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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白纸黑字才明显,风雪之中何人行?(1 / 1)


“哥哥!我想吃胧果!甜的那种。”一个小女孩跑来,双手撑着膝盖,小脸红扑扑的,看样子是跑的太急了。

水灵灵的大眼睛望着城墙上的一位男子,男子高大威武,丰神如玉,一身寒光烁烁的铁衣在阳光的照射下,有些刺眼。

他看到小女孩,不禁一笑,纵身跳下城墙,安稳的落在地面,将小女孩抱在怀中,伸出手,刮了刮她的俏鼻。

“我的小公主,你想吃胧果,去找御厨不就好了,怎么跑到这里来了,太阳可不会照顾你哦!”

男子的话语很温柔,与他的外貌相差甚远,可以看出,他对小女孩极尽宠溺。

“嘻嘻,人家想和哥哥一起去摘嘛!”

小女孩粉雕玉琢的小脸上,有着些许细汗,男子拿出一块手帕,为小女孩轻轻拂去汗水,笑道:“好,那哥哥陪你去摘。”

男子抱着小女孩,渐渐远去,这里暂时不需要太过关注,那些王还在厮杀,一时半会不会再杀到这里来。

御林园,这里不是看树的美观程度而栽种的,而是移植许多果树,都是些小女孩喜欢的果子。

她乃是人世王朝的公主,漠国的唯一公主,是的,唯一公主,她的父皇没有纳妃。

仅有一儿一女,因此,她可以说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想要什么,基本上都可以得到,比如这御林园。

“嘻嘻,哥哥你吃!”

小女孩坐在男子的肩上,摘下一枚红扑扑的果子,放在男子的嘴前,来回晃动。

男子轻咬了一口,脸上的笑意未曾散过。

“嗯,很甜哦~小卿,你也吃。”

“哥哥,骗人可不好哦~”

小女孩将果子放进口袋,笑声轻灵,她今天一早,就发现了这棵树的果子,是苦的!叫男子来,便是想要让对方也尝尝。

“是吗?可我认为真的好甜呢!”

见男子这般说,脸上还在笑,小女孩有些狐疑起来,将信将疑的将果子又拿了出来,犹豫了一下,伸出小舌头,轻轻舔了一下男子咬过的地方。

下一秒,她便将手中的果子扔了出去,眼中噙泪,好苦!

“哥哥骗人!”

“谁让你这个小家伙居然这么对哥哥的。”男子嘴角上扬,似乎很开心。

“哼!不理你了。”

小女孩挣扎着从男子身上跳下,向后宫的方向跑去,边跑还边哭着,真是闻者伤心,见者流泪。

“哥哥坏,我要去告诉母后。”

看着小女孩离去,男子轻轻一笑,迈步离去,他准备继续去城墙那里看看,虽然诸王还在厮杀,但还是防着些好。

至于小女孩,哼哼……那小家伙过一天,就又要过来缠着自己了。

……

花月宫,一名绝美的女子端坐高位上,身上的衣裙经过特殊的加工,有一种贵不可言的气质。

而小女孩正在她身畔,眼泪汪汪的诉说着某人的罪行。

只能说小女孩遗传了她的貌美,小小年纪也是美丽出尘,只是尚未长开,盛世容颜未能完全彰显。

“好啦!你呀!等晚上,娘亲说他。”

女子掩面轻笑,自己女儿这是坑人一千,自损三百了。

“娘,你还笑我,哼,不和你玩了。”小女孩气呼呼的跑了出去,裙摆轻动,带起一阵微风。

“慢点,别摔了。”

女子看着小女孩跑出去,连忙叮嘱。

“知道啦!哼!”

小女孩的话中带着一丝俏皮,让人忍俊不禁。

没多久,小女孩便找到了她的父皇,好好的哭诉了一番。

男子眼底笑意连连,可每当小女孩的可怜巴巴的目光看过来时,他便迅速收起,摆出一副严厉的模样。

等到小女孩哭诉完后,男子终于是忍不住了,哈哈大笑了起来,给小女孩都看懵了,从桌上拿了几枚果子,便气呼呼的又跑了。

来到御膳房,端起一碗粥,毫无任何仪态的躺坐在墙角,边喝边生闷气,含糊不清的嘀咕着。

“哥哥咕咕……坏,母咕咕……后坏,爹爹也坏!咕咕……我以后咕咕……都不要理他们了,只知道欺负我,咕咕……”

很快,小女孩脸色难看了起来,不断的咳嗽,显然是呛到了,直到她脖子都红了,这才恢复过来,小脸满是委屈。

第二日,小女孩又高高兴兴的跑去了城墙,目光扫视一番,很敏锐的发现了要找的人,连忙大喊道:“哥哥!”

“怎么了?小卿。”

男子依旧身着铁甲,寒光烁烁,看起来威武不凡,给人强烈的安全感。

“哥哥,我想上去看看!”

小女孩很激动的样子,她想要上城墙,看看外面的世界。

男子沉默了一下,下意识的看了眼城外,那里尸体遍野,横七八竖的躺着,堆得很高。

什么叫战场?枪与矛的碰撞,箭与盾的归宿,一个巨大的绞肉机,尸山血海不是夸张,护城河都溢出来了,不是水,是血。

城外尸骨林立,堆起了一座座尸山,鲜血还在淌流,光是看上几眼,都需要莫大的勇气,有些士兵可能都承受不起这一画面。

血腥至极,它的存在,便是对生命的亵渎,诠释了什么叫做战争。

“不了,这里太高,你会怕的。”

男子回答,直接拒绝了,这里是一处凶恶之地,她生来应是万千宠爱,不应该看到这一幕,开开心心每一天才好。

“哥哥~你让我看一下嘛!就一眼嘛!”小女孩施展出了绝招,那就是撒娇,平常这一招无往不利,基本上一出,家里人便都会顺着她。

可是,这一次她惨痛失手,男子打了个哈欠,摆了摆手,转身迈步离去。

“好了,回去吧!这事没得商量!”

小女孩气极,哼了一声,又跑了回去。

坐在一棵树上,小女孩倍感无聊,她一手托着腮,一边叹息。

“哥哥忙!父皇忙!母后忙!都没有人来陪我玩,好无聊啊!”

……

夜晚,一家四人坐在一张饭桌上,饭菜并不奢华,简简单单的四菜一汤。

小女孩的父亲开口道:“幽儿,现在……是个什么情况了?”

小女孩的哥哥,也就是她父亲口中的幽儿,轻轻一叹,有些无奈道:“根据情报来看,天隐王横扫了诸王,如今正在朝我们这边赶来,应该是要……”

他没有继续说下去,但意思已经很明显了,对方要横扫天下,做那千古一帝,只有这一个可能,总不能是来奉上他打下来的江山吧!

这种事情想想就行了,晚上把头垫高点,好做梦。

“欸!自古权力动人心,只是可怜了这座城的平民呐!”

到了如今,他并不担心自己死亡,而是在为这座城里的平民担忧,还有自己的女儿。

作为一个王,他确实做的有些窝囊,废物,偌大的疆土,如今被蚕食到仅剩下了国都。

“父皇,恕我直言,我们如果投降,您认为会有几成几率……”男子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他没有说完,因为小女孩还在这里。

“天隐王我有印象,我们不会有机会的,这座城亡了,即便我们投降,他也会……,这座城没有机会。”

男子脸色并不好看,他伸手摸了摸正在大快朵颐的小女孩,强挤出一个笑容,道:“小卿,好吃吗?”

小女孩先是有些不解,随后恍然大悟,舀起一勺汤,递到男子的嘴边,展露笑颜。

“哥哥,你也尝尝,可好喝了。”

童言无忌,可男子却有些心酸,喝下那勺青菜汤,他们是王族,可是如今,连汤都只有青菜而已。

当年战斗开始的前几年,还有肉食,可如今,能有四菜一汤,已经不错了。

见男子喝下,小女孩嘻嘻笑着,黛眉弯弯,露出两排洁白的牙齿,很是纯净,颇为洗涤人心。

“小妹,哥哥对不住你,未能让你过好。”男子双目充斥泪水,紧紧抱住了小女孩。

小女孩愣住了,不明白哥哥怎么突然如此,但她小脑瓜转的很快,放下筷子和汤勺,小手上还有油水,在自己哥哥的背上轻轻的拍着。

童音稚嫩的开口说道:“没有哦~哥哥待我很好的,不要哭啦!”

男子想强忍着泪水,可越是去忍,便越是无法控制,他的手腕很有力,将小女孩紧紧的拥在怀里。

不想松手,怕自己松手,小女孩就会离自己而去,像是浮世泡影,如梦似幻。

小女孩的粉雕玉琢的脸蛋通红,不是害羞,而是呼吸不顺,她开始挣扎,动作不大,声音很小,宛如蚊音。

“哥哥,松手,松手,我快窒息了。”

听闻此话,男子立刻松开了手,他想到了很多事情,目光很是复杂的看着自己的小妹。

晚饭的时间很快过去,小女孩被她母后送去休息,没有多久便回来了,一家三人,各自叹息了一声。

该说什么呢?能说什么呢?要说什么呢?

