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姨说过,让他把这些年的事情,慢慢都说给盛棠听。
婉姨还说,盛家人是他的家人。
真正的家人。
“六哥,我知道您不想让盛小姐掺和顾家的事,可您不能让她一直这么被蒙在鼓里,光听您命令过活。”
“她是您的女人,不是我们这些兄弟,您一句话,别管前头刀山火海,我们都只管往前冲。”
“盛小姐心思很敏感,她又聪明,几句话就能从别人那里套出话来,零零碎碎的知道一些半真相半假象的,她容易胡思乱想。”
“我听丁宁说,这几天盛小姐有些不太对劲,兴许是方医生叫她戒烟,她这几天情绪不太稳定,方医生还说盛小姐失眠,要过一次安眠药。”
“您想想,每天晚上您回来之后,确定盛小姐已经睡了吗?”
顾均庭沉默。
他以为,她是为了逃避他,怕他闹她,所以装睡。
但他没想过她失眠。
他知道她不傻,他不说的事,她想知道就会在丁宁那里想方设法套话,她以为丁宁憨傻,与她相熟,走得近,所以能轻易套出许多话来。
实则丁宁的警惕性没人比得过,盛棠以为靠自己从丁宁嘴里套出来的话,不过都是经过他的授意,挑拣些不重要的说给她听的。
正如肖镭所说,她从前的日子安稳惬意,单纯轻松,他随口说两句,她都能恶心吐了,要是她知道他经历过怎样的腥风血雨,才走到了今天,怕是连他这个人,她看一眼都会恶心。
如今她已经足够厌恶他了……
那次她说,她恨他,永远都不会原谅他。
恨吧,只要人在他身边,只要她还是他的……
肖镭看不明白顾均庭此时脸上的表情,也不知道自己的话他到底有没有听进去。
但他听了,肖镭就继续说下去。
“六哥,您要知道,女人这种生物,不好惹的,她对你上头的时候死去活来,可要是这心冷下去了,你就是给她砸个原子弹下去,也激不起一朵浪花来。”
“现在所有人都知道,您和徐小姐的婚期都定了,除非您把盛小姐关笼子里,不然她不可能不知道。”
“她知道了,您又没解释,照我看,她如果不闹,那就是心已经冷了,她如果闹,那就是个大的,我怕您到时候受不住。”
上回人在眼皮子底下蒸发了,无声无息的躲在顾宴铮家里,就连顾均庭也没想到她能那么干。
要是再来一回,估计就不是躲几天的事了。
想想盛棠失踪那几天,他和陈旭都过的啥日子,肖镭就两腿直打颤。
白天还好,六哥在外边收拾公司里的人,一到晚上,他就得遭殃,陈旭是个读书人,身板弱,六哥就专逮着他练。
西江府的拳场玩着不过瘾,就逮着他去地下拳场打黑拳。
他要去自己去,还非得摁着他一块去。
六哥的身手,是杀手训练营里一路踩着同伴的尸体操练出来的,后来又在K国特殊部队里好几年。
那几年,正是K国内乱时期,最危急的时候,总统府都被围了,混战里活下来的人,就跟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一样,看谁都是尸体。
肖镭这具“尸体”,只想躺着演,不想进化成丧尸。
“……”
顾均庭一句话都没说走了,既没被惹烦发怒,也没表示被劝服。
肖镭很清楚,六哥那个人,看起来什么情绪都写在脸上,笑起来鬼都怕,实则他心里到底在想什么,没人看得出来。
……
盛棠回到世锦花园的时候,婉姨还没回来,薛姨正在收拾她和顾均庭在超市里买的零食,见她回来忙迎过来,往她身后看一眼,有些错愕。
但很快她就拿过来提前准备好的崭新的鸡毛掸子,象征性的在盛棠风衣上扫了扫,嘴里念叨两句,“扫一扫,百病全消。”
盛棠乖乖站着,配合的抖一抖身上不存在的灰尘,待薛姨完成了仪式,这才往堆在餐桌上的东西看了一眼。
瞧着餐桌旁的地上放了一个水桶,盛棠好奇走过去,低头看见里面游着一条鱼,问薛姨,“怎么还有鱼?您买的吗?”
薛姨给她倒了一杯水,递到她手里,有些疑惑,“不是您买的吗?”
她指了指餐桌上的零食,“和这些东西一起送回来的。”
盛棠没要鱼。
她后来去商场的卫生间吐了,出来的时候顾均庭已经在等她。
是他买的。
盛棠没再说什么,上楼换衣服去了。
她进了衣帽间,看了眼都是新衣服的那个衣柜,打开了另一个,里面都是从她家里拿过来的衣服,她看到那件温暖买给她的懒羊羊卫衣也挂在里边,拿出来换上,又挑了件运动裤,换下了皮鞋,穿了双拖鞋。
从衣帽间出来,她想打个电话给温暖。
她住院时,打过电话给温暖,温暖想来医院看她,但她没让。
自从顾真真那件事情之后,温暖情绪低落了好多天,盛棠也没有来得及去看她,微信上倒是一直联系,大多都是温暖在安慰盛棠的话。
那件事,盛棠一直觉得自己有责任,因为她温暖才会去至晟,而顾真真曾经是她的朋友。
从前温暖不明真相,如今宋元和她说清楚,她分的清是非,知道即便她不去至晟,顾真真也早晚会对她下手。
她丝毫没有将错处归到盛棠身上,反而怕盛棠自责,一直在安慰她。
盛棠刚拿起手机,手机就震动着响起来,屏幕上跳跃着三个字。
楚老师。
盛棠停下脚步,眼睛盯着屏幕上的名字看了半天,终于在电话即将自动挂断前,她接起来。
“盛棠……”温和的声音从听筒里传过来,带着一点点笑意,藏着关怀,“我听说你出院了?”
盛棠停顿了下,方才淡淡的嗯了一声。
“你的嗓子如何?是否还需要继续治疗?”他关切的询问。
盛棠沉默片刻,那边以为信号断了,传来带着疑问的一声,“喂?盛棠?听得见吗?”
她又嗯了一声,然后问他,“您是关心我,还是关心我的嗓子?”
声音有些冷硬,楚星廉似是没想到,愣了下,方才声音和缓的说道,“我自然是关心你,盛棠,我比任何人都盼望你能健康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