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心痛得快呼吸困难,郝夏依旧勒令自己不能沉浸在情绪中不能自拔。
楚莲现在不在乎疼痛,但是这些伤必须得处理,还有这一地的狼藉也得让人收拾了。
她的情况太复杂,但是必须要解决,他要带她去医院。
如果不是动了单竹楚莲会心疼,他现在恨不得立马去教训那个该死的疯子。
他怎么舍得一直伤害她?
郝夏直接把楚莲横抱起来朝外面走,她窝在他的怀里,像是刚出生的雏鸟一样依恋着他。
楚莲似乎是累极了,闭上眼睛露出了香甜的睡颜,郝夏刚低下头看一秒,就感觉眼眶发湿。
她安静的脸庞太美好,就如同她一直以来坚强的外表一样令人着迷,但是一旦想起衣服下重叠的伤痕,便会产生极度冲突的破碎感。
高高在上的姿态,目无下尘的自傲,她冷漠的性格推远了很多人,也让太多人误解了她。
原来她的底色是脆弱的。
她害怕自己的异样被别人发现,害怕不被理解,害怕因此而被更加过分的对待。
于是她先孤立所有人。
只要从未得到,也就不曾失去。
“别难过……”楚莲在他的怀里呓语道,“别哭……”
楚莲把脸往他的怀里埋了埋,含糊地念出了一个单音节,“竹、竹……”
郝夏咬了咬牙,但还是轻轻地哄道:“我在。”
“别怕,睡吧。”
他说完便打算开门走出去,没想到门先他一步自己开了。
在看到刘决即将尖叫出声的表情时,郝夏冷着脸先一步轻呵道:“闭上你的嘴。”
刘决听到他这话,颤抖着唇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是指着楚莲流血的胳膊摆出“啊,啊”的口型。
她又把视线移动到郝夏的脖子上,手也不自觉的跟着指,“啊……”
很像凶杀案现场,还是情杀那种。
郝夏面色不善地瞥了一眼她的手指,但没有斥责她的无礼,只是说:“跟上。”
这人兴许有用,等一会儿处理完楚莲的伤,他要来敲打问问看。
刘决的脑子转不过来了,她知道郝夏是月色的少东家,也知道楚莲和他认识,但是现在这样的情况超出了她的认知范围。
要不要告诉楚老板?要不要联系Lucy姐?
就这样迷迷糊糊跟着郝夏来到了医院,刘决都没有决定好到底该怎么办。
楚莲被田笙家暴这件事,她对楚天海那边是保密的,这是楚莲的要求。
因为如果楚天海知道田笙会这样对楚莲的话,他不仅会接楚莲回去,还会让田笙付出代价。
说到底,田笙现在所能拥有的一切,百分之八十都是凭借楚莲的存在才能维持。
如果她是楚莲,一个一呼百应的家还是一个充满虐待的家,根本不需要考虑怎么选。
但是既然这是楚莲的决定,即使这样做会背叛楚天海,她也在所不辞。
因为楚莲真的把她当姐姐,而这是她这个姐姐能为楚莲唯一做的事。
如果现在通知了Lucy,难保他们不会发现楚莲的异样。
那边的人已经把楚莲送去处理伤口了,刘决紧张地望着朝她走过来的郝夏,脑子乱成一团。
首先、首先得问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然后才能决定怎么办。
她刚这样打定主意,就听见郝夏说道:“楚莲不小心被玻璃划伤了,现在已经在处理了,你去通知一下楚莲妈妈过来吧。”
“不行!!”
刘决吓得立马否定,她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这样的行为有多么的突兀,只是连连摇头道:“不能联系她。”
郝夏眯了眯眼,状似一副疑惑的模样道:“她受伤了不需要联系家人吗?”
“我就是她的家人。”刘决定定地说,“我是她的表姐。”
“我知道了,”郝夏盯了她几秒,随后突然叹了一口气,“你别慌,其实楚莲全都告诉我了。”
刘决听了他这个话睁大了眼睛。
“为什么不早点带她来医院?”郝夏不满道,“你真的关心她吗?”
“当然关心!”刘决听到郝夏这个话着急地辩解,“可是楚莲不让我带她去。”
“她说她没有事,不想让,”刘决差点脱口而出楚天海的名字,一瞬间吓得满头汗,“不想让人知道。”
“可总不能一直这样吧,”郝夏摩挲着双指,探究着刘决的神情,“她怎么受得了?”
“那也没辙啊,”刘决叹了口气,“清官难断家务事。”
“再忍个两年,等她考出去可能就解脱了吧。”
郝夏几乎已经可以肯定那个答案。
“为什么?”郝夏的拳头紧了紧,“她妈怎么忍心的?”
“这,”刘决看了郝夏一眼,丝毫没注意到自己早被套了话,“我也不清楚。”
她一开始也像他一样百思不得其解,但是最近她突然想到一个可能,那就是楚莲和楚天河的相似。
如果一定有理由,那么她想只有这样才能解释得通了。
可是田笙曾经爱楚天河爱得轰轰烈烈,楚莲与她爸的相似,不应该更受到宠爱吗?
怎么反其道而行了?
郝夏听她的回答,还有什么不清楚的?刘决的反应已经说明了一切。
楚莲身上的伤,不仅仅只是单竹留下的,还有田笙家暴的手笔。
他也亲眼看见过楚莲自虐。
她有受虐症,喜欢伤害自己,严重的时候甚至会神志不清。
她曾经想过自|杀,如果不是单竹,她根本活不到现在。
郝夏想到这里,竟然没克制住自己的情绪,狠狠一拳砸在墙上,发出“咚”的一声。
伴随着一句他从小到大几乎没有说过的脏话:“草!”
配着他沙哑的嗓子和已经缠上绷带的脖颈,这样的形象未免有几分骇人。
刘决被吓了一跳,左右看了看,提醒道:“这里是医院。”
“他们不会管,”郝夏没有和刘决解释这个医院的特殊,只是嘱咐她,“你在这里老实待着,不然出去了回不来。”
这家私人医院几乎只接待A城的达官显贵,像刘决这种人,没有通报是进不来的。
其实平常他不会来这里,小伤的话也有私人医生,但是楚莲的情况特殊,他不想让爸妈知道这些。
这算是楚莲的隐私了,她瞒得这么深,他不能给她全抖出去。
而且他爸妈对楚莲的观感似乎并不算好,可能是因为在她身上吃过亏,也或许是因为他多次她破例。
“那、那要是——”
郝夏根本没有心情搭理她,“有事问那边的人,他们会安排。”
他没有等她回复,转身就往楚莲的病房走。
刘决诺诺地闭上了嘴,已经习惯了这些高位者的无视,她盯着脚上的鞋,突然觉得上面的污渍格外显眼。
她这时候才反应过来,自己根本就不知道楚莲到底为什么会被玻璃划伤。
可是等她想追上去问的时候,前面只剩下了像一堵墙一样的保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