“幽儿,你妹妹年纪小,你带着她离开吧!”

良久,中年男子才开口,他像是去了一件心头大事一般,整个人苍老了许多,岁月无情,在他身上留下了不可磨灭的痕迹。

女子端庄美丽,站在他身后,为他揉捏肩膀,一双美眸看着中年男子,柔情似水也不过如是。

“没办法逃的,根据我安插的情报来看,我们已经被包围了。”

男子似乎有了决断,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来到窗口前,推开窗,见到灯火阑珊的城池,人们熙熙攘攘的来往着。

孩童在街上追逐打闹,为了争出谁是孩子王而进行各种比试。

“逆臣欲反,就让我会会他吧!我不死,城不破!”

“幽儿……”

中年男子似有话要说,可却又止住了。

“父皇不必多说,身为王族,我们享受了荣华,危险来临时,便理应镇守最前方,给百姓一个安居乐业之地。”

中年男子沉默了许久,才道:“你去休息吧!”

男子走了,去了城墙,与士兵同眠,镇守最前方。

说来可笑,偌大国土,到了如今,就只剩下了一座城,城墙便是疆土最前方。

“灵儿,苦了你了。”中年男子轻轻抚摸女子的脸颊,眼中有难掩的哀伤。

“妾身不苦,只叹这世间无常。”

……

这座落魄的宫殿尽显凄凉,昔年金碧辉煌,如今破败至此,让人唏嘘。

人生一路,几多起伏,昨日花开,今朝凋落,谁能自主。烟花绽放,热烈热心,碎屑纷飞,落幕落寞,一切皆在尘世的风中。

时间飞逝,恍如一场大梦,而在梦里,万里山河拥入怀。

这日,金戈铁马,杀声震天,彻响天际,一时间大地上流血漂橹,尸山血海,到最后竟然堆砌出了一个巨大人头王座。

一将功成万骨枯,此刻也无法形容这种惊骇的场景,万丈高山在顷刻之间崩塌,权利的背后是血泪与哀嚎。

天地无常,一个人世王朝将要迎来落幕,是恶人还是好人,其实早已没了争论,史书被胜者把玩,一切都可以扭曲。

轰隆隆的一声巨鸣,似有一道天河垂落而下城墙瞬间支离破碎,鲜血喷洒石堆,血腥至极。

与此同时,小女孩和她母亲在一处神坛,这里是祭祀之地,每年都会来祭拜,以祈求来年风调雨顺,家里人一切安好。

“伟大的的玄黄神,请保佑我的幽儿,保佑这座城……”

女子跪在地上,白裙染上尘埃,面容悲切,泪水止不住的往下流淌,声音颤栗的说着。

“玄黄神求您保佑哥哥……”小女孩也是跪在地上,小脸苍白,小小的身体在不住的颤抖。

女子看着自己的女儿,目光有些复杂,衣袖里藏着一把匕首,寒光闪烁。

最后,她还是没能下手,一把将小女孩抱入了怀里,像是在给自己定心一样,颤声道。

“玄黄神是大地的化身,承载了世间的气运,只要我们心诚,你哥哥,这座城,一定会没有事的。”

“嗯……”小女孩的声音微不可查,她闭上眼继续虔诚的祈祷。

可是有谁能与天数相抗,逆转世态炎凉,天地将倾时,谁能保谁无恙?

……

一位青衫少年自城墙破口而入,一双冷眸扫视着这座历史悠远的古城,淡漠至极。

下一瞬间,他伸出一根手指,轻点虚空,万道神辉自他指尖迸发。

所有围来的士兵在这一刻寂静,脸上的神情僵住,一道道神辉穿过他们的身躯,下一刻,他们便爆体而亡。

青衫少年迈步前去,足不沾地,不染尘埃,明明身处人世,却给人独立红尘的感觉,淡漠至极的眸子,似乎可以洞穿一切虚妄。

举手抬足之间,无一不在透露出强大,似乎可以让天地为之倾塌,囚神境的威压如汪洋般在他周身流淌,深不可测。

拔剑声传来,很细微,但没能瞒过青衫少年。

他乃囚神,感知力散发的情况下,这座城没有什么能瞒过他的感知,哪怕是地下上万极的深处,那里的动静,他也能感知到。

“不知死活的东西。”

青衫少年头也没回,扔下这么一句话后,继续迈步前行。

他身后,一名男子,也就是小女孩的哥哥,手持长剑,朝着青衫少年杀去,长剑无比迅速,划破长空而来,发出一阵呜咽之声,力劈而下。

嘭的一声,长剑停在了空中,又是轰的一声,男子倒飞出去,撞在城墙之上,喷出一口鲜血,四肢骨骸破碎。

密密麻麻骨头碎屑在体内绞动,更有一根根骨刺破体而出,鲜血淋漓。

嗖的一声,一柄赤金色长矛飞来,径直的将男子身躯洞穿,钉在了城墙之上。

受到如此重伤,他没死,还活着,全凭心中的一腔怒意支撑,但命不久矣,不出半日,必死无疑。

他张开大嘴,想要说些什么,却什么也说不出口,伤势太重,已无说话的可能了。

轰隆隆的脚步声传来,天隐王的士兵来了,各个身披铁甲,寒光烁烁。

而天隐王则是身处大部队前,乘着一匹战马,头戴紫金冕旒,身着帝袍,其上绘出万兽朝拜之景,突出人世帝王的无上权利。

执掌一切生灵的生杀大权!

腰间挂着一柄华丽绚美的剑,足踏赤金兽靴,他跃身下马,走向被钉在城墙上的男子,嘴角上扬,微微一笑。

部队随着他的下马而停止前行,一支十人精英部队迅速前来,围在天隐王的身边。

“安幽啊安幽,你无视了本王给予你的三次机会,非要做无谓的抵抗,有想过今日吗?”

天隐王冷笑连连,此前,他令人送过三次信,让对方不要顽抗,可结果却被无视了。

“哦~说不出话了?可真是无趣呢!我还想看看你这硬骨头求饶的模样,可惜了。”

唰的一声,寒光一闪,天隐王腰间的佩剑飞出,直奔安幽,最后斩落他一缕黑发,没入城墙中。

“希望你能多坚持一会儿,我可以让你在死前,见一见你的亲人。”天隐王笑着,却有些让人悚然,他就像是一只满嘴鲜血凶兽,如今正张开血盆大口,向人逼近。

“诸位,随我前去擒拿孽王!还这天下一个公道。”

一群人浩浩荡荡的向王宫走去,剩下的士兵包围了这座城,肃杀之意滔天。

城中的百姓无一不战战兢兢,连看不敢看一眼,大门紧闭,窗户封死,躲在地窖里,瑟瑟发抖。

没有多久,天隐王归来了,他身后有三人被押着,分别是小女孩的父亲,漠国的王,小女孩的母亲,漠国的后,以及小女孩,漠国唯一的公主。

此时,他们来到了安幽这里,而安幽呢?命悬一线,气若游丝,头颅低垂,鲜血直流。

小女孩的哭泣声传开,让他稍微清醒,缓缓的抬起头,一双眼眸淌血,模糊了视线,耳中也是翁鸣不绝。

凭借着模糊的声音,模糊的视线,他望向一个大概的方向,喊道:“小卿……”

可他如今,又哪有清晰声音可以发出,只是嘶嘶的叫着。

天隐王眉头微挑,笑意连连的走向小女孩,一只手挑起她的下颚,看着那稚嫩的脸。

小女孩泪流满面,不断喊着,哥哥,哥哥,让他眼神微暗。

啪的一声,一个巴掌抽下,小女孩被打的翻滚了好几圈,小脸快速肿胀了起来。

那一个巴掌印,很是刺眼,她父母双目通红,不断的挣扎,可却没有什么用。

中年男子怒吼道:“安隐风!你放过她!有什么冲我来,如此行事,你就不怕千百年后,遭世人唾弃吗?”

“千百浮世皆如烟,后世的事,交与后人评判,生前哪管身后事,我这一生,从不去操心那些狗屁事。”

安隐风收回手,甩了甩,迈步向小女孩走去。

“住手,住手,安隐风,你给我停下,我求求你,求求你放过她,她还小。”

中年男子虎目垂泪,凄厉大喊着,面色狰狞的犹如一只从冥界爬出来的恶鬼。

女子也哭喊着,没有了往日的端庄,她娇躯颤抖,直接跪倒在地:“求求你,别再打了,求求你,别再打了,她也是你的侄女啊!”

安隐风的脚步微顿,也只是一顿,随后继续迈步逼去。

“这都多少年前的关系了,十多代人了吧!她体内流的血,和我可不一样,”

小女孩小声的抽泣着,眼眶满是泪水,见到安隐风逼近,连连倒退,眼中满是惊惧,像是一只受惊的小鹿。

似乎是她眼中的害怕,刺痛了他心中某个禁区,又或者是她的哭泣,让他感到不耐烦,抬起脚,一脚踹在小女孩的肚子上。

小女孩被踢飞了出去,撞在城墙上,喷出一大口鲜血,摔了下去,倒在地上,幼小的身体蜷缩成一团,脸色苍白,捂住肚子哀嚎。

“安!隐!风!你不得好死,我咒你今生今世,灾厄不断,家破人亡!”

