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竹真的是发神经,他竟然想抱着她去一起洗澡。
楚莲都不知道该怎么骂他才能把他脑子里奇怪的想法骂消失。
每当她想来一句“你是不是有病”来表达对他的不理解,就会想起来是他真的有病。
可能是单竹也明白自己的离谱,最后还是领着她去了另外的房间。
“这是你的房间。”单竹红着脸对她说,“你洗完澡可以找衣服换。”
楚莲现在觉得可能无论之后再发现什么她都不会惊讶了。
单竹对她的执着完全像是刻在骨子里,所以现在有一个为她准备的房间,她都不感到意外了。
她只能无奈地把他推出去。
“你不累吗,真的不需要我吗?”单竹站在门口的时候充满期冀地望着她,“我什么坏事都不会做的。”
“我不需要人伺候,尤其是你。”楚莲捂了下脸,不知道该说什么,“你赶紧去收拾吧。”
然后就把他关在外面了。
楚莲在浴室脱衣服的时候,有几分迟疑,因为她又回想起了单竹那满屋子的照片和定位器。
她难以抑制地产生了怀疑,这个为她准备的屋子和盥洗室,该不会有什么隐蔽的摄像头吧?
楚莲想到这个可能性,疲惫地叹了口气,就这么坐在了马桶盖上思考消化着。
如果说今天之前,她还对男女之事有最后一丝羞耻的心态,但是现在,她完全已经毫无感触了。
这种感觉也不难理解,人容易因为未知和神秘而产生迷恋和好奇,但是当一件事变得具体又实际,变成了无趣生活的一部分,不再是不贴实际的想象时,那么这件事已经无法给人带来颅内刺|激了。
就比如如果是此刻的她,再回到之前,面对何雯或者王天天的攻势,她就不会再迷茫和害羞。就算是光着身子,也会像平日里一般冷静。
尽管她的身体还会产生各种生理反应,但是她的心不会再慌乱。她现在竟然能分得很明确了。
可能这是她对于性这件事祛魅的过程。
楚莲没想到自己竟然会通过这样的方式去学习,也没想到她会进展得如此迅速。
单竹今天做的事,反而更让她明白,身和心是完全剥离的两件事。至少对于她而言是这样的。
她的身体因为单竹做的事而无法抗拒地产生快|感,但是她的心却清清楚楚地告诉她,她的脸红和喘息不是因为他的亲近而欢喜,不是因为他的爱而高兴。
只是因为身体在爽,所以她的感官在做出反馈。
但是单竹却不一样,他会因为她一句告白而gc,会因为她吻了他的烟痕而兴奋。
即使刚刚大部分时间他没有被她抚慰,只是在做类似服侍的行为,而仅仅得到她的反馈,他都难以自持地激动。
这是心理影响了身体,他和她是完全相反的状态。
楚莲叹了口气,双手从额头往后顺着自己的长发,随后开始脱衣服。
无所谓了,反正刚才该看的不该看的他也都看得差不多了,她现在只想洗个澡清醒一下。
况且这只是她的假设,单竹在她的想象中目前有点像罪犯,但是她又能感受到,在面对她的时候,他总是会纠结地去取舍。
楚莲觉得单竹肯定是想要做偷窥这种恐怖的事,照片都有了,视频能少得了吗?
但是她不确定的是在单竹的取舍中,她的感受占了几成。在他的想象中,她是否会因此对他极度失望,而他能否承受她的嫌弃。
楚莲看不懂也无法预算他的爱以及他爱她的行为。她只能全部以最坏的角度揣测他。
她完全不相信他。
幸好单竹没有读心术,不然如果让他知道她是这种感受,一定又要闹了。
楚莲站在镜子面前去观察自己的身体,之前脖颈上不同人咬的吻的和掐的痕迹已经都康复了,腰腹间的淤青也都好得差不多了,大臂上针眼一般的伤口也因为她很长时间没再自残而几乎消失了。
唯一留在身上永恒性的伤只有那道烟痕、前段时间割的伤和她以前留在大腿上的刀伤。
当然,现在新鲜的痕迹也有,就是单竹刚才故意亲在了胸前腰上和大腿内侧的吻痕,但是过段时间这些都会消的。
楚莲望着镜子里的自己,才慢慢意识到,自从认识了他们,她似乎确实很久没有再自残了。
因为她突然拥有了内驱力,她有了很多要去解决和处理的事,她接受了属于她的人生。不再抵抗和反对一切而选择接受之后,她坚强了不止一星半点。
人生好像变得更难更复杂了,但是她却变得更强大了。
不再当自己是怪物,接受并承认身体的反应;接纳所有令她痛苦和逃避的一切;明白爱不局限于性别,了解爱和性的区别;合理安排自己的学业事业和人际关系;甚至用全新的目光去看田笙和楚天河。
——这些她从未想过会发生的改变就这样桩桩件件浮现在她眼前。
楚莲闭上眼走到热水下面,全身的毛孔都被热气打开了,如同被醍醐灌顶一般,她安静地整理着自己的人生。
成长是一件难以言喻的事,不是具体哪一分哪一秒发生的,而是在某一天回头看,发现自己已经走了这么远,并且走得很坚定。
她突然捂着脸低下头笑,笑着笑着又哭了,眼泪混着热水慢慢划过身体,最后哭着哭着又笑了。
一丝解脱和畅快就在着一瞬间迸发出来。
她感受到一股久违的生命力。
操它的世界,她不会再认输了。
她不会去死,不会再伤害自己,不会再害怕,不会再迷茫。
她已经挺过来了,在不知道自己病了的情况下痊愈了,在这个该死的逆境中冲出来了。
她只需要走下去,走到自己想要的结局,就够了。
除了她,没人能让她死。
她不需要他人的爱让自己苟活,她不需要别人的支撑来给予自己力量,她不需要别人的支持或者认同去活着。
她是优秀的,是自由的,也是坚强的。
她从未如此正面地承认过自己,但是在这一刻,在她脱|光了衣服却不再恐慌的这一刻,她已然明白。
她是楚莲。
和田笙无关,楚天河无关,和任何人无关。
刘竹虽然是假的,但是她已经成为了曾经她最爱的样子。
她爱的,是她自己。
她在痛苦中爱上的不屈的灵魂,是她自己。
没有人能比她自己,更值得被她爱。
她是楚莲,而她属于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