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均庭靠在门旁的墙壁上,低下的眼睑遮住了心底上涌的复杂。
口袋里的手机震动,掏出来看了一眼来电,顾均庭迈开长腿,穿过走廊,到了外边的露台上才接起。
“明天回家来吃饭。”
电话那边的顾老爷子低着嗓子,说完一句咳了两声,连着肺的嘶哑。
“没空。”
顾均庭点了根烟,扫了一眼栏杆下的平台。
“你又在忙些什么?”顾老爷子生气质问,只是话语间暗含着试探和微小的惧怕,以至于这一句话喊出来,尾音都是颤的。
顾均庭吐出一口烟,勾了勾唇,语调戏谑,“我还能忙什么,自然是忙着对顾家的人赶尽杀绝。”
“你……”顾老爷子被气的不轻,喘了半天,才沉沉开口,“老六,别忘了,你也是顾家人,是我顾文钊亲生的儿子,只要顾家还有我在……”
“您这意思,是叫我先送您上路?”
顾均庭笑的更加邪肆,“行啊,您开口,我照办,那话怎么说来着,父慈子孝对吧?”
顾老爷子被这话噎的死死的,喘了半天才平复下来,再开口时已然开始示弱。
“如今你还没完全掌控整个顾氏集团呢,就这么急着和所有人撕破脸,你就不怕……”
“怕?呵,我十岁那年就已经不知道害怕是什么样的感觉了。”
“至于您今天打电话给我,无非就是南城那个项目,大哥想插一脚进来。”
“那我今天也给您一个准话,我碗里的,甭管是肉还是骨头,谁伸手我就剁谁的手。”
“顾均庭!我还没死呢!”
顾老爷子被气到发抖,破口大骂起来。
“瞧您,发这么大火干嘛?”
顾均庭一改方才的狠戾,恢复了平日里玩世不恭的语调。
“怪不得您这咳嗽这么久了还不好,肺火太旺。”
“少吃点肉,少操点儿心,您且得多活几年,好好看着我是怎么把顾家的人,一个个料理清楚的。”
说完这一句,顾均庭挂了电话。
勾起的唇角一下子变得紧绷,戏谑的眸光被蒙上了厚厚的阴云,表面沉寂阴翳,内里却是电闪雷鸣,毁天灭地。
半晌,他将燃尽的烟丢在地上碾灭,转身离开露台时已经收起了满身的戾气。
病房里。
盛棠乖乖喝了牛奶,躺下,盛方中又给仔细盖好被子,并将病床和陪护床之间的帘子拉上,这才去睡。
估计是被女儿突然的车祸吓着了,盛方中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起来看了好几次,见盛棠睡的安稳了,白天那一口气算是松下去,再躺回去,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听到爸爸的呼噜声响了,盛棠睁开眼,从枕头下边摸出手机,看了看又放回去了,没开机。
小心起了身,从放在床头的包里摸出来烟和打火机,下了床。
一条腿打了固定,使不上力,废了老半天的劲儿,盛棠扶着墙挪到了门口,轻轻的转动门把手,拉开一条缝,慢慢挤出去。
还没关上门,盛棠就看见了站在门旁的男人。
他斜倚在墙边,好似早预料到了她会偷偷溜出来,就那么等着她自投罗网。
愣了下,盛棠带上门,沉默站着。
顾均庭低眸扫了一眼她的腿,病号服的长裤遮住了腿上的绷带,但她明显的重心偏移,那只脚虚落在地上。
视线上移,看到了她手里握着的烟。
而后,落在她卷起袖管露出的一截小手臂上,绷带向里蔓延,透出点点的血迹。
顾均庭没说话,俯身将她打横抱起,大步往露台走去。
盛棠也没挣扎,一如既往的冷淡,疏离,不拒绝,但也不接受。
将人放在露台栏杆下的台面上坐着,顾均庭继续盯着她看,等她开口说话。
盛棠却熟练的从烟盒里抽出根烟来含在嘴里,按下打火机,粉红的火焰跳动,映出一张略显苍白的脸。
烟雾四散,淡淡的薄荷烟草味萦绕着。
“怎么弄的?”
到底还是顾均庭先开了口。
指间的那抹猩红明灭,盛棠回了两个字,“意外。”
“呵,”顾均庭冷笑了声,“盛棠,你除了装哑巴,就会睁眼说瞎话是吧?”
掏出手机,点开了一段监控视频递到她面前,可盛棠只是扫了一眼,就按掉了,抬眸看他时,神情坚定,“我说了,是意外。”
她这句话将顾均庭激怒。
“盛棠,顾真真到底给了你什么好处?你他妈就是死在她手里,也心甘情愿是吧?”
相较于顾均庭的怒气冲冲,盛棠表情淡淡,“这是我的事。”
再次被捏住下巴,盛棠蹙了蹙眉,手里燃了一半的烟掉落在地上,没伤的那只手腕被攥紧按在了身后的栏杆上。
盛棠抬眸,看见了欺身过来的男人,无限放大的脸依旧完美的毫无瑕疵,只是此刻布满了阴沉的怒火。
认命的闭上了眼,任由他扣住她的后颈,大力的深吻,啃咬她的唇瓣,搅弄,侵吞,占据。
不过就是个吻,却被他弄的激烈亢奋,好像什么都做了一样。
“盛棠,”薄唇贴在她的唇角,又欲又狠的声音伴随着男人紧紧嵌在她双腿间的身体一并冲击着她,“我现在真想把你往死里弄一回!”
她知道,如果不是当下的条件不允许,顾均庭就不单单只是嘴上对她放狠话了。
平复了老半天,男人终于放开了她的手腕,顺手搭在了自己肩上。
就在顾均庭的手握住她的腰,准备抱她的时候,盛棠开了口。
“六爷……”
顾均庭手上一顿,眸光收紧,“叫我什么?”
盛棠咬了咬唇,抬眸与他对视。
夜色深了,走廊里的灯光透过那道窄窄的门照过来,却被他的身影完全阻隔。
“六爷,”属于她的独特嗓音再度响起,很轻,裹着沙沙的质感,“您还是找一个听话的女人吧,我对您来说,不太合适。”
晚风习习。
分明温柔的语调,好似风一吹就散了,可迎面刮过来的时候,才感受到内里挟着细小的沙尘。
要么叫你迷了眼,要么钻进你的鼻腔,渗入呼吸,嵌入血肉。
铁一般冷硬的手掌禁锢了她纤细柔软的脖颈,层层递进的力道,一点一点将她肺里的氧气挤出来。
皙白的脸变红、充血,双手握住了他鼓噪着狠意的手臂,却只是握着。
额上青筋隐现,她看着他,冷淡,疏离,漠视。
独独没有半分的惧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