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老爷子被气的吐血,握着拐杖的手哆嗦的厉害,狠狠在地板上拄了几下,还没张口骂,顾均庭又气定神闲的开口。
“订婚有什么意思,”桀骜的眉眼蒙着玩味的笑意,“不如直接结婚吧。”
这话一出,当场的人都是一愣。
顾凝心还在那儿琢磨刚才顾均庭的话,心想盛棠在顾均庭那里确实受宠,说不准顾均庭是给了几分真心,不单只是玩玩。
这想法刚冒了头,就被顾均庭果断给掐了。
顾凝心想,自己还真是上了年纪,糊涂了,顾均庭这样的人,有真心可言吗?
就算她现在几乎不管顾家的事了,但当年那件事,她可还没到老年痴呆的地步,真忘的一干二净。
几个人各自怀揣着心事,偌大的客厅寂静无声,半晌,顾景深清了清嗓子,和颜悦色道,“结婚是好事,只是怕徐家那边觉得咱们不上心,这订婚宴都不办,直接结婚,礼数上有些说不过去。”
这话有几分道理,顾老爷子一边端茶,一边点了下头。
只还不等他说旁的,顾均庭笑了声,而后顾均庭略抬了抬下巴,半笑半不笑的看着顾景深说,“大哥倒是挺懂礼数的,怎么的,您这是打算给自己娶二房,拿我练手呢?”
戏谑的目光自顾景深脸上掠过,在一旁大嫂南盈脸上停留了一瞬。
不出所料,两个人都沉了脸,南盈冷看了顾均庭一眼,随后又低垂下眼眸,没作声。
顾景深也是咬紧了后槽牙,才没和顾均庭呛声。
倒是顾均庭,一脸玩世不恭的笑,丝毫不觉自己言语冒犯。
随后他站起了身,居高临下睨了顾景深一眼,“大哥,是我结婚,我想怎么办就怎么办,别搞得和您结婚似的,没人比您更能蹦跶了。”
说完懒得再理顾景深气的发青的脸,弯下他尊贵无比的腰,拿起茶桌上的紫砂壶,给顾老爷子下了一半的茶杯里倒茶。
本就是倒个茶,他做起来就是不一样,懒散的样子,恨不能一滴一滴往外漏,这也就不说了,眼看茶杯要满了,他却没有停下来的意思,故意抬高了茶壶,嘀嘀嗒嗒倒了个满满当当。
紫砂壶被重新放到一旁,顾老爷子盯着那杯多一滴就要溢出来的茶,脸色阴沉的要滴水。
“这结婚得敬茶吧?”顾均庭笑的恶劣又轻狂,“练练手,您老可别想多了,没那个意思。”
说完双手插着口袋,趾高气扬走了。
顾老爷子气的又摔了一套茶具。
老管家赶忙喊了佣人来打扫,顾凝心坐到顾老爷子身边,一边帮他顺气,一边说些宽心的话。
“六弟就是这个性子,您别和他置气,当心您自己的身体。”
顾老爷子缓了一会儿,方才看顾凝心一眼,叫她先回去,“先去看一眼你那个不省心的妈,孩子都教不好,做出那种丢人现眼的事。”
“到底是外头养的,没人教,你看着点儿,再惹出事儿来,干脆送出去,别叫她回来了。”
顾凝心乖顺的一一应着,又说了几句体贴的话,这才走了。
顾老爷子又看向顾景深,问道,“易城怎么没回来?我有几天没看见他了。”
“公司最近忙,我安排给他了一些事,”顾景深答道,“他也挺上心的,早出晚归,大约都没来得及过来看您。”
顾老爷子点点头,没再问别的。
顾易城倒是想回来,但是他不敢,顾景深派他去工厂,没几天,他把工厂账上的钱都卷走了,说是投一个什么网络游戏,结果就是被骗的干干净净。
现在工厂的账都还没填平,顾景深把他发配到顾氏旗下一个西餐厅刷盘子去了。
顾老爷子喝了口老管家新续上来的茶,又说,“淮之要回来,你想想办法,叫他别回那个破实验室去了。”
顾景深为难蹙了蹙眉,“就是怕淮之不愿意。”
“所以我才说叫你想办法,”顾老爷子又发起火来,“你是他亲哥哥,你不管等着我去管?”
顾景深不说话,顾老爷子又道,“易城年轻不经事,你身边得有人帮着你,不然哪天被老六生吞活剥了你都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顾景深心里冷笑声,那还不是托你的福。
“淮之一心搞科研,公司的事他从来没插手过,也不懂。”顾景深说。
“不懂你就教。”顾老爷子说,“你是他大哥,你们两个才是亲兄弟。”
顾景深当然知道,这个家里只有他和顾淮之才是亲兄弟,所以这些年,他一直把顾易城当作自己亲生儿子带在身边。
奈何顾易城半分没遗传到他爸妈优良的基因,倒像是二房亲生的,蠢也就罢了,不知从哪儿沾染了一身的恶习,整个青城找不出第二个比他更能作的了。
顾淮之能回来自然是好,但就怕回来也没什么用,他那个脑子里只装着实验室的数据,连点儿人情世故都不通。
“等淮之回来,我们一起去山庄看母亲。”顾景深说。
说到关夫人,顾老爷子神色微微变了下,但也只不过是一瞬,年纪大了,就连脸上的表情也不再明显。
内心更翻不起什么波澜了。
顾均庭从顾家大宅出来就给徐明荟打了电话。
“在哪儿?”他一边开车,手机放在中控台上开了免提。
“机场啊,”徐明荟声音懒懒的,掺杂了一点点接到他电话的不开心,“有事快说,我接人。”
顾均庭嗤笑了一声,“见一面。”
“现在啊?”徐明荟明显不太乐意。
“你在机场附近找个地方,我过去找你。”顾均庭说完直接挂断了电话。
徐明荟:“……”
对着已经挂断的手机骂了几句,透过车窗,徐明荟再次望向机场的出口,眼神殷切热烈。
······
顾均庭回到盛棠家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时间不算晚,入秋之后,一日比一日天黑的早,伴随着凉意的秋风吹卷着地上的落叶。
他踩在落叶上,仰头时看见窗子里透出的灯光,蓦地有一丝暖意从心底蔓延开。
原来是这种感觉吗?
顾均庭没立刻上楼,他倚靠在车身,点了根烟,缕缕青烟在微凉的夜色里弥散,他一双沉如深潭的眼眸涌上微不可查的涟漪。
那本艳红的结婚证赫然又浮现在他脑海中。
随后他灭掉手里的烟,上了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