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拥挤的病房一下子空下来。
盛棠身体往后靠，抬眼看向唯一留在病房里的肖镭。
眼睛转了圈，“是六哥叫你去接我爸妈的吗？”
其实这句就多余问，肖镭是顾均庭的心腹，所有的夜场生意基本是肖镭在帮顾均庭料理。
他就相当于顾均庭的一只手臂，在集团忙活的陈旭是另一只。
这种程度的重用，肖镭自然是唯顾均庭的命是从。
其他人没能耐指使得动他。
肖镭点头，又堆起笑脸，“盛小姐，我就是个跑腿的，您别问我，我什么都不知道。”
盛棠：“……”
警惕性这么强，不好下手。
要是丁宁在就好了，盛棠想。
丁宁看着像个冰块似的，整天冷着张脸，一副生人勿近的高冷样子，其实……有点儿憨。
很好套话。
那时在H国，盛棠并没什么欲望打听顾均庭的事，但也能从丁宁那里套出零星的几句话。
大约是同性，丁宁对盛棠不设防。
但，眼下没别的选择，就一个肖镭在跟前。
盛棠脑子转了圈，又坐起身，一脸纯良无害的表情看着肖镭，“你跟着六哥多久了？”
“三年多吧。”肖镭心想这话题能聊，回答的很诚实。
盛棠点点头。
顾均庭回国不到三年整，肖镭说跟他三年多，这说明顾均庭在回国之前就已经在安排了。
肖镭是混夜场的，早就被顾均庭收服在手底下，替他在青城开路。
“那，陈旭呢？”盛棠继续问。
“他啊，他比我晚一点儿，”肖镭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劲，还坐下来聊上了，“六哥进了顾氏集团之后，陈旭才到他手底下的，六哥器重他，他也成器，一路跟着六哥到现在。”
“他是正经名牌大学读商科的，有文化，在集团里能帮得到六哥。”
盛棠笑了笑，“我觉得六哥还是最器重你的。”
肖镭也跟着笑，“那是，我可是跟着六哥玩过命的，腥风血雨正经杀出来的……”
他忽然停下，再度警惕看向盛棠。
盛棠倒是一脸坦荡，淡淡的笑，唇角微微漾开浅浅的弧度，声音温和又带着些羡慕似的，“真好，你一直陪着他。”
她说着，明亮漆黑的眼睛里流露出一丝遗憾。
肖镭面上一怔。
这他妈是真的假的？
她在羡慕自己一直跟着六哥，还因为自己没有参与进来觉得遗憾？
肖镭一脸狐疑看着盛棠。
盛棠却毫无表演痕迹的微叹口气，那一双眼睛要多真诚有多真诚，“对了，还有丁宁，我看她好像也跟着六哥很久了。”
说着她好像有些苦恼，有些担忧，看向肖镭时眼神小心翼翼的，“她不会是……”
渐渐消音，失落的样子让人不忍心。
肖镭笃定的摇头，“盛小姐，您千万别多想，丁宁不是您想的那样！您别看她是个女的，其实比男人还男人！”
盛棠看起来更伤心了，怔怔看着肖镭，喃喃自语，“原来六哥喜欢这种风格的……”
肖镭：“……”
急的直接从椅子上跳起来，“不是！不是！真不是您想的那样，丁宁她打小就跟着六哥了……”
盛棠几乎要哭出来，“还是青梅竹马……”
肖镭：“……”
使劲挠挠后脑勺，语言组织都错乱了，“再青也没您青啊！她跟您不是一个属性您知道吧？”
盛棠眨巴着无辜的大眼睛，透出迷茫。
肖镭都想扇自己两巴掌，“……这他妈怎么还能扯上青梅竹马了？！”
“盛小姐您真的误会了，丁宁她就是白家养的杀手，她算是在北边训练营时就跟着六哥了，您懂吧？一个见不得光的杀手，比这豪门大户的保镖还不如，就跟个物件似的……”
盛棠神色微顿，心里却是实实在在的颤了下。
白家，杀手，北边训练营……
联想早上她意外听到的，提瓦城，白家，白先生……
顾均庭的母亲叫白韵青。
肖镭看盛棠的表情，以为自己还没解释清楚，正要继续，突然反应过来……
等等，他刚说了什么？
大脑卡顿几秒，肖镭深深看了眼盛棠。
“盛小姐，您还是休息一会儿吧，我去外边守着。”
肖镭心里凉了半截。
沉默走出病房，关上门，挨着墙根蹲下去，已经开始在给自己选死法了。
去送楚星廉的棠雪和盛方中一直没回来，其实他们三个在走廊尽头的露台上，消防门隔绝了声音，也隔绝了剑拔弩张的氛围。
“……你想干什么？”棠雪的声音冷冽，她很直接的质问楚星廉。
而楚星廉还是一副儒雅温吞的模样，他看着棠雪和盛方中，眼神中似有请求，“我想知道，盛棠她……”
“盛棠是我和方中的女儿。”棠雪笃定的打断了他。
楚星廉并不相信，他默了默，直言，“我查过了。”
棠雪和盛方中相视一眼。
看到楚星廉出现在盛棠病房的那一刻，他们就清楚的知道，楚星廉必然是已经调查过了。
并且，他也有了确切的证据。
棠雪并不松口，“不管你查到什么，我还是那句话，盛棠是我和方中的孩子，和你没关系。”
楚星廉沉默片刻，点点头，选择让步，“好，我不会告诉盛棠，但是，得让盛棠到我身边来。”
“你别想！”棠雪骤然看向楚星廉，眼风如刀，“我不会同意。”
楚星廉终于露出焦急的神色，语速也快了些，“难道你想看着她嫁进顾家去吗？你们护不住她，我可以。”
“让她留在我身边，我可以照顾她，你们放心，我不会让别人知道她的身世，我也不会告诉她。”
棠雪冷哼了声，“你在我们这里没有信誉可言，况且，这世上没有强买强卖的道理，我们不同意，顾家再有权有势，也不能明抢。”
“盛棠不会跟顾家那个继续牵扯不清，当然也不会跟着你，她是我们家的孩子，请你离她远一些。”
棠雪一向说一不二，楚星廉多少也了解一些。
盛方中在一旁沉默不语，楚星廉看向他，但他脸上的表情很明显。
在盛棠的事情上，棠雪说了算。
楚星廉叹口气，很无奈问道，“盛蓝什么时候回来？”
“你别问她，”棠雪仍然坚定，“我说了，盛棠是我的孩子，她说了不算。”
“你一定要这样自欺欺人吗？”楚星廉眉宇间染了恼意，“盛棠不可能一辈子都不知道。”
棠雪冷眼看他，“只要你不说，她就不会知道。”
“如果你心里对她有半分愧疚，就应该离她远远的，不要打扰她现在平静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