然对视。
“顾长拙，你敢吗？”沈御然在逼他作出决定。
那目光太咄咄逼人，被这般盯着的顾宋那心中的一根弦突地一下子断裂。
“师——”
“顾宋，为师我不知你是如何想的，如果你是想要瞒他瞒个天荒地老，那你倒是别让我这个老缺德的发现啊？”
顾宋低下头，苦涩地勾起嘴角，师尊啊，我原以为让你知道了也不是一件坏事……
怪我自己，为什么就偏偏喜欢萧未岷呢？
“是，徒儿知错。”
沈御然瞧他这低眉顺眼的神情，单抬起一只手落在他肩上轻轻揉了揉。
“逆徒。”
“是。”
“你的修为现在正在进阶强者不可因其他缘由断层，你早就知道了吧？”
“是……”顾宋的头一直低着，两人站在一起都是一般高，这倒是让沈御然体验了一把好久都没有训斥这小家伙的爽头劲了。
“所以，你才没告诉为师你自己的修炼成果？”
“……”顾宋心想，其实也不是没告诉你，是你老也没问啊。“师尊没问。”
沈御然忽的被他噎了一下，有点烦躁，“萧未岷的那些青玄花石又是怎么回事？”
“是顾——”他话还没说出完就被沈御然打断了。
“顾宋，别真拿你师尊当傻子，那个纳戒，是你故意赌输给小衍的，你不知道萧未岷什么时候会用得上，就给了小衍……”
沈御然眯眯眼看着他表面淡定的神情，又神态自若地开口，直击人心。
“因为你知道，你的顾师叔一旦发现那纳戒里面的青玄花石，他不会乱用，他一定会全部留给萧未岷。”
顾宋沉默不语，也没反驳，他知道师尊猜得到，顾师叔也肯定猜到了。
但哪又如何？反正他的目的达到了，虽然说过程有些颠沛流离，但好在……
萧未岷收到了，还非常珍惜。
沈御然微微低头瞧见他这副忍俊不禁的模样，那瞬间的无力感涌上心头。
“顾长拙，那么多青玄花石，你——你到底从哪来的？”
沈御然想问你疼不疼？又觉得肉麻，转头改了话语。
……
在那年顾宋拜师后的几天，沈御然就发现了他的不一般，想来顾清衍见顾宋第一眼时就发现了。
顾宋的本体是一朵幼态的青玄花石，这也是小家伙那时分明满口谎言，顾清衍也要将他留下的原因。
他这原身太令人眼花缭乱，又太能让人丧失理智，只有留在璃朽派，他才能安心活下去。
否则不论流落到哪，他都只有被折磨的份。
但好在他长大了，仅仅只差一步，只要达到那一步，就算他顾宋背后没有宗门，别人想动他也得掂量掂量。
更别说他现在背后还有个大宗门，顾宋本人还是这个宗门的核心弟子呢。
那么多青玄花石，沈御然记得他那晚醉醺醺地被萧未岷从遥星殿送回来之后。
他几乎每日身体都会虚弱一分，接下来的这三十多年来也不曾好完整过。
直到三年前顾清衍说漏了嘴，或者说，是他故意说漏嘴的。
沈御然那时才知晓，顾清衍以前让他给顾宋加强地吃补药，练功法，让小家伙变得强一些。
又让沈御然偶尔压制顾宋的灵力，竟是为了一点一点去填补那三十多年被他自己捣碎的本体。
否则现在的顾宋，早就应该在六界强者之列了。
他当时就发了脾气，顾清衍却然无事道了一句话，沈御然瞬间就哑口无言。
“你能让他顾长拙不对萧未岷有那心思吗？”
是的，他没办法。
……
……
顾宋此刻下意识地低喃一声，“师尊不是早就知道嘛……”
沈御然愣了愣，心中怒火丛生。
方才落在顾宋肩上的手，突然向他胸口袭去，猛地抓住顾宋下颚的衣领，声色俱厉。
“我知道个屁！萧未岷是我养大的！你也是我养大的！你俩要是闹起来，难受的人是我沈御然！”
“是你师尊我！！！”
沈御然好像把这三十多年的顾宋瞒着他的愤恨全部发泄了出来，震得某人心烂焦灼。
师尊的反应好像完全在顾宋的意料之外。
“很震惊吗？”沈御然瞧他这副不可置信的样子，又瞬间熄了心中火气。
他蓦地松开了顾宋的衣襟，与他侧身而立。
遂而眼睛偏过眸子侧看着自家弟子，瞪眼愠怒道，“都是一群蠢猪！”
“还不是你养的……”顾宋忍不住与他犟嘴。
沈御然看他还有闲心与自己斗嘴，朝他翻了个白眼，不屑一顾。
“呵，你还知道承认是为师养的啊，瞧你那怂样。”
沈御然登时恨铁不成钢，那眉眼闪动又俄而变得奕然起来。
“为师我今日把话撂这了，我能忍到今日已经是给足了你小子面子。”
顾宋抬头，看着自家师尊那不耐烦的神情，心中一紧，还没来得及阻止，沈御然的话犹如一道闪电迅速且字字珠玑地砸在他心坎上。
“你煅体期一过，便由不得你自己胡来，那六界列强之位，势必有你一个位置，这进阶赤道之事不可被什么意外扰了心，否则怕是为师我再缺德也救不回你。”
沈御然眯眯眼，转头正色与他相视，凝重地暗下神色，攀问。
“长拙，你可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