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的……”巡场人员似乎也没见过这种场面,犹豫地继续走流程道,“最后一位选手,来自A城的……楚莲。”
镜头转过去的时候,楚莲还在和柴娜画面中的自己对视着。
【傻了吧cl?这就是真正的天才,不是你随便炒作就能赢的】
【这会儿是碰见硬茬子了】
【慌了、她慌了】
【第一次看到cl这种眼神儿啊,她破防了啊】
【所以说,人在做天在看,别以为谁都能捧臭脚,也别以为随便糊弄就能靠人气和炒作当冠军】
【说实话,很失望……本来是因为cl才来看比赛的,结果画了个什么啊】
【看不懂,坐等她要怎么解释】
楚莲把视线转移到了评委席上,下面的观众也已经达到了当天最多的人数。
楚莲一眼看过去,下面乌泱泱的全是镜头。
“作品名《祭奠》”
楚莲只是淡淡说了这几个字。
随后拿出那个早就被人遗忘的打火机,点燃了外层的那张被践踏的画纸。
在场所有人都震惊了。
连工作人员都慌张得完全不知道要不要上前制止,已经有人抓着灭火器准备上前了。
其实楚莲早就在比赛之前报备过。毕竟她拿的是打火机,主办方还是有些困惑的。
但是她可并没有说她要现场点画。
这突发|情况让大部分人都慌了神。
可是冉白就沉默地摇了摇头,阻止了其他人上前。
楚莲的那张纸是粘在金属板上的,目前来看,是不会有危险的。
只要工作人员时刻准备好灭火就可以了。
楚莲并没有在乎别人。
她一直就没有把视线离开自己的作品。
就像很久之前第一次落选一样,回家看着那张初稿缓缓变成火光。
但是这一次,没有眼泪。
她竟然笑了。
不是狂妄的笑,也不是甜美的笑,是一抹让人无法琢磨的笑。
火光倒映在她的脸上,衬得她的脸色泛红,楚莲轻声对着画说:“从今天开始,我就是我了。”
楚天河。
曾经的你,就像寄宿在我身体里一样。
我恨你,我怨你。
可我无法忽视你,我也无法离开你。
我不想成为你,又怕不能成为你。
因为我讨厌自己因为你被爱,又怕自己因为不是你而不被爱。
我走你走过的路,读你读过书,住你住过的地方,学你学过的一切。
我讨厌成为你,我又不停成为你。
爸爸。
你从未出现在我的人生里,可你又活在我的每一个呼吸里。
我不停地在恨你。
又不停地在嫉妒你。
还在不停地爱你。
因为我想有一个家。
我想有爱我的妈妈,想有爱我的爸爸,我想被拥抱,想被夸奖,想被鼓励。
我想像每一个同学一样,被家人批评,被家人宠爱,被家人重视。
仅仅只是一些鸡毛蒜皮的抱怨,也好。
我想在难过的时候告诉你们,想在迷茫的时候询问你们。
我有过很多,很多脆弱的,幼稚的想法。
我很羡慕那些每天有家人来接送上下课的同学,羡慕戚志新有家人做的饭,羡慕许梦菲有家人关注学习。
我也不想每天无止境地做题,每天把自己安排得满满的。
我其实不想当第一。
我其实也不想优秀。
但是在今天之前,我却只能用这样的方式,去锚定自己存在的价值。
只是,现在的我,好像慢慢已经没有这些想法了。
爸爸,我不再是你了。
我也不再需要靠你来被爱着了。
因为我终于学会了爱自己。
其实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学会这件事的。
好像是在那些爱上我的人身上,看见了真正的自己。
好像是我发觉,我已经变了,我不再像以前一样渴求爱。
我希望他们能先爱自己,而不是我。
从那时候开始变的。
我很开心自己长大了。但是我却没办法告诉你。
所以爸爸,今天,我用曾经想要证明自己的这幅画,来祭奠那些过去。
你可以放心了。
从今天开始,你是你,你是楚天河,我的父亲。
我是我,我是楚莲,你的女儿。
我会去查出当年的真相,无论你是好人还是坏人,无论你曾经做过什么。
你都是我的父亲。
我会坦然面对一切。
楚莲充满解脱的笑,就一直维持到这幅画燃烧殆尽,成为一块块黑色的灰烬飘走。
而下面被盖住的金属板上,有一部分的贝壳和白沙也变得焦了,倒是玻璃完好无损地待在上面。
很奇怪,因为背景被燃烧了,所以反而突显了整个画面的一点点白都刺眼起来。
金属板上的画,竟然在某种程度上突显了某种难以理解的质感。
像是大火之后的苍凉感,一些都消失了,却依旧遗留了一些难以消磨的存在。
莲花的轮廓还在,像是黑暗中的破晓。
全场已经鸦雀无声,所有人比柴娜刚刚割手还要震惊。
好像都在等待楚莲的发言。
“讲解完毕。”
楚莲却只是淡淡地说了这四个字,就没再开口了。
【?????】
【啊?】
【讲什么了?】
【一切尽在不言中?】
【这也太玄乎了吧?完全靠大家猜?】
【在故弄玄虚吧】
【但是……cl的每一步都好像是算好的啊】
【到底什么意思,有没有人讲解一下?】
【或许有没有人记得楚莲之前让柴娜承认的话?】
【她让柴娜承认她是故意踩画毁了画,所以现在又把那张画放在上面烧了】
【啊,所以是在表达把这些恶意都燃烧了是吗?】
【莲是她自己,这不就是隐喻真金不怕火炼吗?尤其是那个玻璃!
【你伤害我的,就是我的一部分,我日好绝】
【天呐!!!是不是所有人都被楚莲算进去了啊】
【她其实知道柴娜中午会毁了那张画对不对?她的重点是金属板上的画,所以才压根不在乎】
【反而被毁了才是她的真实意图,对吗?】
【所以整个比赛,从头到尾,都是楚莲的一场绝佳的艺术表达???】
【她该不会连柴娜会反讽她都算到了吧天呐】
【藕粉能不能别吹了?你们家主子哪儿有那么多想法啊】
【她又没解释,谁知道她到底什么意思】
【艺术从来不需要解释,你们就属于层次差距太大了】
冉白望着站在那里的人,依稀好像看到了曾经那个同样风华绝代的少年。
这么多年了,他都还记得,楚天河狠狠用刀划破画纸的样子。
没想到,他有生之年,竟然又看到他的女儿,以同样的方式,出现在了同样的赛事里。
如同一种传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