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均庭走了。
身上的热度渐渐消散,盛棠裹紧了身上那点点破裂的衣料,却止不住自心底涌上来的寒。
脸埋进沙发,凌乱的发丝缱绻蜿蜒。
恍惚中睡过去,梦里又一次回到了那个阴暗冰冷的小房间。
冻僵的手指不停的哆嗦,被麻绳勒红磨破,血珠渗出来,立刻便洇入粗糙扎人的麻绳里。
解开顾真真身上的绳子,将她托起,看着她爬进那个通风口,不停的朝她打手势,叫她快走。
顾真真哭着,满脸的泪痕,混着脏兮兮的泥垢。
寒冷刺骨,寸寸消磨着人的意志。
顾真真消失在通风口,微弱的光透进来,又一点点暗下去。
从天亮到天黑,时间缓慢的好像那一夜永远也过不去。
绑匪发现顾真真逃了,扯着她的头发将她甩在地上,骂着脏话对她拳打脚踢。
冻僵的身体对疼痛都迟钝了。
后来,她被绑的更紧,丢在了角落里。
疼痛,寒冷,恐惧无望。
无边无际,看不到尽头。
……
清晨,盛棠被冻醒。
撑着从沙发上爬起来,鼻塞,头痛,浑身酸痛无力。
拿起茶几上的半瓶水灌了两口,干痛的喉咙缓解了些,她起身小心翼翼挪去了浴室。
洗了个热水澡出来,将那身被撕破的衣服丢进了垃圾桶。
沙发上已经没法看了,她强撑着换了沙发套,将换下来的一并丢进了垃圾桶里。
头昏脑胀,鼻塞咳嗽,盛棠翻了下药箱,找出感冒药吃了,又回到床上去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被电话吵醒。
刚接起,就听见那边传来盛伽麒拔高的音量。
“喂!姐,怎么回事啊?”
“你把我们俱乐部买了?”
“你哪来这么多钱?”
盛棠还迷糊着,大脑卡顿了半天,又干又痛的嗓子沙哑着咳了声,“什么?”
那旁盛伽麒顿了顿,“你生病了?”
“嗯……”盛棠从被子里钻出来,将被汗沾湿的发丝撩到耳后,“俱乐部怎么了?”
盛伽麒没答,直接说了句,“我给爸打电话,叫他去照顾你……”
“不用,”盛棠清了清嗓子,“我已经吃过药了,你说俱乐部的事。”
盛伽麒说了个大概,其实他了解的也不多,全是队长向他转述,俱乐部再次易主,来接管的团队宣布了他们的新老板,盛棠。
队长回来就找了他,激动的差点儿跳起来。
盛伽麒亲眼看着,俱乐部那间他们前老板的办公室被清理干净,里里外外打扫了一个遍。
之后,先是更换了壁纸,铺了地毯,再是家具入场,不管是办公桌,沙发,座椅,摆件,挂件,简直就像是把盛棠家里的东西一件件给搬来了。
盛伽麒:“姐,你傍上大款了还是言哥发财了?”
盛棠:“……”
短短两天时间,不用想也知道是谁的手笔。
“你先安心训练,准备比赛,这件事不要和别人说。”
盛伽麒想了想,“言哥也不能说?”
“嗯。”
“好吧,那你……”
“我没事。”
盛棠又叮嘱了他几句,挂断了电话。
起来去喝水的时候,门铃响了。
从猫眼看了一眼,是丁宁。
披了件外套,开了门,丁宁依旧是惯常的面无表情,直接说明了来意,将几份文件递到她面前。
盛棠接过来,请她进了门。
“要喝水吗?我这里有……”
“不用了盛小姐,您签完了我还有后续工作要处理。”
丁宁站在玄关处,甚至都没有进来的意思。
盛棠咳了两声,鼻音浓重,“那个,要不你先坐一下,我看看再签。”
丁宁略一思忖,点了头,看盛棠拉开餐椅坐在了餐桌旁,便在她对面也坐下来。
盛棠拉了下身上的外套,因为发热脸颊微红,大脑有些迟钝,翻看了几页之后,她起身去接了杯热水,压着咳嗽认真将文件看完,然后才签了字。
期间盛伽麒发了几条微信过来,盛棠点开,几张图片。
盛伽麒:“姐,快看,你最喜欢的美少女战士!”
盛棠点开图片,超大的玻璃展示柜,里面摆满了各种手办,全是她喜欢的动漫人物。
盛伽麒:“你梦寐以求的办公室啊!”
签完文件后,盛棠对丁宁说了句:“谢谢。”
“盛小姐不用客气,我只是在完成自己的工作。”
很官方的语气,说完丁宁查看了一遍所有的签名。
盛棠抬起手机,给她看了盛伽麒发来的那张照片,“我是说这个,谢谢。”
丁宁抬头扫了一眼,万年冰山一样的脸上浮出一丝丝的浅笑,转瞬即逝,“这个也不用谢,我是听六爷吩咐办事。”
说完她站起身,拿好文件便走了。
盛棠又看了一遍照片,退出页面时发现顾均庭昨天给她发过一条微信,点开,只有两个字:“在哪?”
时间是昨天晚上八点。
那时她还和沈言在一起,为了躲棠老师,手机关机了一整天。
正发着呆,门铃又响了,盛棠以为是丁宁还有事,拉开门却是爸爸。
盛方中一边进门,一边有些激动的说道,“你猜刚才我在楼下遇见了谁了?”
盛棠没应声,又走回餐桌旁坐下。
“就是之前在医院遇见那个小姑娘啊!原来是你同事啊!说工作的事情来找你,我还说留她吃个饭,她说回去还有工作,就急匆匆走了……”
丁宁也没想到,刚出单元门,直接就遇上了盛方中。
热情又热心的盛方中免不了又是一通追问,丁宁顺口答了两句,盛方中就自己把她联想成盛棠的同事了。
免不了听一通客套话,借着工作的由头,丁宁这才得以脱身。
上了车,给顾均庭打去电话,“六爷,盛小姐已经签过字了。”
“嗯。”
顾均庭靠在椅背,手里转着一枚金属打火机,两条大长腿架在办公桌上,姿态懒散,眉宇间却凝着一层寒霜。
正要挂断电话,那边丁宁又开了口。
“六爷,”丁宁犹豫了下,“盛小姐生病了,我看她的样子应该在发烧,不过,我刚才遇见了盛小姐的父亲,他已经上楼了。”
沉默半晌,顾均庭应了一声,“知道了。”
放下手机,点了根烟。
昨夜,她说,“六爷,我们结束吧,可以吗?”
沙哑的嗓音直到了此刻仍旧在他耳旁回荡,那是她第一次,真正的向他示弱,乞求。
结束吗?
放她脱离他的掌控,放她和别人在一起……
烟雾四散,阴冷的双眸掀起几分汹涌的狂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