中年男子奋力的挣扎,但终究只是徒劳,擒住他的,可是身经百战的精锐士兵,拿着一柄趁手武器,便可与猛兽夺食,他根本就没有反抗的可能。

“还在骂本王?想来你们也没有多么看重,这个可怜的小家伙呢!”

说着,安隐风继续走向小女孩,一把紫匕首出被他拿出来,用衣角轻轻擦拭着。

“安隐风,我答应你,我跟你走,不要再伤害她了,求求你了。”女子闭上了眼,泪水不断的滚落。

“看来,这小家伙是你的命啊!啧啧,早知道的话,就应该早点动手才是。”

安隐风嘴角含笑,将匕首收起,不再走向小女孩,而是来到女子身前,伸手抚摸她光滑的脸颊。

擒拿女子的人瞬间松手,退了几步。

“夜灵儿,你说当年我们几个都想娶你,许以了万千荣华富贵,可你看都不看,非要跟着一个落寞的初王,说什么?”

安隐风的手突然掐住夜灵儿的脖颈,那光滑脖颈瞬间红了,他眼神阴翳,上下扫视了一眼夜灵儿的娇躯,哼了一声。

“救命之恩?可不可笑?嗯?”

他用力一推,夜灵儿直接后倒在地,发丝被一摊污水浸染,长裙附着尘埃,看起来狼狈至极。

夜灵儿紧咬牙关,心中的恨意汹涌,可却无能为力,只能哀求道:“只要你放过她,我什么都答应你。”

“灵儿!”

中年男子怒吼,他心中后悔不已,明明早就料到了这一天,可是,可是为什么没有狠下心来,让女儿和妻子蒙受此等屈辱。

他恨,恨安隐风的行为,但更恨自己。

“按理来说,我应该称呼你一声,王兄!”安隐风一脚踹开抱着他腿哀求的夜灵儿,走到中年男子面前,笑着。

“王兄,我们从小一起长大,但我一直看不起你,你太柔弱了,心不够狠,如何成王?”

他轻蔑的拍了拍中年男子的脸,挥挥手,几名士兵上前,等候指令。

“把王兄关在囚车里,让我这个做弟弟的,在他生命终点前,代太师,再教他一课,希望他下辈子能学会。”

“喏!”

中年男子被关在了囚车里,由经验丰富的刽子手,将他眼皮割下,令他无法合眼。

鲜血是今天的主题,权利的背后便是血泪与哀嚎,今日上演了这一幕,安隐风将踏上万刃骨山,做那千古一帝!

小女孩还蜷缩在地上,泪水哗哗的流着,她哭的声音很小,捂住肚子,鲜血不住的从口里溢出,蠕动着身体,想要去她哥哥身边。

安隐风坐在战马上,手持一把大弓,对准被钉在城墙上的安幽,嘴角扬起一抹残忍的微笑。

“夜灵儿,把箭递给本王。”

战马边上,夜灵儿满目哀伤与怒意,她有些不忍的别过头去,不愿看见自己儿子如今的惨状。

听闻安隐风的话,她娇躯一颤,目光瞥见了倒地艰难挣扎的小女孩,心中剧痛,又看见奄奄一息的儿子,心中更是犹如万虫噬心。

幽儿,不要怪娘!

夜灵儿眼中满是死寂,从旁边的士兵手中接过箭,颤抖着手,将箭递了过去。

“贱人。”

安隐风接过箭,便是一脚踹在了夜灵儿的头上,将她踹翻在地。

天隐王是在战场上厮杀出来的王,这点世人皆知,他神勇无比,生杀经验十足,曾只手抬起十人都无法撼动的大鼎,不失人王之名。

这一脚,对他而言没有多大力,但踹在了一个女子头上也是无比巨力,不仅让夜灵儿倒地,更是让她差点死去。

安隐风搭弓拉弦,对准了自己想要的地方后,嘴角微微上扬,手一松。

嗖的一声,鲜血喷溅!

天空突然下起了雪,雪花盖在大地上,似乎想要掩去那血腥淋漓的场面,可是却无用,血太多,雪太少。

小女孩昂着头,呆呆的看着这一幕,终于无法忍受,大哭出声,不顾身体的疼痛,爬了起来,摇摇晃晃的朝着安幽跑去。

“哥哥……哥哥,你醒醒,你醒醒,好不好……”

她一边哭着,一边叫喊,好几次摔在地上,艰难的爬起,鲜血染红她的衣服,也染红了她的身体。

可是啊!她终究是没能来到她哥哥身边,倒在了血泊中,眼神迷离,她似乎不清楚怎么了,怎么一夜之间,一切就都变了。

来了不认识的人,父母被擒,哥哥也要死了。

小女孩还想要挣扎的爬起,可是她到极限了,身体各处的疼痛,让她无法起身。

“哥哥,有谁能救救哥哥吗?他流了好多血,伤的好重,就要死了……求求你们,救救我哥哥,好不好。”

清脆的声音里,是无尽的绝望,小女孩望着那些铁甲士兵们,伸出了小手。

“求求你们,求求你们了,救救我哥哥吧……救救我哥哥……”

稚嫩的哭泣声传开,士兵们大多数都巍然不动,但也有些不忍直视,别过了头,不去看。

也许这一刻,他们也觉得心痛吧!

嗖的一声!一根利箭划破长空,没入了安幽的身体,又是一朵血花绽放。

小女孩呆呆的回望利箭来的方向,看着安隐风,她低着头,眸子有些发愣,泪珠似水般流淌。

“哥哥……”

嗖嗖的,又是几箭飞来,毫无偏差的落在了安幽身上,他很痛,可是,他没有哀嚎的机会了。

安隐风似是玩腻了一般,将大弓随手抛开,一名士兵立刻接住,然后回到队伍。

他一跃下马,几步来到小女孩身前,大手一探,将她提起,轻笑一声。

“放下她,安隐风,我已经答应你了,不要再伤害她了,求求你,放了她吧!”夜灵儿在地上连爬带滚想要过去,语气无比哀伤。

她能做什么呢?能做的只有哀求了。

中年男子在囚车中,双手被铁链锁着,只能别过头,不去看,不忍心看到家里人受到屈辱,他现在连怒吼都做不到,喉咙被毁了。

“哦~差点忘了,你过来。”安隐风笑着,将小女孩抛开,落在了地上,她没有哭的很大声,因为已经沙哑了。

夜灵儿像是看见了曙光,奋力的爬了过去。

“好了,我玩够了,屠城吧!不要放走任何一个人,走漏了风声,我必将重罚。”

安隐风拿出一个项圈,套在夜灵儿的脖子上,挂上链锁,将她当成宠物般牵着,迈步离去。

在他身后,哀嚎声,咒骂声,兵刃相撞声……血泪与哀嚎连绵不断,大火四起,火光闪烁,将他的影子拉长。

而他笑看这片人间炼狱,心如寒铁。

……

安幽死了,死在了城墙之上,小女孩亲眼看着自己的哥哥被人虐杀,身上的肉被一刀刀割下,她记不清多少刀了,千刀?还是万刀?

到了最后,安幽只剩下了骨架,除此什么也没有,那些肉每一刀下去,便会被喂给几条恶狗。

小女孩哭的很伤心,可是啊!这世间最为无情,谁来了,谁走了,都不会改变什么。

……

安隐风放出消息,宣告天下,漠国完成统一,从此再无争斗!

百姓可安居乐业,他大赦天下,减轻赋税,取消征兵,救济百姓,登临帝位,定都天泉,号天隐大帝!

所有人都拥护这位新帝,饱受战争之苦的人们,一点也不希望再次爆发战争。

仅接着,一则消息传出,天隐大帝将会在三日后开始全国视察,并且游行引起战争的罪魁祸首,初始之王,安平原!

所有的战争都是由此人引起,他勾动诸王之间的隔阂,导致战争爆发,人们流离失所,他是万古罪人。

哗然大波,也许人们并不愚昧,有时候只是需要一个发泄的出口,而安隐风给了他们发泄的出口。

没多久,游行开始了,中年男子安平原被关在囚车里,他很憔悴,如同一个即将死去的老者。

夜灵儿光着身子,不留余物,跪在地上,双手按在地面,而安隐风则是盘坐在了她的背上。

小女孩双目水雾腾腾,只是空流着泪,却没有声音,她被捆在一匹战马上,由一名士兵带着前行。

在无尽的屈辱和唾骂声中,夜灵儿驮着安隐风走完了一座城,身上满是鞭痕,皮开肉绽,有无数次想要自尽,可她不敢死,也不能死。

她怕,她怕自己死后,女儿会被安隐风虐杀至死。

安隐风从那位青衫少年手里拿了些灵丹,只是抠下一小块,就足以清扫一切伤痛和疲劳。

郊外,安隐风托起夜灵儿的下巴,塞一小块灵丹进去,脸上挂着笑意,让人心底发寒。

“别死了,还有数百个城池呢?你要是死了,我骑什么?哦~”他目光一转,似有似无的打量向被捆在战马上的小女孩。

“不,不会死的。”夜灵儿艰难的回答道。

“是吗?”安隐风笑的很放肆,道:“我不是很相信,这样吧!到了下一座城池,我就不骑你了,你就这样光着身子,走遍那座城,给世人看看,以此向我证明,如何?”

