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厅的沙发上坐着一个她不想见到的人。
屋里没有开灯,外面阴沉沉的,连带着室内也是压抑的气氛。厨房也没有刘决忙碌的身影,这个家又变成往日里冷冰冰的样子。
沙发旁竖着一个行李箱,一看就知道主人是匆忙间回来,连行李都没有动过。
田笙站起身来,缓缓走到楚莲的面前,把手里的外套砸在她身上,一句话没有说。
楚莲看过去,衣服是家里不该出现的服装牌子,这是花籽儿那天给她的,洗干净后还没来得及还给他。
田笙一把夺过她手中的袋子,楚莲条件反射咽了口口水,刚想要张开嘴说话,却什么都说不出来,下颌骨紧绷着开合。
“谁允许你吃这些的?”
没拆开的塑料外封狠狠顶在她的上颚,楚莲没有反应过来,狠狠干呕一声。
“不是喜欢吃甜的吗?!吃啊?等什么呢 ?!”
楚莲不停后退,四处寻觅的手终于碰到了实物,撑在鞋柜上稳着自己的身体,咬住嘴里的东西,没管阵痛的牙齿和口腔内壁,她使劲侧过头去,靠蛮力把雪糕从田笙的手里拔出来。
胃紧张得开始痉挛,楚莲恶心地把嘴里的东西吐出来,连带呕着唾液,她不停地发抖,脑海里已经开始发黑。
又要开始了,她绝望地看向自己颤抖的四肢,用手抹了一把濡湿的脸,上面淋满了汗水和泪水。
田笙没有预料到楚莲会反抗,她发了疯地一巴掌跟了上去:“谁准你吐的?!”
本来就没有力气的楚莲,被这一巴掌扇得天旋地转,她直接摔在自己换下的鞋上,却没法支着自己起来。
“你是不是以为自己很能耐?!”田笙冲上来,一脚脚踩下去,高跟鞋嵌在她的胃部,“家里的衣服不够你穿是不是?”
“你以为可以主宰人生了是吧?!”田笙拽着她的衣服,把她从地上薅了起来,楚莲如同白骨一样被拉高,她眼前模糊不已,“你狂什么?我说没说过,你必须进华夏杯?!”
“我说没说过!!!”田笙最后的一句几乎已经是尖啸出来,她掐着楚莲的脸,使劲摇晃着,“你怎么好意思挂着这张脸?你怎么好意思?!”
“你配吗?!”
楚莲拼命地喘气,但是每吸一口气就会止不住地搐缩两下,口里都是腥咸的味道,她忍不住丑陋地笑了。
她当然不配,她永远也比不上一个死人。无论她多么努力地想要摆脱,只要有这张脸,一切就毁于一旦。
这副肉体所承受的打击都是没有回报的,这并不是因为犯错所应该付出的代价。
她等同于泄愤工具,价值相当于一个贴着照片的拳击沙袋,不,比不上沙袋,毕竟沙袋不需要养伤,沙袋不需要花钱投喂。
所有的爱,所有的恨,所有的拳脚相加,所有这些痛苦里所承载的深刻情感,全都与她无关。
全都与她无关!
在田笙眼里她只是一个劣质的仿制品,她怎么可能配呢?
“你笑??你在笑什么?”田笙被她的态度激起愤怒,“你不服??!觉得自己没错?!还敢笑?!”
楚莲嘶哑着吼道:“你不如把我打死,我们就都解脱了!”
田笙颤抖着看她,满眼的不可置信,她突然眼眶红了一圈,狠狠又给了楚莲一耳光:“不准这么说!”
“你别想再离开我!你不能离开!”田笙一边打她,一边神志不清地大叫,“为什么你们都一样……你们都要走!我不准……我不准……”
田笙跪坐在地上,渐渐地没再动作,她捧着楚莲的脸,喃喃道:“老公,你痛吗?”
猛地把楚莲抱在怀里,田笙带着哭腔在她耳边道:“别离开我好不好,我给你生个儿子,他一定很可爱,你也会喜欢的,好不好……”
楚莲已经什么都听不到了,无穷无尽的痛苦席卷着她。她已然逃离现实,在虚幻的世界里悬浮。
是啊,如果她没有来到这个世界就好了,都是她的错。都是她不对。她是在赎罪。
所以每个爱她的人才都会离开,所以上天才要惩罚她,才让她没有能力控制自己的感知。
她宁愿期盼是自己的错。否则她连继续活下去的借口都没有。
突兀的手|机|铃|声在房间里响起,田笙愣了愣,思绪重新回炉,她抛下怀里的人,起身去拿手机。
踩着恨天高走了几步,差点因为脱力崴在一旁,深呼吸几次,重新步伐稳健地接起电话。
“嗯,我现在a市的公司,晚上就能赶回去,方案准备好,明早开会我不想再看到之前的失误。”
拖着行李箱,没有多看一眼楚莲,田笙边说边离开了家。
当关门声响起时,楚莲才如梦初醒般地动起来,她尽力顶起上半身,靠在墙边坐着喘息。
地上是散落的冰棍儿,已经软掉了,楚莲想把它们捡到一起,但是每动一下都疼得倒吸冷气,她看着一片狼藉,不知道为什么,又哭了。
这次的眼泪不是因为身体原因,是她也说不清的感觉。
那些过去,再也捡不回来了。
永远也回不去了。
她没再动作,只是呆呆地静止在那里,哭得太多大脑已经缺氧了,脸上火|辣辣的劲儿已经过去,感觉烫得发肿。
要去冰敷才行啊,楚莲这样想着,但是却爬不起来,她只能探向旁边的口袋,从里面掏出喷雾。
把身上的淤青喷了一遍,她又给身上开裂的伤口消毒,也许是之前的打骂太强烈,处理的时候她已经没有知觉了。
其实习惯了。已经运气很好了,毕竟如果没有刘决,田笙本来在之前就要回来一趟的。
门锁传来声音,楚莲一瞬间绷紧神经,下一秒,就看到刘决被吓掉了手里的菜,“这是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