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延昭傻了。
他变成了一个痴傻的孩子。
……
长老第二日来到房门外轻轻敲打了半响都没人应,只能撬开房门进到屋内。
见贺延昭抱着顾温良还在熟睡中。
一长老悄然用灵力探了探顾温良的身体脉搏,眼眶微红,轻微摇了摇头。
没人说话,于是都轻然扶手关门退了出去。
默不作声的几人,守在门外。
“他们俩?互相喜欢?”
“咳咳,哎,喜欢为何不告诉咱几个?咱们也不是接受不了……”
“可昨日瞧他们那个样子,似乎瑾君这孩子并不喜欢司宣?”
(顾温良字瑾君,贺延昭字司宣)
“现在是讨论这个的时候吗?!瑾君到底如何了?可还……可还有救?”
几人一同望向刚刚查探顾温良伤情的一位长老。
那长老不忍地摇了摇头,话音轻颤,“瑾君……怕是……”
“怕是没有多少时日了……”
“到底是谁这般惨无人性?!”
众人面目血色消失殆尽,就在他们黯然神伤的时候——
屋子里戛然传出一阵情绪异常的声音,几人又慌不择路地冲进屋里。
只见床上没了贺延昭的身影,顾温良身上的被子被拉开。
一位长老下意识上前将被子给人盖好。
又听见微乎其微的响音,循声望去。
只见贺延昭颤抖地蹲在桌子底下,一脸惊恐地抓着桌腿瞪大了双眼。
长老们脸色骤然大变,有位长老控制不住抬手就捂住了自己的嘴巴,踉跄后退一步。
指尖颤抖地封住了自己想要哭出来的声音。
众人吓懵了……
贺延昭……司宣他……疯了……
他们被这突如其来的讯息沉重地打击到心如刀割。
璃朽派前掌门濒临亡路,现掌门又因此痴傻。
此乃门派大患,门派大灾!前所未有的灾难向他们袭来。
甚至没有给他们时间反应。
他们此时才明白,为何昨晚贺延昭要下达那些强制性的指令。
封锁门派,外门关闭,消息闭塞。
这一切,贺延昭都算好了。
一长老眼眶泛起涟漪,轻步上前蹲下。
“司宣,快出来,这里面脏……”
都是从小看到大的孩子,一夜之间两个都变了模样,长老们心情忐忑痛苦难忍。
……
几日后,顾温良醒来,眼睛处有些疼,但他已经不在乎了。
“阿昭……”
贺延昭坐在一旁呆呆地吃着肉包子,听到他微弱的声音,人顿了顿。
顷刻间拿起手里的肉包就跑了出去,大喊,“师叔!伯伯!”
正在处理事务的长老们丢下手里的宗卷就赶忙飞奔过来。
当年与他们一起修炼的几位师兄弟也赶了过来。
这几日宗门弟子想要探望,被他们全部赶了回去。
不是怕他们会泄露出去,是怕因为这些事影响到弟子们的修炼。
毕竟今时不同往日,若是贺延昭恢复不了,外界发觉到不对劲的时候。
那弟子们至少会因为修为较高而不会被赶尽杀绝吧。
现在璃朽派的执行长老们只希望,如果真的藏不住了……
他们可以保住顾温良和贺延昭的性命,可以保住这千百个弟子的性命。
门派近千年的传承他们都可以不要,只希望能保住性命。
毕竟,命在,人在,璃朽派就在。
……
“怎么了司宣?这么快就饿了?”长老们这几日倒是觉得回到了自己年轻的时候。
那个时候他们都是血气方刚的年轻人,跟着宗门的立派掌门建派立矩。
司宣跟瑾君那个时候还小,他们偶尔闲暇时总会带着两个小孩一起修炼,一起玩。
他们是一同被人丢弃的弃婴,只是被捡到的时间段不同。
犹正当时,他们年少无知,长老们笑的肆意。
贺延昭呆呆地看了他们一眼,又愕然咬了一口肉包子,囫囵吞入腹中,说话显得语无伦次。
“床上,床上的,人,人,醒唔,醒了……”
众人面面相觑,迅速拉着这个呆傻的大块头,进了屋。
“瑾君……”长老一开口就是雾蒙蒙的呜咽。
顾温良顿了顿,轻笑,“长,长老……我没事,你们别,别担心……”
他的声音听着有些许嘶哑。
众人抿了抿嘴,咬牙隐忍,其间有人背过身去,不忍目睹如此场景。
而贺延昭睁着纯粹的大眼睛,在桌子上又拿起一个肉包子,若无旁人似的大口吃了起来。
“你……安心歇着,我们这些老骨头还硬朗着呢……不用担心宗门事务。”
顾温良坚难地点点头,“好,有长老们在,我不担心。”
他决计不提贺延昭,他知道师兄可能就站在自己面前,等着他开口问起他,“师兄呢……”
还是不由得问出了口。
一长老心头泛酸,转头望向那个坐在桌子上的背影,犹豫不决。
长老们面面相觑,闭目点了点头。
总归是要让他们面对面的,因为顾温良没有多少时间了。
“司宣,快些过来。”
贺延昭嘴里发出不满的嘟囔,“不,不过去,我要吃包子。”
顾温良听到异常熟悉又显得痴傻的声音,浑身轻颤了一下,闭口不言。
长老过去将他强制拉到床边,摸摸他的头,“司宣乖——”
说来好笑,顾温良以为自己已经痛到极致麻木了。
至少不会再觉得痛,可听到长老随之说出口的话……
那似有一把热灼灼的剑刃,横冲直撞地插入在他本就偏体鳞伤的心口上。
割裂着他的肠脉,把那颗心搅得粉碎。
蓦地强撑起身子,猛然地侧过头来,鲜血吐了一地。
贺延昭被他这乍然喷出的鲜血吓到忘记了嘴自己里还在咀嚼。
“哇呜”一声哭了出来。
顾温良知道刚刚的动作吓到他了,无措地撑着身子,苍白无力的双手在棉被上胡乱地寻找着什么。
“阿昭……阿昭别哭……我,我不是故意的……”
长老们遏制不住伤痛,他们这几日建立起来的坚强被这幅场面彻底击垮。
一个接着一个急忙转身出了门,泪水肆意挥洒在地。
他们不愿意在这里吵到两人相处的片刻安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