夜灵儿紧闭着眼,泪水滑落,回道:“好!”

最近她受尽了屈辱,而这一切都是实力不足带来的,她望向被捆在战马上的女儿,眸中满是温柔,只要女儿不会在受到伤害,没事就好。

为了她,夜灵儿愿意忍受这些屈辱和痛苦。

“卿儿,如果有朝一日,你能变得强大起来,请一定要牢记我们的屈辱,为我们洗尽哀屈。”

夜灵儿在心中默念,恨意滔天,她不惧死亡,可为何要如此羞辱折磨他们一家,殴打卿儿,弓射幽儿,还游行平原!

新的城池到了,城池很破败,城墙上的尸体,鲜血还没有清理,城内的房屋基本都坍塌了。

人们坐在临时搭建的棚子里,身上衣不蔽体,浑身脏兮兮的。

这里到处透露着苍凉之意,满目疮痍也不足为过,人们的脸上都是麻木,对生活的麻木。

见到安隐风的部队入城,各个惊慌失措,四处逃窜,这是战争带来的创伤,是难以愈合的伤口。

这些伤痛,只能交给时间,让它去带走被创伤的人。

安隐风让士兵将所有人召集过来,并特意叮嘱,不能动武,顺便发放粮食。

上位前和上位后,要有不同的方式去对待民众,上位前他可以肆意妄为,可上位后,便要怀柔天下。

不得不说,安隐风是一个枭雄,他狠心如铁,冷漠无情,对待昔日自己爱慕之人,也能挥起屠刀,毫不留情的将对方碾进尘土中。

同时,他也很清楚自己要做什么,什么时候该怎么做,能抓住机会,也不会被胜利的战果,冲昏头脑。

他要树立一个明君形象,让人们万古传唱,颂他之举。

在怀柔的策略下,人民很快便被聚集,也才反应了过来,战争…已经结束了啊!

他们眸中多了丝对活下去的渴望,有人带着期待,看着城门,等待安隐风的进入。

然而让他们震惊的事情发生了,第一个踏入城的是一位女子,她很美艳,可却身无一物。

一些人眼睛都看直了,生在乱世之中,哪里有时间去管这些,那些原始的欲望被压制的极其低微。

可如今见到这场景,一堆人眼冒金光,恨不得冲上去,将她扑倒。

可没有人敢上前,因为她的身后,一支训练有素,处处露着杀伐气息的部队缓缓推进。

每一步迈出都响彻天际,宛如滚滚天雷,在阴云中怒鸣,威势浩荡无匹,乃是一大人间杀器。

车轱辘声传来,那支部队很迅速的将队列排好,让开一条道路来。

一辆囚车被一头战马拉来,停在了城内的中央。

囚车里,中年男子仰躺着,双目充斥鲜血,泪水,失去了眼皮的他,双目饱受创伤,如今已经快要看不清楚了。

也许是尘埃惹的祸,也许是他不愿在看清。

双手被铁链锁着,衣袍被扒的干净,浑身到处都有伤痕,触目惊心,烫伤,鞭痕……等等,有些地方肌肤都快要脱离身体,随着风摆动。

只是一眼,便可以看出,他遭受了何等人间苦刑,如今未死,也只是因为安隐风还没有利用完他。

安隐风迈步而来,没有乘骑战马,他停下距离囚车稍远的地方,轻笑一声,道。

“诸位,我知道你们饱受战争之苦,而今我横扫天下诸王,登临帝位,今后,大家可以安心生活了。”

眼见众人没有什么表示,他也不尴尬,有些东西对于麻木的人们而言,需要时间来缓和,笑意仍在脸上,继续道。

“想必大家也清楚了,但是,看见那车里的人了吗?他便是昔日的初王,正是他,挑起了这场战争。”

“导致了诸王互相厮杀,让大地上流血漂橹,让你们整日惶惶不安,让你们妻离子散,家破人亡!”

安隐风顿了顿,眼底深处淡漠至极,可脸上仍在笑着,让人觉得亲近。

“你们愤怒吗?怨恨吗?他便是罪魁祸首,为了自己的野心,让你们饱受人世疾苦,如果恨,那么你们知道怎么做!胆小的话,就算了!”

他不在多言,招了招手,便有一名士兵牵着一匹战马而来,战马上捆着一个幼小的人儿。

夜灵儿自然看见了这一幕,她的一颗心都在小女孩身上,被她牵动。

她连忙向安隐风跑去,可一队士兵走来,有人抬起脚,狠狠的踹在她的肚子上,将她踹到在地,而安隐风则是漠然的看着这一幕。

一阵夹杂着血腥味的风吹来,没有吹散这座城池的阴霾,仅是吹动了安隐风额前的一缕白发,来回摆动着。

很显然,这是他示意的,嘴角微微扬起,似乎……心情不错。

夜灵儿倒在地上,她痛苦的哀嚎着,捂住肚子,目光凄厉的盯着安隐风。

她本是一国之后,雍容华贵,可如今却沦落到这般境地,家破人亡,自己也受尽屈辱,丢尽颜面,像是一头野兽般,身上不留一物,走到世人的面前。

“安隐风!你要说话算数,你现在……可是千古一帝!”

夜灵儿的声音凄厉,她披头散发,眸中恨意汹涌,犹如一只从冥界爬出来的厉鬼般。

士兵为小女孩松绑,她的身上有很明显勒痕,可想而知,用了多大力气,捆的有多紧。

小女孩被放在地上,目光有些呆滞,望着天空,不知是麻木了,还是呆了。

安隐风也看着夜灵儿,轻蔑一笑,伸手想要将小女孩提起,却见小女孩躲闪,当即便是一脚下去,精准无误的落在与那日相同的位置。

他对力道的控制很好,既让小女孩吃痛,又不会有什么大问题。

小女孩痛的双目涌泪,小小的身体蜷缩了起来,这几日她蜷缩的次数,比她之前的总次数还要多。

不安,惶恐,惊惧……

夜灵儿嘶吼着,就要冲过去,想要带着安隐风一起去死。

可是啊!情绪是最无用的东西,当你没有能力时,一腔的愤意,满目的仇恨又如何?

差距就是差距,是一条无法跨越的鸿沟,是无法被任何情绪所弥补的。

安隐风是何等人物,抛开他赢在战斗的关键是拉拢到了囚身修士不谈,他本身的战斗力便是不俗,有万夫莫开之勇。

别说小女孩身体羸弱,此刻,就算她是成年人,也不可能在安隐风有心要抓她的情况下,从他手里溜走。

他一把拎起小女孩,将她提高,只是一眼,便又放下,拎着她走向夜灵儿。

几名士兵上前,将夜灵儿死死的按倒,让她趴在地上,无论如何挣扎,都无法动弹一下。

“安隐风,你答应了我的,不伤害卿儿的!”夜灵儿说着,声音充满了怨恨。

小女孩被安隐风交给身边一名士兵。

他蹲下身,轻抚夜灵儿的脸蛋,嘴角勾起一抹嘲讽,道:“我本不想伤她的,可是,你却对我大呼小叫,所以才有了那一脚。”

“呵呵!”安隐风笑了笑,拍了拍夜灵儿的脸,随后起身,脸色瞬间冷了下来。

“给你一个赎罪的机会如何?你若不答应,我便砍她一臂。”

唰的一声,一柄长剑出鞘,寒芒乍现,在烈阳的照射下,极具威慑力,是一柄绝世宝剑。

安隐风单手持剑,剑尖在小女孩手臂的关节处来回轻点,只是轻点,衣裙都裂开一个小点,几次过后,竟直接裂出一道口子。

小女孩洁白的肌肤溢出鲜血,她强忍着泪水,不想让娘亲伤心,倔强的别过头去。

“你说,你说,别伤害她,你说,我一定做!一定做!”夜灵儿心都快要碎了,尤其是见女儿别过头去的瞬间。

“像,真像呢!这种倔强,啧啧!”安隐风不住的咂舌,似是在感叹,可却太假。

他的情绪变化太快,快到让人有些反应不过来,可能上一秒还在同饮,可下一秒,便要杀人九族。

这便是他,天隐王!一个过于虚假的人。

“当年,你也是那么倔呢!既然如此,那……”他忽的笑了,像是一头狰狞的凶兽,肆无忌惮的打量着自己的猎物。

“看见那些肮脏的贱民了吗?去服侍他们吧!直到我消了气为止。”

听到这话,夜灵儿娇躯巨颤,眸中流转万般情绪,然后化为了死寂,她不在挣扎,道:“好,只要你放过她就好。”

“自然,本王,不,现在是本帝,本帝一言千金。”安隐风轻笑,挥了挥手,示意几名士兵将她松开。

“你先呆在这里!我先带着这个小家伙,去看看她父亲。”安隐风从士兵手中重新接过小女孩,一步步走向囚车。

夜灵儿绝望的闭上眼,也许这个世间,有些人生来就是受苦的,为了让他人幸福。

“父皇……父皇,你醒醒,醒醒啊!你也要扔下卿儿了吗?”

