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念云得知绘兮生子后,他有史以来第一次的沉默了三日。
在这个期间,不管江弦说了些什么,也不管清天如何发牢骚,他都沉默着,一言不发。
时而端起酒杯,未饮又放下,眸子静如深潭之水,就这样枯坐了三日。
“欸!”
第四日,念云轻叹了一声,他起身拍了拍江弦的脸,这家伙见自己不动后,就在自己身边待着,该喝喝,该吃吃,属实是把吃喝玩乐给整明白了。
“嗯~”
江弦还有些迷糊,轻声嘤咛一声,随后伸了个懒腰,打着哈欠,一根呆毛随之扬起,配上她的颜值,格外可爱。
“走吧,陪我喝点酒。”
念云起身迈步要离开这里,江弦还有些半梦半醒,她懒洋洋道:“只喝个几坛酒的话,你自己去吧!我再睡会。”
“管够。”
只此一句,念云已经走出了大殿门口,江弦的双手又被枕在了小脑袋下,她嘟着可人的唇,重复着念云刚才的话。
“管够……管够?”
“等等我,等等我。”
片刻的迷茫,她顿时惊醒,追了上去。
一生太长,回忆起苦涩居多,一生又太短,快乐与幸福总会悄悄溜走。
所以,看透了生命的她,最喜的事不过是留住快乐与幸福,远离悲痛与苦涩。
饮酒,目前对她而言,就是一件快乐的事。
活得清醒,活得自在。
……
念云来到一个大气恢宏的酒店,开了一个包间,便和江弦一齐走了进去。
他让店家只管上酒,各种酒都要有。
江弦顿时笑了,宛如一个孩童得到了自己心爱之物一般,很是开心,看着念云不住的笑着,这样的机会可不多,她要把握住。
“江姑娘,我是成了什么笑柄吗?值得你见到我就笑的这般开怀?”念云神情自若,他不是小孩子,失去了什么就会哭闹。
作为一个修士,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在念云看来很废物。
当然了,控制情绪,不代表就一定要云淡风轻,这里面的含义很多,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的看法。
但最底层的逻辑,应该就是不被情绪左右,影响理智,从而做出一些愚蠢的事情。
“那倒不是,只是觉得这样的机会难得,心情好罢了。”
江弦如此解释,念云嘴角微抽,道:“大可不必在这个节点,笑的如此开心。”
“那可不行,若我不能在开心时笑,那心喜又有何用呢?”
念云沉默了一会,他扯开话题,道:“江姑娘不是说过,有的事体验过一次就好吗?为何如此迷恋酒水?”
“因为想喝,而且暂时未腻。”
江弦给出了完美的解释,风景与吃食不同,这其中的韵味要自己体会。
店里的员工很快就来了,他们推来了许多酒,包装倒是大气华贵,但酒水却少的可怜。
这在朝雪也算是一种商界的普遍现象,只要包装华丽,价格大可疯涨,至于实物嘛!那就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了。
或是低廉货,或是少的可怜……
不过这些念云倒无所谓,既然少,就多买些好了,随手一挥,地面出现一大块黄金,重达百斤有余,足够支撑他们的消费了。
虽然说店家的确很黑,可念云不是在意俗物之人,也不想与凡人去争闹什么,往多了给就是了,他甚至没有想过要他们给余钱。
因为像这些俗物,他随时都可以拥有与舍弃,所以毫不在乎,再者就是,与凡人争论这些,很丢修士的份。
相当于你一个人类,去与蚂蚁争论掉落在地的糖屑一般。
店里的员工们走了,速度很快,因为念云的那一手凭空取物,暴露了修士的身份,他们很是惊慌的走了。
“念公子大气,小女子心生佩服。”江弦倒是先恭维了一句,随后就好似要气吞山河般,开始为自己倒酒。
