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看见是楚莲的一瞬间,郝夏和单衡光两个人都十分默契地松开了手,仿佛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
楚莲本来和他们不在一个楼层上,但是听到有老师怒斥的声音,还是回来了。
多半是单衡光和郝夏吵起来了。
基于之前这两个人在食堂吵架一点都没有收敛的前科在,她完全不觉得这一次他们能忍住脾气。
这是他们这群人的通病。
无论表面上看起来再温文尔雅,其实骨子还是本性难移。
无论是楚天海、潘忆春、单广仲,抑或是何雯、郝夏、单衡光、胡原原……
他们都有一个很明显的特征,无论隐藏得再好,还是会在不经意间流露出来。
是那种习以为常高高在上的轻视,是那种骨子里万般皆下品的轻蔑。
是那种被潜移默化的劣根性——他们很少会打心底尊重他人,顶多只能表演得惟妙惟肖。
地位越高,演得越像。
如果一个人从小就在应有尽有的环境里长大,看惯了趋炎附势的丑态,是没有办法学会设身处地共情的。
她下来,不是为了单衡光和郝夏。
楚莲在台阶上面刚看了一眼,就明白发生了什么。
她垂着眼平静地问:“你们是不是着急回|教室,所以撞到老师了?”
“赶紧道歉。”
那个老师愣了一下,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什么,就听见单衡光和郝夏乖巧地说:“老师,对不起。”
郝夏一脸歉意道:“刚才快迟到了,我们俩太着急了,才不小心冲撞到您。”
他眼里满是内疚:“下次不会了。”
单衡光抬头望了楚莲一眼,转过头也低声下气地跟了一句:“我也是。”
“你们……”那个老师看着他们的翻脸速度,半晌说不出一句话来。
“谢谢老师,那我们先走了。”
郝夏说完这句话,转身就往台阶上走。
单衡光也跟了上去,离开之前,乜斜着目光止住了老师的话头。
楚莲看到这一幕,突然感觉到无比的厌烦。
她没有等他们追上她,一言不发地转身就走。
人的价值究竟是什么?
其实她能感觉到,随着楚天海这几次出手之后,他们的态度是一次比一次端正。
最可怕的是,他们自己都意识不到这一点。
“楚莲、楚莲,你等等我。”单衡光在后面委屈地问,“你生气了吗?”
楚莲停住了,她转身低头看台阶下的单衡光:“我没有生气。”
她没有生气。
就如同潘忆春说的一样,这个世界运转的规律就是这样的。单独的个体根本没有资格去评判它的对错。
她只是觉得厌烦,这样的情绪贯穿在她的人生中,每时每刻都存在。
她不怪他们,人有时是没有办法意识到自己的成长是受环境限制的。
身边人都是这么做的,所以就默认这件事是普遍又正确的。
可是她的背后,是割裂的两个极端的环境。
她一半是田家人,一半是楚家人。
她床下的盒子里,不仅有田家附近孩子们攒下的糖纸,还有单衡光给她写的特权卡。
她住在楚天河留下的无数房产中,却和来自田家的表姐以主仆关系相处。
她应该生气吗?她没办法生气。
她越了解这些人,就越没有办法生气。
这世界就是人踩人才能立住的,被踩的人一旦有机会爬上去,会比任何一个人上人下脚还要狠。
田笙和单广仲,不就是这样的吗?
单衡光被楚莲冰冷的语气吓住了,他从来没有见过楚莲露出这么无情的眼神,一时间慌了神。
怎么情况越变越糟了啊!
郝夏也看见了楚莲的反应,兀自低下头推测缘由。
楚莲一丝余光也没有留给他们,“走吧,再不上去就真迟到了。”
单衡光下意识回头看郝夏。
郝夏和他对视了一眼,明白他们只能暂时先把各自的不满收一收。
得搞清楚楚莲身上究竟发生什么了。
郝夏点点头,“走吧,先上去。”
.
楚莲还没等进到教室里,就被在走廊上巡逻的曹素带走了。
楚莲想,估计曹素就是专门等在这里的。
到办公室的时候,曹素轻车熟路地拽了把椅子给楚莲让她坐。
曹素现在觉得看着这张青葱的脸,就下意识想叹气:“楚莲啊。”
“身体这两天还好吗?没有什么大碍吧?”
“没有。”
“没有就好,”曹素琢磨了一下,开口道,“关于器材室的事,你有什么想法吗?”
楚莲在曹素期翼的目光中说道:“我是被人故意关在里面的。”
只一瞬间,曹素眼中希望的火种就灭了,变得十分没有生气:“啊,这么肯定吗?”
“门关上的时候,我一直在喊里面有人,”楚莲说,“但是还是被故意锁在里面了。”
曹素拿起杯子喝了一口水,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好,情况我了解了。”
“因为咱们学校的监控是一个月一清理,所以现在很难断定上锁的人是谁。”
曹素一脸正气地点头道:“但老师一定会尽力帮你去查这个人是谁。”
她说到这里话锋一转:“不过如果最后查不到什么,你也不要灰心,学校以后会更加注重这方面的问题,保证你不会再受委屈。”
“你如果有困难,以后随时可以来找老师聊。”
好熟悉的话语啊。
楚莲冷淡地看着她,勾起嘴角笑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