小女孩哭声,伴随着人们的唾骂,她‘挣脱’了安隐风的控制,跑到了囚车上,小手拍着中年男子的小腿。

“你们是坏人,大坏人,只会欺负我们……”小女孩的哭声很大,她见父皇不省人事,更加伤心了。

死死的抱着栏杆,想要用身体,替她父亲抵挡那些被人们砸来的东西。

尘土,石子,木炭……这座城,能扔的也只有这些了。

小女孩的身体不住的颤抖,后脑勺有鲜血流淌而下,她哭泣着。

“你们不要再欺负父皇了,求求你们了……”

她的声音满是委屈,身体痛的难以忍受,可她还是紧紧的抓着栏杆,想要替她父亲挡住一些伤害。

“谁可以来救救我们吗?救救我们……”

可是并没有人来阻止这场荒唐的宴会,人们也许并不愚昧,只是需要一个发泄的地方。

小女孩被士兵强行拉了下去,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父皇遭受人们的怒火,泪水在眼底不住的打转,哭泣声回荡不绝。

傍晚很快来临,人们不在发泄,他们心中对常年战争的怨气散去了诸多,这也是安隐风想要看到的。

“诸位,你们发泄完了?”

安隐风笑着开口,犹如一只带着面具的恶兽,随时有可能展露他的獠牙,开始一场血腥的饕鬄盛宴。

人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没有人敢开口。

“看到那个美人了吗?赏给你们,今日你们可以随便的玩,肆意的玩!”安隐风指着不远处被捆在木柱上的夜灵儿。

人群的男子们眼睛都发光了,像是一头头饿了许久的恶狼,幽幽目光,其中流露的贪婪和欲望,让人惊惧。

但他们还是不敢向前,害怕这是一个圈套。

所以啊!人们并不愚昧!

安隐风想要的也不是他们过去,脸上挂着浅浅的笑意,拍了拍手。

几名士兵便上前解开了夜灵儿的束缚,与那些民众的目光不同,他们眼中多为冷漠。

在战场上厮杀,见惯了血与尸体,屠过许多的城池,他们的心也早就扭曲了,冷漠至极,对于这种香艳的场景,他们毫无波动。

“夜灵儿,像条狗一样爬着过来。”安隐风说着,手里拎着昏死过去的小女孩,手中的剑横在对方的脖前。

夜灵儿缓缓的低下身,跪在地上,真如一条狗般前行,让那些人全看呆,有些人的目光紧紧盯着夜灵儿,在她身上不断的扫视着。

“去吧!服侍他们,直到我满意为止,不然……呵呵,今日这小家伙身上,可能就要掉些部位了。”

安隐风走了过去,蹲下身,拍了拍夜灵儿的脸,然后似乎想起来了什么般,笑了,笑的让人发毛。

“这世间可是还有些特殊癖好的人,你若不从,身为当年我心爱之人,我自然不会逼迫,但这个小家伙,呵呵……”

他的话,冰寒刺骨,让人心中发瘆。

夜灵儿将头压的很低,依然如狗般前行,向那群人而去,她知道说什么也无用。

这个男子心如寒铁,他不会有片刻的心软,如今只能去满足对方的要求,即便再卑微,否则自己的女儿……

安隐风笑看着她前行,招了招手,有士兵拉来一张椅子,他坐了上去,将小女孩交给士兵。

那名士兵抓住小女孩的两只手,站在安隐风身边,同时,又有一名士兵上前,他提着一桶水,直接对着小女孩的头倒了下去。

清凉的水让小女孩从清醒过来,她还有些迷茫,四处扫视,可当她看见自己母亲如今样子,却是愣住了。

眼中的光亮黯淡下去,小脑袋垂落下去,不去看那一幕。

安隐风眉头微挑,轻轻斜视了一眼倒水的士兵,那名士兵立刻趴在地上,几名士兵上前,手中都拿着一根大棍,朝他打去。

各个都是施展全身力气,像是要把人直接活活打死一般。

“没用的东西。”安隐风没有去看士兵挨打,本来吩咐过,要用冰水,可他却是倒的冷水。

他饶有趣味的看着那个曾经心爱的姑娘,看着她如今像只野兽的模样。

世人爱看美好的事物被摧毁,更爱看一朵绝世的高岭之花缓缓坠落。

天地辽阔,可,是否会有尘尽光生的时候?

人心不大,是否会有光明照进其中呢?

也许天地不会有那一天,人心也照不进光明。

安隐风捏住小女孩的下巴,轻笑道:“看啊,不看怎么行呢?这可是我专门为你准备的,怎么样,你母亲的身材够好吧!”

“忒!”

混杂着血的口水被小女孩吐了出来,直接吐在了安隐风的脸上,她没有畏惧之色,一脸憎恨的看着他,似乎想要扑上去生啖其肉,饮其血。

安隐风还是笑着,拿出一块手帕,拂去脸上的口水,捏住小女孩下巴的手微微发力,将她的嘴强行撑开。

将那块手帕揉了揉,然后不快不慢的塞进了小女孩的嘴里,又慢慢捅进她的喉咙里。

小女孩似乎要窒息了,脸蛋,脖颈通红,身体扭动,想要挣脱,可是,一切徒劳。

安隐风从士兵手中拿过一杯水,倒尽小女孩嘴里,然后猛的一捅,让手帕成功进入了小女孩的肚子里。

他笑着做完这一切,然后松开小女孩的下巴,老神在在的看向那朵正在坠落的高岭之花。

而小女孩极其不好受,安隐风刚才的行为伤到了她的喉部,此时不住的咳嗽,而擒住她的那名士兵,正严格的执行着安隐风的吩咐。

将小女孩的头抬起,直视那朵高岭之花的坠落,小女孩闭眼,不愿去看,可是安隐风开口了。

“如果你闭上眼睛,不看的话,你父亲他……呵呵,我斩他千刀!就像杀你哥哥那样。”

小女孩怔住了,似是又看到了那日的情景,泪水上涌。

她艰难睁开眼,看着自己母亲坠落……

……

游行很快结束了,一共花了七八日,他们一行有囚神在幕后主导,自然很快。

小女孩已经麻木了,无数次看到母亲与人缠绵不休,被安隐风当成坐骑。

眼睁睁的看着无数人向自己父亲砸东西,屎尿,脏水,石头……

看着,还是看着,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什么也做不到。

而今日,她又看着,看着自己的父亲被斩掉了首级。

新皇宫已经建成,很豪华,金碧辉煌,各种凶兽拜服的雕塑林立,每一层台阶都是白金暖玉铸成,各处不在彰显奢靡。

一处密宫中,夜灵儿被双手被吊起,凌在空中,双腿被两根坚固的铁链锁住,浑身没有一丝隐藏,完全的展示了出来。

她的身上满是伤痕,皮开肉绽,有些地方可以看到骨头,手指,脚趾全部消失了,断口处并不完整,像是用钝了的器具,生生割断。

发丝全部掉落,眸中无光,显然受到了非人的待遇,各种酷刑一一在她身上大展神威,如果没有安隐风喂她灵药,恐怕早已重伤而死。

安隐风用铁夹夹住一块烫红的铁片,向她走来,嘴角含笑。

“来,张嘴含住它,直到它冷下去,不然……呵呵,你知道的。”安隐风没有说不做会如何,但他所说,不做的后果,夜灵儿清楚。

她颤抖的张开嘴,含住了那一块烙红的铁片,滋滋声响起,夜灵儿的脸色极其扭曲,这种疼痛难以言说,只是看着,便已经心惊胆颤。

“真乖呢!那我自然也会遵守我们的约定。”安隐风迈步来到椅子前,坐了下去,不疾不徐的倒了杯茶,微抿一口,笑着。

烙红铁片逐渐平和,一股烤肉的味道弥漫,不香,反而有些臭。

“都熟了呢?那还是割下来吧!”安隐风徐徐而来,笑着取出铁片,拿出一把匕首,揪住她的舌头。

唰的一声!血液喷溅,那条舌头被割了下来,而夜灵儿却没有一声惨叫,她会痛,但已经不会再叫了,因为已经无法发声了。

“没什么反应啊!真无趣!”安隐风将那条舌头抛进火盆中,看着它被灼烧,随手塞了一枚丹药进夜灵儿的嘴中。

那不是囚神修士给他的丹药,而是他号召凡人炼丹师炼制,没有修士丹药那么强大的效果,可生死人,肉白骨,还有不小的副作用。

但他在乎吗?并不在乎,只要能起到恢复效果,就行。

他离开了,带着在门口眼睁睁看着这一幕的小女孩离开了,在他走后,门口守着的几名士兵带着几名囚犯走了进去。

发生了什么不用多言,人呐!将一切的心思,都花在了如何对付自己的同类身上,不知是可笑,还是可悲。

几个月后,夜灵儿死了,被折磨致死,身上的伤太多,暗伤也太重,走到了生命尽头。

安隐风独自看了她尸体一夜,第二日,夜灵儿被挂在城墙上,给她安上了诸多罪名,宣告天下,让世人警以为戒!

