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均庭停下讥讽的话,侧眸看过去,刚才还黏黏糊糊的女人垂头丧气的窝在一边,好像她有多委屈似的。
感受到他烫人的目光,盛棠抬头看过去,带着点茫然,嘴唇动了动,又泄了口气,什么也没说。
解释没什么用,他从来不听她解释,只信他自己。
盛棠掀开被子要下床,刚挪开一点儿就被扯了回去。
“哪儿去?话不说了?”
对上男人冷下去的眸,盛棠再度垂下头,嗫嚅开口,“我想喝水……”
不知道顾易城用的什么药,她到现在嗓子还是刺痛。
顾均庭没再说什么,按灭了烟,起身去倒了杯热水来,递到她面前。
盛棠坐在床边,仰头看他,一时有些发愣。
不知道怎么形容他,比小孩子还善变,阴晴不定的。
“看什么?等人喂?”
不耐烦的声音落下来,盛棠撇了撇嘴,点头,“嗯,手疼,拿不动杯子。”
说完还撸起袖子,举着手往他眼前送,“你看,我都成这样了,你得负责。”
顾均庭瞥一眼她手腕上被绳子勒出的红痕,面色微沉,随后没说什么,在床边坐下,拿着水杯送到她唇边。
盛棠喝一口,鼓着腮帮子瞪着眼睛,使劲咽下去,十分夸张的嚷嚷,“太烫了!烫死我了!”
顾均庭哼笑了声,“谁给你惯的,这么矫情。”
“烫就别喝。”
他说完直接把水杯放在了床头柜上,又靠回去。
盛棠立刻粘上去,趴在他胸膛上,勾着他肩膀,仰着小脑袋笑嘻嘻看他,“是你,就是你,都是你惯的。”
顾均庭觑她一眼,将人从身上扒拉下来按进被子里,盛棠还是死皮赖脸往他身上贴。
脸上被狠狠揉了下,随后听到他被气笑的声音从脑袋上方传来,“行了,像个蛆似的扭什么?光拱火还不给碰,拿老子当圣僧呢,坐怀不乱,无欲无求是吧?”
盛棠总算消停了,乖乖枕在他胳膊上,悄咪咪仰头瞅他,见他脸色没刚才那么吓人了,这才小心翼翼开口。
“那个……其实,我是想问你,顾易城……还活着吧?”
听到这一句,顾均庭冷笑一声,低眸看过来,“你都差点儿被先奸后杀了,还关心凶徒的安危呢。”
“我是不是该夸你一句活菩萨转世,再给你塑个金身,让你佛光普照人间啊。”
被这么一通讽刺,盛棠很不服气,攀着他的肩膀凑到他面前,“我哪有关心他,我分明是关心你,要是顾易城死在你手上,你大哥和你三哥不得要你偿命吗。”
如墨的瞳一瞬不瞬盯着面前的女人,好似要将她看穿。
盛棠也不躲了,双手搭在他肩膀,倾身看着他,淬着暖黄的灯光的眸子清凉如水,眉间隐着些许担心和自责,微微苍白的脸颊上残存着被掌掴的印子,细长的脖颈间,被掐出的痕迹犹在。
顾均庭眸色深深,只要一想到顾易城那个狗东西都干了些什么,他就压不住想要立时弄死他。
抬手抚上她柔软的发,顾均庭勾了勾唇,浓郁的眼神掺了几许逗弄,“怕我死?”
盛棠诚恳点下头,眼睛里倏然透出怕,发白的唇都开始微微发颤,“顾易城……死了吗?”
“嗯,死了。”
无所谓的样子好像在说拍死了只蚊子。
盛棠身体一僵,不敢相信看着他,想从他那张玩世不恭的脸上寻到一丝玩笑的踪迹。
可什么也看不出,他一贯就是那个样子。
就连顾宴铮,他都能毫无顾忌的开车撞上去,更别说顾易城了。
顾易城也好,顾真真也罢,在他眼里就是两只蹦哒在门口的蚂蚱,不耐烦了就捏进油锅里炸成灰。
可盛棠不一样,她要吓死了。
尤其想到当时的那个场面,她立刻起来到处找她的手机。
眼看她吓的脸都白了,顾均庭按住她,“找时光机器呢,穿越回去当救世主?”
盛棠不接他的话,翻找枕头下边,嘴里念叨,“我的手机呢?你放到哪里去了?”
顾均庭勾着她的腰把人拖回来,弹下她额头,“你手机还有这功能?”
盛棠眼泪都快要掉下来,带着哭腔说,“我要打电话给姑姑……她会想办法的,我们……我们是正当防卫,是他先绑架我的!”
她脑子很乱,有些语无伦次,“对!是他先绑架我的!”
“他还要掐死我,”盛棠拉开衣领,“你看,这里有伤的,你快,先带我去验伤!”
她说着两只手拉着他的手腕就要下床。
还没把人拉起来,自己倒被扯了回去,跌进他怀里,盛棠茫然抬头,对上男人浓郁的眸。
“呵,”不明意味的笑,顾均庭掌住她的后颈慢慢摩挲,“这么害怕,你再跑了不就成了?再去找顾宴铮,他能护你一次,也能护你第二次。”
盛棠无心解释顾宴铮的事,闪动的眸光凝视着他,“那你怎么办?”
“我啊,”懒慢的语调故意的拉长,顿了下,勾唇一笑,“偿命呗。”
听到这两个字,盛棠瞳孔骤然颤动,泪光点点蓄起,却没等掉下来,就被手背抹掉。
“我们跑吧。”软软的小手搂住他的脖子,残存着泪光的眼睛里透出坚定。
顾均庭笑起来,捏着她的脸颊晃晃,“你想跟我当逃犯啊?”
刚还坚定的小眼神又陷入了纠结的思考,最后她哇一声哭起来,扯着他衣领哭喊,“你快给我手机!我要找我姑姑!”
眼看她这又要洪水决堤了,顾均庭乐起来,笑的恶劣又满足,大手在她脑袋上揉了把,顺手蹭掉她眼角的泪,“行了,人还没死呢,你就哭丧,你是想把人哭死还是哭活?”
哭的上了头的盛棠懵了半天才反应过来,呆怔看他,还是不信,浓重的鼻音问,“真的?没死?”
顾均庭依然笑的轻松,动作粗糙的抹掉她那突然变得不值钱的眼泪,伸手拿过床头柜上的水杯。
不慌不忙的喂她喝了两口,才说,“要不,给你送到他病床前哭一场,然后你再当一回活菩萨,给他端屎端尿。”
“怎么说,也是为了你才瘫在床上,吃喝拉撒都得人伺候,说不准就废了,下半辈子都下不了床。”
“这么看,他对你算是一片真心,感天动地,干脆你就跟了他,要不然,你这悲天悯人的良心怎么过得去。”
被阴阳怪气的嘲讽了一通,搁以前,要么给他甩脸子,要么扭头就跑,跑不掉就装哑巴装死。
今天倒是真转了性,听说顾易城没死,立马破涕为笑,然后又开始赖在他身上腻腻歪歪。
“我才没那么无聊同情他呢!是他先绑我的,他活该。”
“谁稀罕他的真心,又变态又恶心,我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