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衡光又是和楚莲长达数秒的对视,终于败下阵来,低下头叹道:“不愧是你啊。”
“我现在怀疑,就算我跟你说天要塌了,你也能冷静地告诉我有个子更高的人顶着。”
“那不然你想听我说什么。”楚莲盯着他的发旋,“难道你想听我同情你吗?”
“世界上的很多事没有那么复杂。你分明都已经预想到结果是什么了,那就别逃避了。”
单衡光直起身,“可是学习真的有用吗。”
“比你不学有用。”楚莲已经开始收拾桌子上的书了,“不然现阶段你还有其他的路走吗?”
“很多时候答案就那么简单,能做的事,也就那么几件。”楚莲把笔放回笔袋中拉上拉链,“人生从来都没有多少选择。”
“就像胡原原,在事情败露之后,她除了和你坦白一切,别无选择。”
“不管她对你有多么深的情感,还是多么偏激的绝望,只有一条路摆在那里了。”
“每个人不都是这样的吗。”
单衡光沉思了一会儿,突然开口道:“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楚莲收拾的动作停了下来。
“你之前就问过我胡原原的家庭,”单衡光敏锐地说,“你对她的态度,太宽容了。”
而且他从没有跟任何人说过胡原原的坦白,楚莲是怎么猜到的。她怎么这么肯定?
“明明她是之前害你被所有人孤立的源头,她做了那么多对不起你的事,可是你从来都没有怨恨过她,为什么?”
“你怎么知道她没有选择?”
“你是不是知道什么,楚莲。”
楚莲又重新坐了回去,单衡光这个话很不对劲。
如果是之前的他是不会有这样的发言的,他这么说,很有可能是又了解到了什么新的线索。
“她家曾经很显赫,”楚莲思索片刻道,“她跟你说实话了,是吗?”
单衡光深深地看向她,他发觉自己越发不懂了,“嗯,可能和何家差不多。她说小时候连郝夏都看不上。”
楚莲盯了他一会儿,发现他没有想要继续倾诉的意思,就明白胡原原也只和他说了这些。不免有几分失望。
“你不用想太多。”楚莲知道他们这样的对话没有什么意义,只会单衡光心里会充斥着疑虑,“我只知道这些。”
关于胡原原舅舅胡烨的事,她也只知道个皮毛,没必要说出来了。
她之所以能猜到胡原原的做法,也不过是根据她的处境和单衡光的反应推算出来的。能让单衡光释怀,至少达到平常心的状态,说明胡原原一定付出代价了。
弃车保帅,她必然是放弃了对爱情的执着。
单衡光望着楚莲无言以对,那种被所有人蒙在鼓里的感觉又出现了。
总是这样,他好像被困在一团迷雾中,怎么走都是原地踏步。
他看得出来,楚莲没有接话茬的意思,她没打算解释自己为什么会知晓这些。他们之间的距离,还没有到可以让她坦诚身世的地步。
楚莲把所有的文具都放进书包里,她想了想,回了单衡光一句:“我没有不怨恨她。”
“可仇恨没有任何作用,”楚莲淡淡地说,“那只会影响我的心态。”
“我不想我的人生,充满着负面情绪。”
客观层面上来讲,保持稳定的心情,她才能减少发病几率。
主观层面上,仇恨太消耗她的精力,会干扰她学习。
楚莲朝着门外走,单衡光起身想要跟她一起,她打开门,刚想跟他说不用送了,就被立在门口的人吓了一跳。
那是一个看起来精明狡黠的中年男人,头发一丝不苟地打理得很雅致。
因为他的笑容恰到好处得让人有些不适,所以也显得他眼尾的细纹写满了道貌岸然。
他就站在那里,全身上下都散发着八面玲珑的铜臭味。
打眼一看,就是一个能不得罪就不要得罪的人物。
“你在门口偷听?!”
单衡光反应很大,他挥舞着双拳一个箭步就冲上去想要理论。
单广仲一如既往地熟练躲开,让周围的保镖围了上去。
丝毫没有理会家里有外人,仿佛楚莲是隐形似的。
楚莲皱着眉,看着单衡光被利落地压在地上动弹不得。
“单广仲,你他吗的疯子!我的同学还在!你不要脸我还要脸!”
单广仲就像是聋了一样,压根没有搭理儿子的意思,他笑眯眯地朝楚莲道:“真不好意思啊同学,让你见笑了。”
“是吗,我怎么觉得你像故意的。”
楚莲没有看向单衡光,但是语气十分的不善,完全没有所谓对长辈的尊敬,“真看不出来你哪里不好意思了。”
单广仲丝毫没有尴尬的神情,神态自若道:“言重了,小友。”
“这孩子见到我就总是情绪失控,我也是没办法啊。”
单广仲一脸可怜天下父母心的慈祥,“我也心疼啊,等一会儿他待在房间里肯定会松开的。”
楚莲没有搭话,她冷冷地看向他,等着听他想干什么。
他不可能没有目的,不然怎么会这么巧,她一开门就站在门口?
“楚莲,别理他!你快回家!”单衡光急得满头青筋,气得脸红脖子粗,“不用跟他讲什么礼貌!”
“走吧,”单广仲早就屏蔽了儿子的呼喊,和楚莲道,“待客之道,我理应送送你。”
他扫了一眼地上的单衡光,朝楚莲轻点了一下头,“我们走了,自然就放开他了。”
楚莲蹙眉,明白了他的言下之意。
不听他的,单衡光就要一直被架着了。
“等下在房间里,就按我布置的学习计划来。”楚莲对着单衡光嘱咐道,“我回家会联系你检查进度。”
她知道以单衡光的脾气,如果被关在房间里肯定会暴怒,所以才想用这种方法让他冷静点。
楚莲眯了眯眼,面露愠色地盯了单广仲一眼,先迈开了步伐:“走吧。”
单广仲脸色一点没变,给身边的管家使了个眼色,就稳步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