人们都在唾骂夜灵儿,什么脏,什么就往她什么扔。

“呵!一代祸水!”

“居然想要谋反!再次掀起暴乱,简直罪不可恕,这样的人,我感觉如此对待太轻了!”

“陛下还是太心软了,念她曾经是一家人,不然要我说,就应该直接剁碎了喂狗!不然难消心头之恨!”

……

诸多这样的言论不绝,无一不在骂着,诅咒,发泄他们的怒火。

而他们都没有注意到,有一个小小的身影,在远处遥遥眺望着夜灵儿,看着他们行为,听着他们的唾骂。

没有多久,一队士兵前来,他们摘下了夜灵儿的头颅,将她的剩下的尸体烹成了肉羹,装在一个坛中,将她头颅嵌进坛盖中。

这个人羹坛被立在了宫殿前,让世人唾弃。

小女孩也没有逃过一劫,她被丢进了狩猎场,被人当做野兽猎杀,供人娱乐。

也许是天意,或者是安隐风有吩咐,那些人捕猎的人会拔箭射向小女孩,可却始终没有夺走她的命。

小女孩生活的很艰难,树叶,树根,腐烂的食物都要吃。

她饿的骨瘦如柴,可仍在努力的挣扎,想要活下去,仇恨的种子已经在心底深埋。

有些事,无能为力,它被命运焚烧殆尽,可种子却在记忆中拔节生根。

也许是天意,或许是命,一名老修士为了给自己寻找续命之法,路过此地,看见了在生死边缘苦苦挣扎的小女孩。

他动了恻隐之心,看着小女孩,似乎想起自己当年吃过的苦,那真是一段难以忘怀的过去,如今已经垂垂老矣,都没有忘却。

他带走了小女孩,安隐风震怒,可却没有办法,老者是修士,而且是一名灵师!

他的强大不用多言,举手抬足都可以横推此国。

安隐风虽然拉拢了囚神修士,不代表囚神修士会听他的话,他请求囚神把小女孩抓回来,遭到了拒绝。

“你似乎太过放肆了,安隐风!”

仅是这么一句话,安隐风便不再多言,只是放出眼线,命人四处寻找小女孩。

……

深山中,这里有一处隐匿大阵,藏着一处宫殿,这是老修士的道场,他精心照料起了小女孩,没有再去寻找续命之法。

将水烧好后,老修士将小女孩放进去,为她清洗,而小女孩双眼打量,有些害怕的看着他。

老修士心底叹息一声,柔和的开口道:“别害怕,你安全了,不用再受委屈了。”

而小女孩只是蜷缩着身子,身上伤口触动了老修士心中的一根弦,他没有说什么,只是为她清洗了个干净。

这个过程中,小女孩伤口被触动,很痛,但她是轻轻的颤抖,没有出声,美眸也在轻眨,几乎微不可查。

“先忍忍,这些伤要清理,之后我才好帮你治疗,不然,你活不久了。”

老修士的手法轻柔,很是老练,当年他又经历了什么呢?

很快老修士就为小女孩清理干净了,水已经浑浊不堪,他轻轻弹指,浊水消失,清水浮现,一瓶翠绿的液体被他倒入其中。

“这是灵液,可以配合治疗,让你的伤势恢复加快。”老修士慈祥的笑着,这瓶灵液价值不菲,放在外面,可以换成高级通用货币,凝脉修士命源一枚。

同时,这也是他为自己寻找续命之法中的一样材料,是至关重要的一种,一旦找齐,可以续命五十载!

“想当初为了得到这东西,我可是差点脱了层皮呢!”

他开始治疗小女孩的伤势,并细细的为小女孩讲起过去,想要分开她的注意力,减少些许的痛楚。

即便小女孩没有回应,他也无所谓,只是一个劲的说着,说到关键的地方,他吹胡子瞪眼。

“那个林匹夫,居然想断老头我的生路,这是人能干出来的事吗?”

老修士气乎乎样子逗笑了小女孩,但她迅速收起了笑脸,可老修士是灵师修为,她的一切都逃不开老修士的眼睛。

见她笑了,自然心里高兴,但还是故作骂骂咧咧的样子。

“但那老家伙显然没有想到,老头我啊!掩盖真实修为,顺便把他拍成了猪头,让他偷鸡不成蚀把米!”

小女孩轻笑,又迅速收起。

老修士将她抱起,换上新衣,走进一间房内,放在床上,道:“好了,今日你先休息吧!明天老头我来叫你吃饭。”

随后他便离开了,小女孩小心翼翼的打量四周,心中的恐惧消散了许多,目光在墙壁的一张画上停留了一会。

那是一个小男孩,他单手叉腰,抠着鼻子,哈哈大笑着,看起来很逗。

不过,小女孩心中的警惕并没有消散,就这样微眯着眼,看着门口。

她怕,她怕有人突然出现,然后要猎杀她。

第二日,老修士来了,小女孩瞬间从床上跳起,靠在墙角,见到是老修士,目光才没有那么惊惧,但还是有些警惕的看着他。

阴隐不是风,会很快离开。

老修士暗叹一声,拉住小女孩的手,向大殿走去,那里有一张桌子,桌上摆满了各色的美食,香气扑鼻。

小女孩眼睛都看直了,有些挪不开视线,盯着那些食物,肚子响了起来,她不住咽口水,很是渴望。

“去吧!去吃吧!都是你的。”老修士很慈祥,他昨夜思虑了很久。

人终究有死的一天,既然如此,又何必去苦苦寻觅那续生之法了呢?倒不如传承下去,把自己的一切传承下去。

这样的话,自己也不算彻底死去。

是的,他打算收小女孩为弟子,不过有些苦恼的是,他没有办法为小女孩开脉,堪比化王的庞大生命力,他没有办法寻来。

小女孩吃的很快,不一会儿就吃完了,她摸了摸肚子,吃饱了。

也许是这顿饭,也可能是老修士仁慈的模样起到了效果,小女孩的警惕消散了许多。

“谢谢爷爷,您是个好人。”小女孩看着老修士,很认真的说道:“小卿一定会好好报答您的。”

“是嘛!哈哈……”

老修士笑了,似乎是被小女孩话语逗笑了,身在这天下,作为修士,谁的手里没有染血呢?

若不杀出一条尸骨路来,如何去夺取珍宝,供自己修行呢?

小女孩也露出了笑容,她很久没有笑过了,每日都活在生死的边缘,苦苦的挣扎着。

支撑她不放弃,要活下去的念头,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复仇,她是偏执的,被逼出来的偏执。

而这时,小女孩突然跪在地上,看着老修士,咬咬牙道:“还请爷爷教我修行,我想成为仙人!”

“仙人,仙人……成仙!哈哈哈……”老修士的笑声中满是落寞,修士的世界,数之不尽的人想要成仙,可是到最后,不过是一具枯骨。

小女孩直接磕头,每一下都很用力,不过三四下,额头变破了,有鲜血流出。

老修士没有阻拦,任由小女孩磕头,直到小女孩磕到第九下,这才伸手拦住了她

“好,从今往后,你便是我的弟子了。”老修士为小女孩的伤势进行了修复。

小女孩笑了,她也有机会成为仙人了,自己的大仇可以得报了。

但现实总是喜欢告诉世人,梦,只是梦。

“只是,我不能帮你踏上修炼的路。”老修士叹了口气,将要成为修士的条件告诉了小女孩,修炼所需要的庞大生命精气,让人望而止步。

小女孩很失落,她的神情,老修士看在眼中,只得叹息。

夜晚,小女孩从梦中惊醒,她又梦到了那个面目可憎的人,梦到了哥哥,父亲,母亲惨死的画面。

泪水哗哗的流着,她哽咽的哭着,为什么?为什么他们要蒙受这种屈辱!

恨,滔天的恨意!

她已经不是第一次做这种梦,每一次睡着都会梦见,然后惊醒,再哭泣。

老修士走了进来,将小女孩抱在怀里,讲小故事,哄她入睡。

几日后,老修士将一本厚厚的书递给了小女孩,道:“这里面有我一生的感悟,还有一些术,以及一些记载,你可以看看,如果有机会踏上修炼之路,便可以施展,用来自保。”

美好的日子总是过的很快,在一个雨夜,老修士坐化了,他写一封遗书,就在坐化的地方。

“小卿,当你看到这个的时候,我应该已经坐化了,你不必思念我,人总会这么一天,我不过是走到了生命的尽头。

在我坐化后,你要在此静心一日,到时候会有好处,你知道怎么用,我给你的那本书上有说过。

其实如果可以,我也不想就这么离去,仙!那是个什么样的境界呢!真想去看看,可惜了,我没有机会了。

小卿,你很聪慧,只是为师无能,不能让你踏上修仙的路,但为师相信一点,这难不倒你,你一定会成为修士,踏足巅峰!

成为震古烁今的人,踏上仙路,成为那仙中的帝王,到时候跟为师说说,仙是个什么存在,说说你过得如何。

勿念!”

