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莲浑浑噩噩地和洪渊合照,之后又帮着望京拍了一些。
她虽然面上还是一样的不动声色,但是实际上已经手脚发冷。
洪渊戴上了面具,勾着唇对她笑:“妹妹,下次不要再跑了。”
他说完这句话,就像蝴蝶一样翩跹地离开了。
没有留联系方式,没有解释下次是什么时候,也没有再告诉楚莲任何相关的信息。
就好像这是楚莲的一场幻梦。
但是那种恐怖的,阴柔的气息,却仿佛一直缠绕在她身上。
望京又叽叽喳喳了一段时间,楚莲通过她的口吻,了解了一些洪渊片面的资料。
洪渊据说是什么cv大佬,配过一两次音就出名了。
只是后来就没有再接作品的意思,所以一直是圈里的神秘人。
甚至大家连照片都没有,望京说是第一次见。
孟望京其实也有点疑惑楚莲为什么会对自家人这么没有了解,但是可能想到了楚莲的家庭话题本身就非常敏感,所以并没有多问。
而且还特别有分寸地没有问楚莲要洪渊的联系方式。
也没有问具体的很多事情,反而把话题说着说着就拐远了。
一直到她们分别,都没有人再提洪渊的存在。
可是楚莲的脑子里,都是这个人。
一直来到冷家安排的住所,她脑海中都还不停播放着他的言行举止。
她并没有被安排进主宅,这里一看应该只是冷云廷的私人房产。
冷云廷不在,估计是去忙其他的事情去了。
她就趁着这个功夫,开始跟楚家的人联络。
查洪渊的资料。
既然洪渊说他和姥姥相关,那么很有可能就是洪家不知道哪一个分支的亲戚?
楚莲确实没想到姥姥的身份会有不同寻常的地方。
她一直以为姥姥就是土生土长稻香村的人,毕竟她记忆中,姥姥除了思想更开明以外,并没有哪里突兀。
但是很明显,如果姥姥真的是贫农,洪渊就不可能会突然出现在S城。
他的谈吐气质完全不可能是从土里长出来的。
楚莲知道像田笙那样的经历,几乎就算得上是大跃进一般的阶级跃迁了,不可能会接二连三的出现。
所以最大的可能性就是姥姥的身份有问题。
楚家人的效率很快,几乎没有让她等很久,但是结果却让她很失望。
因为是残缺的信息。
姥姥确实不是土生土长的稻香村人。
明面上的资料说,她是当初wg时期下乡插队的知青,和庄稼汉子日久生情,而留下来结婚生子没再回城。
但是姥姥之前的家庭,已经因为年代久远而缺失资料了。
毕竟那时候科技并不发达,人口普查的资料和建档都没有现在的齐全又完整,这么多年之后再往回溯源,很难查。
估计一时半会儿是没可能知道了,需要人力物力去追溯才行。
楚莲脑子里突然跳出了洪渊说的“我找了你好久”。
难道,他这话就是这个意思?
可是如果按这个思路推测,洪渊为什么要莫名其妙找一个早就没有音讯的亲戚,还一路往下溯源她的子女?
他为什么要找她?目的是什么?
洪渊似乎是因为某个原因在锁定人选,而她刚好符合了他的要求?
那么是什么?
楚莲开始不停回忆他们接触的短短片刻间他的每句话。
病。
他说洪绮兰流着的血田笙有,还说她也有。
他说她也流着和他一样的血。
可是除了受虐症,楚莲没有觉得自己有什么异样,而且现在受虐症也在好转了。
洪渊给她的感觉也不是所谓的施虐狂,他给她的感觉和冷云廷是完全不同的。
田笙也有病?
楚莲总觉得她好像就在答案的边缘徘徊,却不明白是什么意思。
重点是洪渊似乎认为他们有相似点,而且是很稀有的相似点。
相较于洪绮兰的资料,楚莲让人去找洪渊的资料就等于找了个寂寞。
空白。
明明是那么过目不忘的一个人,明明美到只要有人见过就不会忘记的鲜明,却无法追踪到他的身份。
只有一个可能。
他身份不低。
楚莲痛苦地把手捂在头上,她脑子里完全甩不掉这个人,甚至只要一想起来,就会有点发抖。
怎么会这样?
他像一只阴冷的蛇,吐着信子用冰冷的鳞片摩挲着她的身体。
楚莲不太想靠近他,她总有不太好的预感,而且极为明确。
楚莲竟然在这样一个瞬间生出了几分答应冷云廷的念头。
毕竟冷家是目前为止她接触到的最顶级的势力之一了,几乎很难再有哪家能抗衡。
但是只是为了庇佑而葬送了自己的未来,和她一直以来的理念过于背道而驰。
冷静一些。
就算洪渊的身份不低,也不一定就真的到达难以抗衡的地步。
而且她怎么可以还没开始战斗就认输?
尽管很危险,但这未必不算是一件好事,毕竟他带来的消息是她从未察觉和注意到的。
洪绮兰还有田笙以及她自己,如果真的像洪渊说的一样,有什么问题,那么她人生的拼图可能确实有机会拼得更完整了。
他提出的问题她不是没有注意过。
田笙首先是一个疯狂的人,其次才是一个母亲。
田笙对于她的态度是不正常的,对于田家看法也非常激烈。
但是田笙和她一样,是爱姥姥的。
田笙给她的感觉一直像是在悬崖边摇摇欲坠的,在将死不死的边缘徘徊。
尽管她们现在的关系已经因为王天天的合同缓和了。
但是还是有一道深深的沟壑。
网上的消息,田笙不可能一无所知。
她和楚天海的联系,田笙未必真的毫无察觉。
她和王天天的合作以及想要独立的心,田笙不可能完全看不分明。
在沉默中退让,对于她和田笙而言,彼此互不相见,互不联络,在某种程度上竟然都算作少有的温情。
楚莲不是没想过去解决她们之间的问题,但这就像是一种遥远的假设,从来没有被真正考虑过。
因为会感到害怕和恐慌。
这个目标太庞大了,如果真的开始实施,那么激进的第一步就是她们要学会和彼此正常沟通。
楚莲完全想不到这要怎么去实现。
从小到大的每一次见面,每一次对视,每一次吐出一个字,下一秒就伴随着暴力。
爱是暴力,恨是暴力,言语是暴力,每时每刻的呼吸也是暴力。
她们就不曾有一刻去停歇伤害对方。
以至于她曾想象过关于和家人最美好的未来,就是永不相见。
遥远的记挂,就是最称心的关爱。
可能这也是为什么她总是说把单竹当重要的人,地位类似家人,却一直什么都没有做到。
在她的世界里,记得,就是爱的方式。放手,就是最崇高的爱意。
但很明显单竹并不这么认为。他们有着底层的认知偏差。
“妈妈。”楚莲暗自呢喃了一句。
就是这样,分明她此刻已经因为洪渊的存在而感到恐慌,但是她第一反应并不是依靠家人。
她想的全部都是自己解决。
甚至田笙现在是她唯一的突破口,去问田笙,或许能得到姥姥过去的答案。
楚莲都如此打心底里退缩。
而且她就算想明白,也没有要踏出这一步的勇气。
家,是她人生中唯一的软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