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兴从来没有感到自己这么慌乱过,他不知道自己在怕什么,但是奔跑的过程中鼻尖拂过的各种香味、腥味和汗味混合着的铜臭味,都让他紧张的同时想要作呕。
他趁乱捡起了周子航的手机就跟着打头的人开始跑,双手紧紧地抠着已经碎裂的手机屏幕,他脑海里闪过很多念头。
柴娜被人抓着跑在前面,那粗暴拖拽她躯体的样子,似乎她只是什么破烂的累赘。
It seemed as if she couldn''t take big steps due to the tail ied behind her, but no one cared about her, and the middle-aged man even spped her for her slowness.
"Damn it, you stinky b*, don''t screw things up for me at this critical moment!" The man spat and roughly yanked her tail out, "If you don''t want to die, hurry the hell up and start running!"
"啊——"
柴娜痛苦地大叫了一声,董兴甚至很清楚地看到了全过程,他感觉自己的胃里的东西更加翻滚起来了。
好恶心,好恶心。
柴娜一直和男生不清不楚,是他在认识周子航之前,就是有所耳闻的。但是他记得更清楚的是,她曾经在八班,甚至是可以和胡原原谈笑风生的存在。
她曾经也趾高气扬地看了他一眼之后感到无比的晦气。
但是她如今的样子,已经没有办让董兴回忆起过去了。
可能就像其他人也不能理解他一样,柴娜和他都走向了和原本人生截然不同的路。
董兴并不是一个体能很好的人,就算跟着周子航之后开始补身体,内里还是有着以前营养不良的空虚。
他喘息着跟着前面的人跑,他们刚才是从屋内的一个通道穿了出来,他也不知道他们的目的地是哪里,他只知道自己不能落下。
他看着柴娜感觉到自己浑身冰冷,他望着她那副样子,背后都浸湿了。
谁能保证,他不会变成这样?
这群人已经不是人了,董兴此时此刻竟然有一种庆幸,庆幸自己是如此的平凡和普通,是如此的让人提不起兴趣。
周子航还是害怕金丹雅的,董兴想,他希望金丹雅对这一切都一无所知,他希望至少她要有良知。
这样也许一切还能挽回。
"周少,这已经是第二次了。"那个连拉带拽柴娜的中年男人冷飕飕开口了,"您身边……该不会不太干净吧?"
他挑了挑眉,眼珠子咕噜一下转到董兴那边,就像是某种机械人偶的轴承坏了,"再一再二,怕是要有再三啊。"
董兴揣在大衣兜里的手死死地握着手机,但是一声不吭,他没有停下跟随他们的脚步,只是眼睛直直地望向周子航。
周子航回头瞅了一眼他乌漆麻黑的圆滚滚的眼睛,嘴角一歪啧了一声,朝着那人道:"老子的人,你少tm掂量。他脑子够用,没蠢到找死的地步。"
周子航鄙夷的目光从下撕到上,最后慢悠悠地朝那人来了一句:"老田,你别以为谁都和当初的你一个德行。"
"读书人,脑瓜子都锈,没你那么油。"周子航嗤笑了一声,"你看他这副德行,是怎么怀疑得下去的。"
老田听到读书人这几个字,面上的青筋都冒了,他磨了磨牙,皮笑肉不笑道:"那这事儿,就是巧了呗。"
这时候他们已经站停了,董兴也只能跟着放缓脚步,没想到下一秒周子航把他一捞,他踉跄着从柴娜身边擦肩而过。
昏暗的通道里他看不清她的神情,只能看到她眸中闪过的一丝泪光。
"你们先找地方躲躲,"周子航开口,"小雅估计已经把场子看住了,现在出去就是找死。"
"走了,"周子航对董兴说,"你站稳。"
还没等董兴反应过来,他就觉得脚底一阵窸窣,下一秒就有失重的感觉涌上心头。
下落的速度并不慢,所以几乎是周子航才说完那句话,不到三秒,他们已经着陆了。
董兴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出来的,他只知道一直忍着的恶心终于顶不住了。
他冲向房间角落的垃圾桶,疯狂地呕吐着:"yue——"
周子航的表情从疑惑到嫌弃到白眼,最后摁了房间的服务铃:"进来布置,还有,我这边有人吐了,来人伺候。"
他下意识想拿出手机挂电话,才想起来刚才一气之下把东西扔了,于是又继续说:"去找我的手机,再把我备用机拿来。"
董兴在呕吐的时候听到他这话,心一下子就紧了,他吞咽了口水,又恶心地吐了出来。
怎么办,要不要说手机在他这里?
这个手机已经摔碎不能开机了,他需要冒险留下吗?最关键的是,会不会有人发现是他拿走的?
他是周子航第一次带来的人,是新人,刚才那个老田已经表达了对他的不满,尽管他什么都没有做,但是如果又被发现私藏了周子航的手机,一切就会陷入难以挽回的境地。
董兴知道,在自己将胃口里的东西吐干净之后,就是他要做出选择的时候。
董兴感觉到自己现在的状态很奇怪,他虽然身体已经呕得脱力,但是他的灵魂似乎脱壳了一样。
如果刚才没有那通电话,会发生什么?周子航他们一定会观赏他的??Graduation Ceremony,甚至很有可能发生更加匪夷所思的事。
那么,大概率,那间房间是没有监控的。
董兴的双手颤抖着扶着垃圾桶,但是头脑却比任何时候都转得要快。
虽然不知道是谁给周子航打的电话,但是那个人似乎是和周子航密谋了什么,却被周子航摆了一道。
但是似乎发生了意外,又或者说对方也是有备而来,拿捏住了金丹雅这张牌。
董兴的呕吐已经来到了尾声,他枯枝般地手紧紧扣在桶沿,随后他终于抬起了头,那个等在他身后的服务生递了一条温热的毛巾。
董兴擦着嘴,望向已经在悠闲抽烟的周子航,开口道:"周哥,等下我会和金姐说,是我求你带我来找乐子的。"
他把毛巾放在了托盘上,又接过一碗黑乎乎的汤喝了一下去,烫得胃都展平了似的,"不过最后因为我太紧张,没y起来就不了了之了。"
周子航闻言倒是被烟呛了一口,他不可置信地盯了董兴一会儿,在烟雾中笑得像个报警器。
等他笑够了,才说道:"你他娘的真是个人才。"
"小董,你可够下本钱的。"周子航说,"怕什么?我没有怀疑你。"
董兴安静地走到周子航身边坐下,"我知道,所以才要这样说。"
周子航收敛了笑,注视了他一会儿,从兜里捞出烟盒扔到他怀里。
就像第一次把董兴拉到这个世界那样,他说:"来一根?"
董兴笑了笑,他抽了一根出来,却没有再问周子航要火,他从自己的兜里掏出了打火机。
他低下头,看着被点燃的红彤彤的烟头,面上被映得很温暖,但是他心却很冷。
无论如何,他都要抓住这唯一的靠山。
事到如今,这是他唯一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