“走了吗?又只剩我一个人了吗?”小女孩失魂落魄的呢喃着,跌倒在地,她哭着。

一日后,一枚晶体出现了,小女孩一眼就认了出来,那是一枚命源。

哪里有什么坐化,老修士自知命数已到,便直接将自己炼化成了命源,虽然不能用来开启命脉,但却可以为她疗伤,能用很久很久。

“师尊……”

……

小女孩为老修士立个一个衣冠冢,将他的佩剑也埋了进去。

“我走了,师尊,他日我若成仙,一定和你说说仙是什么样子,如果没有,那我就来陪您,和你说说,我过得如何。”

她走了,留下一地的落叶,去寻找踏上修炼之路的机会。

活着便是一种煎熬,在这人间受苦,她一个小女孩,虽然有老修士的调养,不在羸弱,可还是个孩子。

身上的钱被奸商敲诈了个干净,连居住的地方也没有了,在这人间仿徨,颠沛流离。

纵有仙心一颗,却被尘埃封锁,何日尘尽光生,照破山河万朵。

衣衫脏了,鞋子破了,肚子饿了,她开始与路上的饿狗,抢夺一块掉落在地的馒头,被咬的头破血流。

“去去去,哪里来的乞丐,不要打搅我做生意。”

“滚滚滚,再来我这乞讨,我打死你,一大早就遇到个小乞丐,真是晦气!”

……

一声声唾骂,不绝于耳,小女孩低着头,被那一声声大骂吓住了,怯怯的退缩,低头盯着自己有脚趾洞的小鞋子,一句话都不敢说了。

老修士已经走了,她很害怕,害怕那日情景再现,将头压的更低了,踉踉跄跄的想要奔出人海。

可是,在她穿过了一些人流后,站在路边,茫然的看着四周,她要去哪呢?

天地偌大,可是,哪里是归途?哪里又有她的容身之所呢?

万家灯火,无一盏会为她亮起,人流不休,她如一粒尘灰,一点也不起眼,还会被人觉得晦气。

夜晚降临,她趁人不注意,躲在牛棚里,以此躲避风雨。

牛棚很臭,还有一股子腥味,但她不在乎了,在生死的面前,没有什么不能克服。

仅一晚上她挨了牛好几脚,很痛,差点被踢死,但她没有叫出声,也没有流泪。

几年过去了,她就这样艰难的活着,赤着脚,灰头土脸,穿的破破烂烂,如今到真是一个小乞丐了。

她在人世漂流,在城池间辗转彷徨,白天时,会想起昔日那些快乐的时光,哥哥,父亲,母亲都还在。

夜晚时,一次次梦到他们惨死的画面,哥哥被钉死在城墙,父亲被举国游行,受尽折磨,母亲受尽屈辱,连尸体也没有留下。

她的衣裳很单薄了,而且又脏又破,赤着脚走过万里山河,忍受着冬时大雪带来的寒冷,夏时大地干裂,脚下传来的灼热。

住过街边,桥底,牛棚,猪圈,也被蚊虫叮咬,差点染上大病。

又是一年冬季,雪如鹅毛纷纷落下,压的树枝断裂,上天似乎不知道人间之苦,只知该下雪了……

这片大地一片洁净,被雪花覆盖了,小女孩也成了少女,身上的衣裳有换过。

是一个想要将她卖给青楼的人贩子提供的,便宜而且单薄,经过了两年时光,已经有破烂的地方了。

如今她不在青楼,结果很显然了。

千般苦楚尽尝遍,故人消散如云烟。

十年漂流赤脚归,世人谈我皆道晦。

少女在大雪中行走,小脚被冻的通红,身体也瑟瑟发抖,但她仍然在前行,一阵寒风吹过,树上的积雪被吹落,砸落在她的头上。

寒风很大,地上的雪花也被吹动,少女破烂的衣摆随之飘动,雪花扑面而来。

“不过是些许风霜罢了……”

……

又是一年过去,少女染上了风寒,还有一些顽疾,治疗的费用很高,而她身无分文,绝望的离开了人海,想要回到老修士的道场。

若要死的话,她想死在那里。

这日,天又下了一场大雨,没有找到避雨的地方。

她此刻在一处广袤的平原,以前有老修士给的命源,为她抵抗了所有的顽疾。

可终究已经用完,她倒下了,倒在了雨泊中,视线逐渐的模糊。

“我果然…很…讨厌……这个世界……”

也许是天意,也可能是有人帮她。

在少女濒死之际,一抹金光从天而降,没入她的体内,她的身体发出璀璨的光彩,头顶出现一道虚影,不断扭曲的同时吸纳着初始源力。

滋润了少女几近崩溃的身躯,暗伤,风寒,顽疾……等等,在这一刻,全部消失了。

在那道虚影疯狂的吸纳下,很快就积攒出了足够的初始源力。

随后它便落在少女的胸前,吸纳天地间的灵气,淬炼过后流转到少女的全身经脉中,要演化出属于她的命脉!

此刻,少女已不再是凡人了,生命层次得到提升,可以称为修士,或者修仙者!

雨泊中,少女已经清醒了过来,并没有起身的意思。

“哈哈哈……”

她笑了,笑的很大声,很放肆!

“我踏上了一步,哈哈哈……当年的那些人,你们做好死的准备了吗?”

几日后,少女回到了老修士的道场,她换了新衣,还带来几坛酒。

她瘫坐在地,背靠着一颗树,一只手搭在老修士的碑上,发丝披肩,没有任何的风雅可言。

少女撕开一坛酒的封口,小心翼翼的倒在地上,细声道:“师尊,你走后,我过得不算如意,但也命大,活了下来,感谢您老人家的命源,不然,我活不到现在。”

“我已经成为修士了,您的眼光不错,一语成谶了,那我希望您后面的话,也可以成真。”

她笑了,可是笑着笑着就流泪了,清灵的声音中,有着无尽的悲切。

“师尊啊!当年我一直问您,这个世道为何容不下我,哥哥,母亲,父亲,您一直不说,可是,现在我明白了。”

“不用您回答了,您说,我长大了吗?”

……

少女为老修士的衣冠冢清理了一番,祭奠了一坛酒,剩下的全自己喝了。

这一日她回到那个属于她的房间,沉沉睡去,这一睡,便是数月。

她这十多年来,饱受创伤,即便成为了修士,抹去了病痛,可那些疲劳却不会消失。

当少女在次醒来后,已经到了冬季,她推开窗户,看着银装素裹的大地,一阵寒风裹挟着大雪扑面而来。

她眸子深处有化不开的阴翳,可却轻轻一笑,深掩心中的念头。

“又是风雪吗……”

仅是这么一句,她转过身,那股寒风连带着大雪,就这么消失了。

……

漠国隐朝,国都天泉。

这日大雪有停下来的趋势,人们或多或少的来到茶楼听曲,听说书人讲些故事,或者八卦。

人们三五成群的坐落着,感叹天隐大帝功德无量,完成一统,平息战争,减轻赋税……等等,无外是在赞扬安隐风。

说他是一代明君,说他仁慈无双,说他是千古一帝,即便千年,万年也将被人民牢记。

“欸,天隐大帝实属一代人杰啊!在那个诸王并起的年代,横扫一切,一统天下,每每看到这段记载,我都心血难平。”

“天隐大帝义薄云天,昔年陪他征战的将士们,即便身死,他们的后代也永远享受着那份俸禄。”

“你们不会不知道吧!上次天隐大帝进行暗访民情,被一名老乞丐认出来了,那老乞丐冲撞大帝,本应死去,可结果呢!天隐大帝只是一声长叹,说,让他走吧!简直是仁义无双啊!”

“我可是听说了,天隐大帝昔年一直冲在战士们的前面,戎马半生,武力也是天下难逢敌手。”

“太完美了,我们能有此大帝,实属我们漠国之荣幸啊!”

……

城外有一个少女迈步而来,衣裙很单薄,而在她身后,寒风呼啸而随,卷起漫天雪花,一时间风雪交加。

裙摆在风中轻舞,温度很低,冷的让人发瘆,可少女似乎察觉不到般,她脸上笑意很浅,不多但足以掩盖眸子深处的阴翳。

风雪很冷,可她并不想躲避。

忽然挂起的大风让人一阵打颤,有人骂骂咧咧的将茶楼大门关上。

“嘿,这今天活见鬼了?突然温度就降低了,还刮这么大的风。”

那人刚往回走了两步,便听到敲门声,有些不耐烦的说道:“谁啊?”

说着,他打开门锁,看见了来人,眼睛瞬间就直了,不自觉的咽下了口水。

美,太美了,他这辈子都没有见过这么美的女子,在风雪中,少女的发丝上有些许雪花,盛世的容颜带着浅浅的笑意。

那双眼眸宛如天宫中的明珠,顾盼生辉,穿着单薄的衣裙,整个人流露出一股缥缈绝伦的气质。

仿佛是一轮高悬的明月,可望不可及。

“请问,还有位置吗?”

少女的轻灵的声音响起,不大,但这间茶楼每一个人都听的无比仔细,感觉像是被什么甘露滋润了心神。

有人连忙招呼。

“这位姑娘,我这里正好有空位,不介意的话,就挤一挤吧!”

“挤你个头,想的挺美,来,姑娘,我这边就一个人,不介意的话,我们一起温酒作对,如何?”

