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清衍听到萧未岷那远去愤愤不平的怒吼声,心情稍微放松了些。
想起那个装满青玄花石的纳戒,轻然挑了挑眉眼,看来自己这是被某个小家伙给算计了?
某个小家伙此时在书案上写字的时候登时打了个喷嚏。
罢了罢了,本尊今日脾气好,不与他计较了。
他哀叹一声,迂缓转身悄悄迈步走向床榻。
他赖得世间万物皆念应成灰木,恐鱼爱身具问三回。
那往事本就应该随缘法安去,可小鱼儿病向根源点点谜团须臾未而检来。
顾清衍姿态懒散,面上是不会在小鱼儿跟前骤蹙的眉宇,永远带着一丝忧愁与畏怯。
他心中彷徨不定,单胯下地徘着笔床轻缓趴在榻阶之上,撬起宋悠的手指尖。
有些虚白的手指,泛红的骨节,连带着冬日里那虚白的肤色。
偷忙不住提撕着,暖吻可得心安哉。
木木寝屋热灵依旧肆意挥霍,顾清衍双臂放压在床上,脑袋也靠了上去,望向窗外。
望月殿的那棵梨树四季常开,也不知道是否是远去的记忆掩上心头。
顾清衍压着的一条手臂移出来了些,两只手指尖落在床榻边模仿小人走路。
一步一步往宋悠如玉苍白的指尖处磕磕绊绊慢条斯理地走去。
本今后喜耳厮磨,自应乌云散风波,毋须眼尔遮。
顾清衍的手盖在宋悠的手上面,手背传来的温暖让宋悠无意识地低喃一声。
“师尊……”
顾清衍听清后,安然无恙闭上眉眼,跟着宋悠的呼吸声缓缓陷入忆境往昔。
任此间琉璃,劫尘皆满。
……
沈御然忙忙慌慌地迈入他的璃明殿主堂里,拿着手中的纳戒细细揣摩。
呃,好像有禁制……
不是吧小衍,这般防着我?
顾清衍:别污蔑我,本尊什么都不知道。
那一息间,主殿堂的右侧传来“咵啦”一声,沈御然霍地寻声望去。
这才得以发现侧堂的书案处还坐了个人。
“长拙?你怎么这里?”沈御然拿着纳戒的手背过身去,另外一只手掩面轻咳一声。
顾宋(字长拙)微醺着眼睛,一手不变声色地拿起刚刚“不小心”落在案上的毛锥子。
“练字啊……”他的话里最后那个“啊”字稍许有些暗沉。
沈御然听出来了,可还没想明白他这徒儿因何这般?
一阵怒吼传来。
“御然!快还给我!”
这般焦灼吼音传入殿堂内之前,顾宋还正在淡然自若着下笔书写长老们布置的论试。
然而须臾之间,沈御然就看见他那神闲气定正在写字的徒儿,忽的轻然抬眼直愣愣地盯着门槛。
一双眉眼神采奕奕,又愕然敛下眉眸。
在来人进门前就盎然垂眼,目光落在刚刚写字的书纸上。
书纸上写着“瑕不掩瑜,瑜不掩瑕”,这是他给自己选的论试。
缺点不能掩盖优点,优点不能掩盖缺点。
他可不是因为自己喜欢这句话的意思才选的这个。
而是因为萧未岷,字瑜之……
“御然!”萧未岷赫然跨入殿堂,顾宋书写握笔的手轻颤了一下。
沈御然依旧眯眯眼,看着自家徒儿黯淡无光的模样,竟在那一瞬间愣了神。
就这一息的时刻,萧未岷来势汹汹直接上前趁着沈御然怔神间……
将纳戒一把夺了回去,拿在手里反复地推敲琢磨。
顾宋没忍住扼然抬眼看到得就是他如此宝贝珍惜那纳戒的小心翼翼模样。
生怕一个不小心纳戒落在地上亏大发了。
顾宋“噗嗤”一下轻笑出声,正在主殿上琢磨着纳戒的萧未岷愣了愣,寻声望去。
书君轻盈浅颦,模样正色俊朗,颊眉如利刃,厚语如笑。
“啊……咳,小宝木也在啊。”萧未岷瞬间收敛了自己刚刚那副垂涎嘴脸。
听见这声“小宝木”,顾宋怔然片刻,情不自禁地轻微扬了扬嘴角。
顿然站起身向萧未岷行了一礼,“师叔。”
萧未岷看着他,有些无奈,“这有什么好行礼的。”
“礼不可废。”
站在一旁的沈御然:这合着我还挺亮的呗?
沈御然朝徒弟翻了个白眼,轻哼一声,“哟,刚刚我进来怎么就没看到有人呢?吭都不吭一声。”
沈,阴阳怪气,御然眯眯眼睛。
萧未岷瞧他这语气也莫名好笑得紧,“干嘛啊你,就逮着自己徒弟死劲欺负呢?”
沈御然看看这个看看那个,最后掩面望天,迈步朝门外走去。
边走边诉苦,“这年头,当个师尊都得看徒弟的脸面了……哎……哎!”
“太难了!”
顾宋眼见耳听自家师尊这般模样。
那脸色,黑得像蒙了层黑不溜秋的煤炭似的。
嗯,就一整个臭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