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夏被楚莲的话哽了一下,“只不过不好叫他全名。”
单这个姓氏还算是比较特殊的,以防万一他很少叫单竹的本名。
“你别管我是怎么知道的。”楚莲没打算和郝夏交底,“你和竹子关系不错,应该也有所察觉吧。”
“你没感受到单广仲的一些行为,有倾斜?”
这些都是楚莲猜的。
因为单广仲既然想要带单竹回家,那么需要做的准备是方方面面的。
跟她摊牌是一手,肯定还会有其他的手脚。
郝夏蹙眉不语。
确实偶尔会有这样的预感。
虽然是衡光来了一中导致单竹不能待在这里,但是他也并不是一定要去梧桐的。
如果单广仲不上心,随手扔单竹去一个犄角旮旯的学校就好了。
没必要去梧桐,还有暴露的风险。
还有关于他们两家和李家合作的事,单广仲也让单竹和他谈,这从某种角度看,也是一种放权。
要是从这个方向理解,单广仲想要把单竹扶上台面,也不是没有可能。
郝夏的心跳得很快。
如果真是这样,那他们……
他抬头看向安如泰山的楚莲。
她还真能沉得住气。
“那你不该开心?”郝夏反问了一句,“他可以上位,不就是你想看见的?”
楚莲并没有因此恼怒,“我也不至于到幸灾乐祸的地步吧。”
“一开始我也没想主动对单衡光做什么。你明明都在一旁看着不是吗?”
“是我举报他们的吗?是我拿枪逼着胡原原陷害的吗?是我让何雯给我一耳光的吗?”
“是我故意让单衡光喜欢我的吗?”
楚莲知道郝夏还是心里过意不去,但是现在她需要打消他这个念头。
她还有更重要的事需要和他谈。
郝夏仰头喝了一口苦咖啡,感觉嘴里发涩。
他挫败地低头,声音里有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脆弱:“你说的,我都明白。”
“但是你分明心里有数,如果衡光得知真相,他会崩溃。”
“你不应该帮他啊……”郝夏颓唐道,“你对他越好,后果越糟。”
“道理谁都懂,郝夏。”楚莲看着没有精气神的他问道,“可是你不也在明知故犯?”
“对他最好的人,是你。对他最保护的人,是你。”
“骗他最多的人,也是你。”
“所以你,是最没有资格说这话的人。”
郝夏抬起头,那往日爱笑的眉眼变得红艳艳的,“楚莲,我已经走不了了,早就没有回头路了!”
“从我还不懂事的时候认识了单竹开始,这一切就像雪球一样,越滚越大。”
“一个谎言套着一个谎言,一层层的负罪,一层层的加。”
“我有的时候真的很恨这一切。”郝夏自嘲地笑,“但你知道吗,我是最没有资格恨的。”
“因为我什么都有了,有家人的爱,有富足的生活,有光明的未来。”
“我连恨这个世界的资格都没有,比我苦的人要多太多了。”
郝夏悲哀地笑了:“我生来什么都有了,所以自然也要承担起附带的责任。”
“我不知道我爸和单广仲有什么约定,我只需要服从他们。”
“我没能力在你被舆论攻击之前阻止,因为我永远不能随心所欲。”
“在个人情感面前,我这一辈子都只能为了家族做让步。”
郝夏用手撩开了前额的碎发,他重新整理了一下情绪。
“可是你还可以来得及,楚莲。”
“你没有这些束缚,你可以现在就及时止损。”
“背叛的滋味并不好受。”
郝夏闭上眼睛说:“你但凡去想一下,往日里那么信任我们的衡光,得知这一切的样子。”
“你就该知道那会有多痛苦。”
楚莲看着郝夏,他们又再一次陷入了长久的沉默中。
她望着郝夏那张脸,终于在这一刻,把他和冷香彻彻底底的分开了。
郝夏内里的底色本应是驯良的。
只是他的这份温柔,在时光的冲刷下,已经变得支离破碎了。
他的有礼谦逊,温润而泽,意气自若,本来不应该是挂在脸上的一层皮。
这也许本就是他的骨。
但是背负得多了,表里不一久了,玉就碎了。
因为时刻活在恐慌与不安中,所以但凡有超出他掌控的存在,他便会慌不择路地攫取。
可是他心底永远是不安宁的,他永远处于即将失去的状态里,他的压抑与痛苦,从来就没停止过。
他理应英姿勃发的少年气,早就在这样的内耗中四分五裂了。
如果真的和他想的那样,她身上没有束缚的话,现在离场,的确是最好的结局了。
不论是他和单竹,还是她自己,他们都知道最好的选择是什么。
“郝夏啊,我也有必须要做的事。”
楚莲放下了笔,拿起郝夏放在桌子上的黑咖,“我们都没有退路了。”
“我今天来,是想和你达成共识。”
“只要你对我的事儿守口如瓶,我不会主动去伤害单衡光。”
苦涩的咖啡刺|激着味蕾,楚莲开口道:“现在我们都是同一个战线的人了。”
郝夏看了她半晌,拿起自己的那杯又连续喝了几口。
“嗯。”他垂下眼应了一声。
他知道,这是楚莲发出停战的信号。
可他总觉得事情没有这么简单。
楚莲这么选择,一定是有目的的。如果仅仅只是为了单竹,也未免有点太不顾一切了。
楚莲身后究竟是谁在撑腰,那个势力和单家有没有关系?
“只是想和我说这件事吗?”郝夏问,“你其实知道,我从来没有打算把你的事说出去。”
楚莲想了一下,说道:“我想知道关于胡家的事。”
楚莲终于说出了她今天最初的目的:“你能把你知道的告诉我吗?”
郝夏听到她说这个话,表情一下子就变了,之前的脆弱无影无踪,转而目光深沉地看向她。
“你想问胡原原他们家?”
楚莲纠正了他:“我想问的,是曾经胡原原在的那个胡家。”
她随后甩出一句话来:“你知道胡烨吗?”
郝夏把手中的杯子放在了石桌上,这一次他笃定地说:“这才是你等我的原因,对吗?”
“是,”楚莲同样放下了杯子,她挺直腰说道,“我想也只有你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