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潘忆南已经通知了陈姨直接带楚莲去找郝夏,所以陈姨在敲了敲门之后,没等郝夏的回复就打开了门。
楚莲皱了皱眉,对他们这样不过问的行为有几分反感。
“陈姨,我不是说不吃了……吗。”
郝夏看到楚莲的时候震惊得甚至连话都停滞了半分,能看出他的头脑也跟着静止了片刻。
陈姨很利落地把热好的饭菜放在了床头柜上,随后朝着楚莲点了点头就关门出去了。
楚莲走近了几步打量他的状态。
她从来就没有看过郝夏这么不修边幅的样子,他的头发因为没有打理所以软趴趴地盖住了眉毛,可能是因为不吃饭所以脸上完全没有什么血色。
连平日里饱满的唇现在都干得开裂。
他靠在床上,被子上摊着一本书,显而易见刚才他是在看书。
左手手腕被牢牢包扎着。
他穿的是一套深蓝色的睡衣,可能是因为他太虚弱了,所以在灯光的照耀下,甚至连面料看着都比他有光泽。
他没有系上第一颗扣子,所以露出了脖颈和锁骨,上面已经什么痕迹都没有了。
看来她之前给他留下的痕迹都已经消失了。
楚莲默默松了一口气。
她刚才一瞬间不知道为什么,很担心郝夏会像单竹那样作践伤口。
郝夏在惊讶了几秒之后就猜到她怎么会在这里,所以垂下眼没有像往日那样注视她了。
“别看了,”郝夏其实不想让楚莲见到这样的他,“不好看。”
他把那只受伤的手往身侧挡了挡,另外一只手忍不住握了握,似乎是在克制情绪。
“还可以,”楚莲拖了把椅子放到他的床边,“不丑。”
郝夏看着她想要交谈的动作,抿了抿唇,身体隐隐呈现出抗拒的倾向,乌黑的睫毛盖住了眼底的情绪。
他们怎么可以去找楚莲?只是为了逼他低头,甚至都不顾及他的感受了是吗。
他们宁愿去找楚莲,也不愿意听听他的想法,不愿意和他好好谈判?
他们只想让他快点回到所谓的正轨上?
刚才见到楚莲的一瞬间心跳得有多快,现在就有多难受。
他知道楚莲一直都不喜欢他的死缠烂打。
他们的这段关系,全部都是他算计来的,是他求来的,是靠着楚莲可怜他才维持住的。
他知道只要自己稍微给她带去一点点麻烦,她可能就不想要他了。
郝夏压了压自己翻涌的痛苦,却觉得头都有点晕了。
他现在没力气去抵抗这种激烈的情绪。
可是这是他唯一的路,他已经考虑很久了,他不能一无所有地待在楚莲身边,那样他对楚莲就没有可利用的价值了。
如果他没有能力完成和她的交易,她就不再需要他了。
他们家只有他一个孩子,所以只要他真的以死相逼,爸妈服软也只是时间问题。
只要他对自己足够狠就可以了。
但是他看了看此刻坐在自己面前的楚莲。
原来他高估了自己在爸妈心里的重要程度。
曾经教导他说家族事务绝对不能外传的父母,为了斩断他的念想,直接把楚莲推到他面前劝他死心。
楚莲一定很讨厌这种极端的行为。
郝夏眼眶有几分泛红,他闭上眼等待楚莲开口。
结果就感到唇上一凉。
“在等什么呢?”楚莲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手里握水杯,“张嘴。”
“或者你有力气自己拿着喝?”
郝夏愣愣看着她,微微张开了嘴,结果因为没有反应过来,被呛到了咳嗽了一声。
“……你怎么喝水都不会了啊?”
楚莲有点无语地放下了杯子,站起身去抽纸巾,回来的时候就直接站在他身边怼在他下巴上了。
郝夏抓住了楚莲的手,抬起苍白的脸看她,眼眶红红地问:“你还要我吗?”
“……”怎么一上来就开始说这种话了,他真是一刻都不愿意消停,“你有力气不早说?”
“我只有力气抓住你。”郝夏轻轻道。
楚莲叹了口气,明白他就是虚弱的时候,这张嘴也还是老样子。
本来刚刚还有几分恻隐之心,让他这几句谎话说的,立马就觉得他生龙活虎了。
“你有力气就吃点饭,”楚莲的手因为被他抓着,所以还放在他的下巴上,“一直抓着我做什么?”
郝夏就用那种忧郁的眼神望着她,不肯松手,一直看到她都有点不耐烦了,他才开口道:“对不起。”
楚莲困惑地看着他。
“我没想到他们会找你,”郝夏的声音很沙哑,听起来很缺水,“给你添麻烦了。”
“不要生气,以后不会了。”他恳求地望着她,“别抛弃我。”
楚莲听了他的话,沉思了一下,手里拿着的纸巾把还没有擦干的水渍沾了沾,一直从他的唇滑到了喉结。
楚莲脑子跑神了一秒,感觉好像隐约看到之前他脖子上的淤青。
很烦,明明不是已经没有痕迹了吗,为什么她一看到他这样子就压不住火。
烦死了,他为什么又在求她。
又把自己搞得破破烂烂地让她看见,像是街角被人丢弃的玩偶一样。
明明郝夏他不该是这样的。
楚莲把纸巾往旁边的台面上一甩,挣脱开了他的手重新坐了回去。
她不停努力压抑着烦躁的情绪,“郝夏,我真的不明白,你到底喜欢我什么?”
“你和冷香的事不至于对你有这么大的影响吧?”
楚莲揉着额头挖空脑袋也回忆不起来,“我那天晚上到底做什么了?”
在她的视角里,郝夏虽然一直和她的关系就不寻常,但那种若即若离的纠缠,不至于让他这么心心念念吧?
感觉他一直以来就算对她有好感,克制得也很到位,虽然偶尔也会突然有点不受控,但他基本都能把自己掰回去。
可是就在他坦白真相的那天晚上,在她犯病那天之后,他就像是一匹脱缰的野马,完全不受控了。
就好像是那些他往日深埋在心底的感情直接松闸了,突然把这件事定下了,再也不改了一样。
真是该死,为什么就是记不起到底发生了什么。
“你坐到床边好不好,”郝夏没有马上回答,“我没力气大声说话。”
楚莲有点怀疑他说话的真实性,但是想了想也不是没有可能,还是坐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