她不是只喝一种,而是把那些酒混在了一起,也不怕自己出问题,毕竟身为修士,俗物无法伤身。
念云为自己倒了一杯酒,抿了一口,便又放下,看向江弦,她正在豪饮,好似逮到一个大户,要狠狠的宰一笔。
见念云看着她,江弦略微疑惑,但很快就眉眼舒展,像是想明白了一样,为他倒了一杯酒,推到念云面前。
“人们总是说春宵苦短,但身份的不同也就有了差距,喏,开心点,我们作为修士,哪一天不是快活的。”
江弦也是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她不傻,稍一联想便猜到念云心情不好的原因,无非是他师尊生子一事。
“我每一天都很快乐,你不用多想。”
念云没有拒绝江弦的美意,将她推来的‘特制美酒’一饮而尽,随后又道。
“你喝吧!我还有事,先走了,额……如果钱不够,到时候就把账单寄到国库。”
他起身就要走,可迈出几步后,又停下了,转过身,伸出一指,轻点江弦眉心。
“这是我自创的术,可以用来联系我。”
江弦没有去感悟,而是兴致缺缺的挥挥手,以做告别,她端着一杯自制的美酒,细细的品味着。
念云在心中叹了口气,终是没有将心中事与她倾诉,渐渐远去。
……
朝雪实在很大,酒店那边艳阳高照,而皇宫这边,却是鹅毛大雪,此刻仍在纷纷扬扬的洒落着,没有要顾及四季的意思,又或者,这亦算是是一种顾及?
这里是一片花园,雪在下,遮住了花的娇艳,却没有遮住花的香气,闻上一闻,就有些让人飘飘欲仙的感觉。
这种花特别适合皇宫这片地带,雪中花就是它的名字,很唯美,也很通俗易懂,只在雪中绽放的花儿。
说来有趣,此花,唯有中域才有生长,有不少文人墨客都为它书写过文章,赋予了诸多的寓意与故事,也算是人们公认的一株花中之王。
花园内,放着一张小桌,摆着一盏茶壶,有两人对坐。
“这般沉默,不像你,你在忧虑什么?”
疏鸢感到颇为好笑,她以虚空为垫,盘坐着,身上是华贵的众生帝裙,其上有浩瀚星宇,日月轮转,万灵膜拜之景,衬托出她的无上殊胜尊贵。
“我没有忧虑什么,只是在想该从何下手,才能揪出幕后之人。”念云淡然回道,虽然绘兮生子一事给他带来不小的震撼与哀愁,但他也很好的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
没有去做影响他计划的事,不过最主要的还是他选的计谋太毒辣了,愚行,无论做出什么,都是那么的理所当然,一切都可以成为铺垫!
微抿了一口茶水,念云将目光投向天穹,他的眼神清澈而又落寞。
“据我所知,绘兮生子尚有分说。”
疏鸢开口,显然知道一些内幕,原因嘛!桌上放着的一块镜子,外表虽普通无华,但实际上这面镜子可一点也不简单。
这件器物,乃是由冰主自身所有法则之种凝聚而成的,威能极强,拥有不可小觑的实力。
所以在得知绘兮生子后,她第一时间就用这面镜子去观望,一看到绘兮的孩子,便知这里面还有隐情。
念云笑了笑,放下茶杯,道:“有没有隐情,其实都没有关系,只要她没事就好,我与她是师徒,也只能是师徒。”
疏鸢盯着念云,她向来不理解念云的心思,比如这一次,又或者是更遥远的是一些事,那些个审判的结果。
良久后,她悠悠一叹,伸手接住一片鹅毛雪花,神色略带伤感,道:“你知道人世间什么最悲哀吗?”
“根据每一个人的目前状况而定,始终没有一个准确的答案,又或者说,不会有准确的答案。”
念云回答,他这话不假,人的目光总是在前方的。
“你不要跟我诡辩,我只问你如今。”疏鸢没好气的看了念云一眼,不满于念云以诡辩的方式扯开重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