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衡光被哄好了,但是单竹却消失了。
第二天上课的时候,楚莲坐在李卯旁边,视线落在了那个空缺的位置上,却没有用手机去联系。
其实她会对单竹那么说是有自己的考量的。
单竹现在病得这么严重,原因应该有很多,不负责的母亲,不重视他的父亲,见不得光的身份,相较之下幸福的哥哥。
当然,还有她这个因素。
单竹欺骗她,故意接近她想要利用她,他背负着这样的谎言自然要承受巨大的心理压力。
他一直装了这么多年,一直压抑自己的存在,一直否定自己的人格,经年累月成了如今这样病态的样子。
她点破这些是想告诉单竹,没关系,她已经知道了,所以不要再害怕了,即使犯错了她也还在。
他可能还需要时间消化和接受,她在等他的联系。
单竹身边没有人支持,她是唯一能影响他的人,虽然她也因此难过,但是都不如单竹本人重要。
他的欺骗是真的,但他那些好和陪伴也是真的。
她分得很清楚。
他的欺骗没有造成实质性的伤害,所以算不上背叛。但是她以后不会再相信他了。
而他的好一直陪伴着她,所以她同样会偿还给他。
她生病的时候他一直都在,那现在他病了,她当然不会离开。
这就是她心里的账本,她每一步都清晰得算得很明白。
可能这就是单竹说的,她对他所有的好都没有情绪。
她知道普通的爱和喜欢不是这么算的。喜欢一个人,可能会心甘情愿地付出,就比如这些人为她做的那些。
单竹的恐慌是对的,她确实只对单衡光稍微不同一些。
单竹的确足够了解她。
她对单衡光做的一切,至今为止更多的都是安慰与同情,都在于她愧对他的基础上。
这部分的情绪对于她而言是正常的,还算不上什么。
但唯一的不同,是在看着他进步,在得到他那种彻头彻尾的信赖之后,会有一种若有似无的类似舐犊之情的关照。
虽然不是喜欢,但这种情绪很危险。
单衡光的改变是肉眼可见的。
以前的他十分不讨人喜欢,唯一的优点便是有一种朝阳般的赤诚。
但这个优点也掩盖不了什么,相较之下他的缺点太多了。
情绪不稳定、鲁莽冲动;暴殄天物、不知朱门酒肉臭;不知分寸、大脑空空——楚莲随便掰掰手指就能数出一堆让她反感的点,他比同样家境里出来的郝夏要多上太多缺点。
所以当单衡光从一个不学无术的二世祖,到成为一个情绪稳定的好学生,他的进步她都看在眼里。
而他如今也表达得很明确,他所有的成长都是因为她,他把她当成人生的引路人和老师,她很难不在乎这样的责任。
她身边的所有人,无论是郝夏单竹或者何雯王天天,他们无论为人如何,都已经自成体系了,她的存在只会影响他们的行为,而非性格。
但单衡光心理成熟得太晚,而在他成长的关键期,却把她的一切说教都当成了金科玉条——而这本该是他父母的职责。
因此楚莲对他做任何事都会加倍的在意,虽然她无论做什么都是自由的,但是如果单衡光因为她受到了重创,她真的会有难辞其咎的压力。
而她本以为这一切可以在昨天结束,断得干干净净的。
但是她又再一次低估了自己在单衡光心里的地位。
她完全不知道单衡光是突破了什么样的心理底线,最后选择接受她的。
他在沉默的那段时间里究竟在想什么?是在生气她的自轻自贱,还是在难过他的迟来一步?是在痛苦他的无能为力,还是在悲哀他的沉沦与共?
他的性格本该如同骄阳般肆意的,但是如今却为了她变得低三下四且卑微。
“后半节课大家可以在校园里做实地考察,”上面的老师笑着点了点头,关上了屏幕,“两个人一个小组,研究过程记得撰写一个报告。”
“大家要认真对待,这将会影响本学期的课程评分。”
老师这句话当然只针对梧桐的学生,对于交换生,这不过就是个体验过程。
在老师布置完这个任务之后,教室就已经开始喧闹起来,梧桐的人早就已经有准备,直接跟着自己的搭子离开了。
楚莲感受到全桌的人都在看她,似乎都在等她先开口。
她环视了一圈,思考了片刻,最后转头对李卯说:“一起吗?”
郝夏比李卯反应快很多,他马上就为自己争取道:“为什么不和我一起?”
“这种小组应该按学校的队伍分吧。”
“咱们的传统就是自由组队,”王天天立马替楚莲开口道,“客随主便不懂?再说我美人儿选谁关你什么事儿?”
“闭嘴待一边儿去!”
郝夏暗自咬了咬牙,抽了一记冷眼给王天天,随后又立马望向楚莲,用眼神表达他想和她组队。
楚莲无视了,她安静地整理自己的东西,看了一眼李卯。
李卯已经站起身靠在桌子旁等她了,见她望过来挑了挑眉道:“走吗?”
这是答应了。
楚莲点了点头,没说什么,就拎着包站起身跟他并肩离开了。
三中那个女生眼睁睁看着他们离开,望着剩下的郝夏和王天天,悲愤欲绝地发现自己落单了。
她气得转身就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