“滚,这位姑娘还是来我这里吧!我自掏腰包,为姑娘今日的消费买单。”

……

人们一片嘈杂,有人大骂他人无耻,有人高傲的扫视众人,看谁不服。

可是仍他们争吵,少女却已经来到了一个空位置前,这边没有什么人,便让小二去提几壶酒来。

见到少女没有搭理他们的意思,有人不再开口,有人暗自生恨,感觉颜面扫地。

而这一切,少女尽收眼底,轻轻一笑。

这个世道啊!很残忍的,不会因为人的情绪而发生什么变化,就如她当年那么恨,可有什么用吗?

安隐风依旧成为了天隐大帝,被人们赞颂,父亲,母亲,哥哥全部死去,他们的死,连波澜都没有掀起。

“各位客官,你且听我说!”

惊堂木拍下,将所有人的注意力拉了过去,一个年纪不大的人站在台上,开始了今日的说书。

故事还算不错,少女的注意力也被拉了过去,听他说着。

她突然有些走神,想起来当年自己蜷缩在茶楼下,遭人唾弃的场景。

脸上浮现一抹笑意,魅力十足。

在她痛饮了几坛酒后,这个故事到此为止,落幕了。

可说书人却一声大喝,道:“方才见诸位聊起天隐大帝,那我也来说上一段。”

“好!好啊!”

“哦,要将天隐大帝破雪关,还是天隐大帝扫诸王?亦或者是天隐大帝昔年的那一战,万夫莫开?”

人们议论纷纷,语气中皆是崇敬。

“遥望昔年,还有一个名为夜灵儿的人,你们可记得?”

说书人开口,扫视众人。

“可不记得吗?哼,一代妖后,居然还想掀起动乱,贼心不死!”

“她如今就在皇宫前,被放进了坛子了,头作为盖子,我每次路过都要朝她吐一口唾沫。”

“我上次趁人不注意,对着那坛子撒了泡尿。”

“对待这种祸害不用讲什么人道主义,她丈夫掀起暴乱,天隐大帝好不容易平息,而她居然还想在开战!纯属找死!”

……

众人纷纷唾骂,唾沫星子飞扬,发泄着他们的怒火,也许人们最开始还会思考,可是时间久了,便认同了,觉得事情就是这样。

而他们没有发现,少女眸中的冰冷,她细细的打量着众人,尤其当目光落在那个说撒尿的人身上时,眯了眯眼,意味深长。

她想起了许多,也许这个国家,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世人皆知,那妖后最后被处以极刑,我们今日就来聊聊,那妖后的一生,看看她到底做了哪些让人发寒的事情。”

说书人嘴角上扬,笑道:“这一个就让我来细说一番吧!”

“昔年,天隐大帝看在妖后是他王嫂的份上,怜惜感情,没有杀她,可她联合了灯国,意图再次开启战争!”

有人开口了,是一位粉面书生,他靠在椅背上,淡淡道。

“本可以留下一命,却不珍惜,想要谋反,真是自取灭亡。”

听到他这话,人们纷纷附和。

“是啊!犯下这种大罪,即便是天隐大帝也留她不得!”

“人如果不自知,真是可悲呐!”

……

众人又细数了一番,什么建立了一个地下宫殿,抓捕孩童进行惨无人道的折磨,什么每日和百余名男子……等等。

反正,她就像是人心中的最阴暗的体现,什么都可以往上套,人们也只会觉得是真的。

妖后之名,已经在人心中根深蒂固。

“多谢各位告知,不然我还真不知道,这妖后还做过这种事!每日和那么多人……欸,下贱!”

“妖后,真不知道她的心是黑的吗?”

……

所有人一阵长吁短叹,谴责着夜灵儿。

少女很平静,端起酒杯将里面的酒水喝光,准备再倒一杯,可酒坛内却已无酒,另外几坛也都空了。

“喝完了啊。”

她起身,向门外走去,店家正想阻拦,让她把钱结一下,可是少女的速度很快,一下就到了门口,让他有些发愣。

实在想不到,对方是怎么做到的,可一下瞬间,他不用思考了,因为已经无法思考了。

不止是他,这座客栈所有的声音都寂静了下来,下一刻,掉落声不断。

血流了一地,所有人都被斩碎了,混杂在一起,分不清原来的模样。

史书已经被扭曲,并不厚,寥寥几笔,便将一个无辜的女子,刻画成了罪大恶极之人,时代的污垢,落在一个人的身上,化成人心中不可搬动的大山。

……

“女儿来看您了,母亲……”

少女来到了皇宫前,她就站在风雪中,看着那人羹坛,它饱经风霜洗礼,岁月的磨砺,上面附满了青苔。

坛盖上被嵌进去的头骨整体泛黄,还有各种痕迹,污渍,显然是有被人‘照顾’。

少女眼神有些迷离,多少年了,自己一直不敢来这里,来漠国,如今再次踏足这片土地,心却有些颤抖,眼睛湿润。

昔年的一幕幕,仍在她梦中浮现,不曾消失。

“女儿这就去取那安隐风的人头,祭奠你们在天之灵。”

说完,少女的身形消失,这是一种身法,能够快速移动,老修士说,曾经琢磨出这套身法后,依靠它躲过许多次危机。

当她再次出现时,已经身处安隐风的寝宫内,手持一柄虚幻长剑,这是命器,刚刚凝形的命器。

剑身上缠绕着黑色雾气,流露出一股不详的气息,这是一柄憎恨之剑。

安隐风躺着床榻上,床帘遮盖了他的视线,可他依旧敏锐察觉到了不对劲,有一股令他发寒的气息锁定了他。

“杀意……”

他眉头微蹙,伸手按在床榻上,那里放在陪他征战半生的佩剑,只要有异常,他就可以拔剑厮杀。

虽然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动手了,可那身武艺不会消失,那是跟随了他半辈子东西,是要直到骨头都腐烂才会遗忘的东西。

“什么人?”

安隐风开口,他要询问?不,别开玩笑了,戎马半生,他可不会脑瘫,说话间,拔剑向杀意来源斩去。

少女笑了,让人感觉像是冰川融化后的温暖,可她杀意却滔天,无视安隐风的攻击,猛然发力,一剑斩去,将安隐风斩飞了出去。

嘭的一声,安隐风撞在墙上,他勇武无双,自己便是整个漠国最强战力,所以没有贴身侍卫,而少女在进来的时候,便布下了一个阵法,可以隔绝声音。

此刻,皇宫内并没有人察觉到不对劲。

少女持剑,向安隐风踱步而去,灵力如潮水般席卷这片空间,斜着无尽的压迫感而来。

“是你啊。”

安隐风认出了少女,她很美,可也是因为这种美,让安隐风认出了她。

“你和你母亲很像呢,现在来是想杀我吗?”

少女一剑刺入,没有半点要听他废话的意思,直取他的头颅。

“你杀不了我,我的身上有那位留下的禁忌而且你一旦威胁到我的生命,那位也会有所感应,他一怒,这城都会毁灭,你也无法逃脱。”

安隐风笑着,一如当年。

“你比你父亲要果断的多,可是有时候果断也成不了事,想要成事,需要有果断的性格,还有谋划,只是果断那与莽夫没有区别。”

少女的剑顿住了,她要报仇不假,可她还不能死,冷静且执着,这便是她的性格。

倒不是她相信安隐风的话,而是她确实感知到了异常,在安隐风的脑袋里,有一个光点,而那个光点散发的气息,让她胆寒。

那是一个修为高超的人所布下,至少说,她现在连望其背影,都无法不行。

仅是片刻,她便有了决断,手中的憎恨之剑消失,转身离去。

安隐风眼神微眯,看着少女消失在原地,松了一口气,随后大笑了起来,阴恻恻的说道。

“哈哈哈……赢家只有一个,那就是我,千古一帝,千古一帝,足矣,足矣!”

少女带走了她母亲的人肉羹,将她安葬在老修士的道场内,随后又为她父亲,哥哥,立下了衣冠冢,也在老修士的道场内。

他们三人挨的很近,少女跪在坟前,为他们书写碑文。

似有似无的呓语声响起,在少女的耳中变得清晰。

“这些年,你过得还好吗?”

少女怔住了,流出滚烫的泪水,泪水刚流下,就消失,好像被无形的东西抹去了。

她看着那三座衣冠冢,露出笑颜,只是泪水有些止不住。

“这些年,我过得很好,你们不用担心哦~”

少女的话有些俏皮,似乎又回到了当年,呓语声不再响起,而少女也清醒了过来。

哪里有什么呓语,不过是她书写完碑文后,倒在老树下,沉沉睡去,用了一年,做的一个荒谬大梦。

“我过得很好哦~你们一定要照顾好自己。”

少女流着泪笑道,向四座坟挥手道别。

……

少女进入了仙帝山脉,拿命去获得资源,拼尽一切去战斗,杀人越货,趁火打劫,煽风点火,她样样俱全。

脸上笑意晏晏,深掩心中恨世。

潜心修行千余载,往事居梦怨长存。

忽而一日入囚神,一切皆付笑颜中。

千年已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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