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这时,赵庭一突然听到自己的手机铃声响起。
他接通电话,桐桐的班主任急切地说:“桐桐找到了。给桐桐妈妈打电话怎么不接?你们商量着去接孩子吧,我先回学校给校领导报告一下。”
赵庭一兴奋地将这消息告诉了小玉:“小玉,小玉,桐桐找到了,找到了。”
“啊,啊,在哪呢?在哪呢?我的孩子在哪呢?”小玉似乎已经神经错乱,她脑子里装的只有桐桐了。
“班主任打的电话,她没说桐桐在哪,只是说找到了。她让我们商量怎么去接孩子。”赵庭一有点自责,他刚才忘了问一问孩子在哪。
“那怎么办啊?我要我的桐桐。”小玉哭着说。
“你马上给你老公打电话,问桐桐在哪,我们开车去接,好吧?”赵庭一说。
小玉立刻给她老公打电话,她拿着手机,激动得几乎拿不住,几次按键都没有成功。小玉仰起脸,乞求地望着赵庭一。赵庭一连忙帮她接通了她老公的手机。
她老公说,他正准备打车去接孩子。小玉不让她老公去接了,她说她和赵庭一一起开车去,让他在家等着就行了。
按照小玉老公提供的地址,赵庭一开车和小玉一起前往目的地。当她接通对方电话,听到孩子的声音,她喜极而泣,这是高兴之哭,幸福之哭,是“大劫大难”之后幸存之哭。她几乎迫不及待,不一会问一问车速和距离,一会儿又打对方电话,不断地询问,不断地要求和孩子通电话。从小玉刚才通话中,赵庭一稍微了解到,桐桐在郊区一家农户家里,他们收留了孩子,是桐桐让他们给小玉打电话,但是打了多次没有接通,桐桐又让他们给他爸爸打电话。小玉那时正在海边沙滩上痛不欲生地一边哭一边呼唤孩子,她怎能听到打来的电话呢?
车行驶了一小时二十分钟,终于见到了桐桐。小玉紧紧地抱着孩子,上上下下打量,里里外外瞧瞧,她生怕孩子受到了什么伤害。那家农户主人看在眼里,也不作声。
直到小玉平静下来,农户主人说:“我今天下午到果园干活,看到果园看护房子里有个孩子,躺在草垫子上睡着了。我等他醒来后,询问了一下,他说是出来捡贝壳的,不知道怎么回事来到果园里了。我不知道孩子什么时间到的,把他带到家里,吃了饭后,才给你们家长打电话。”
小玉和赵庭一千恩万谢,赵庭一拿出随身携带的现金送给农户主人,他坚决不要。
他说:“这事在我们农村算不了什么,如果要你们的钱,就昧了良心,这事做不得。”
小玉和赵庭一非常感动,她说过些天一定给他们送面锦旗。
农户主人笑了笑说:“整那洋景干啥,我们农村人实实在在的,帮助别人,救人危难,不图什么回报,不求什么名啊,你们放心地把孩子带回家吧,以后把孩子看管好,才是你们年轻人的正事呢。”
小玉和赵庭一听后,面露尴尬,讪讪地说:“那是,那是。”
赵庭一和小玉带着孩子开车返回。路上,通过引导、询问孩子,小玉和赵庭一才弄清楚桐桐出走的来龙去脉。原来,桐桐本想坐上公交车到海边捡贝壳,但他坐反了方向,当车开到郊区,他看到一片连着一片的庄稼和果园,他感到非常新鲜和好奇,中途下车一个人在田野里玩耍,直到感觉累了,进到果园看护房子里睡着了。他在田野里独自玩耍,是那么开心、快活,他忘记了时间,也忘记了捡贝壳的事了,他像小鸟一样和大自然融为一体,离开了家,离开了学校,这里没有作业,没有呵斥,这里只有鲜花、蓝天、鸟鸣,还有和煦的阳光和辽阔的大地。他像花一样,像小草一样,自由自在地呼吸着空气,悄悄地和他们对话;他像蜜蜂、像蝴蝶、像蚂蚱一样,从果园这头跑到那头,从树下藏到草丛,他乐啊,跳啊,唱啊……
赵庭一一边开着车,一边想象着桐桐在果园里的各种情景,他陶醉了,时光好似回到了自己的童年,土地的气息,果园的花香向他扑面而来,他在地上打着滚,撒着欢,和小伙伴们在追逐,捉迷藏,小草扎得脚心麻酥酥的,刚从深井里抽出的渠水沁得小手冰凉,有时在草丛里一条小蛇从你身边偷偷溜走……
到了小玉家的楼下,赵庭一本想将他们放下就准备开车回家了。但他看到桐桐睡得沉沉的,小玉乞求地看着他,赵庭一实在不忍心,于是他背起桐桐,小玉在后面扶着孩子一起上了五楼。
进了家门,他们发现,小玉老公已经在家准备了饭菜。他看到他们进来,连声说谢谢。
小玉老公说:“今天,多亏了赵先生,无论如何得请你吃了饭再走,咱们喝两杯,表示感激之情。”他态度非常诚恳。
但赵庭一不愿待在他家里。小玉老公在他面前,他感到实在别别扭扭,气氛显得十分尴尬,他不知道和这个面前的男人该如何交流,即便同在一个空间,赵庭一明显感到他们各自的气场是相互排斥,互不相融。他想,这种男人怎么能配得上这么优秀的小玉?一朵水嫩嫩的鲜花竟然被糟*蹋在他的手里,被他蹂*躏,被他折磨,被他摧*残。尤其想到那天他硬生生地把小玉拽上摩托车,尤其想到小玉身上遍布的伤痕,他感到恶习、愤懑,恨不得将这个男人撕成粉齑,剁成肉酱,让他回他娘的姥姥家,救小玉于 “水深火热”。在一愣神的功夫,赵庭一又回到现实。他看了看小玉,小玉面无表情,只顾照看孩子。
赵庭一说:“大哥,您不用那么客气了,能把孩子安安全全地找回家,无论谁都很高兴,我只是做了点朋友应该做的事。今天你就不用请客喝酒了。你们和孩子在一起好好乐呵乐呵吧。”
小玉老公说:“你不留下喝点酒就是见外了,你赵先生是不是瞧不起我们小家小户?你看我把酒菜都准备好了。无论如何,你得留下喝几杯,就算你我交个朋友嘛。”
赵庭一又用眼睛瞄了瞄小玉,她望着赵庭一,眼睛似乎含着诚恳的邀请之意,又似乎没有表达任何意思。赵庭一有点左右为难,正准备向门口迈步时,他听到小玉说:“赵哥你留下吧,今天多亏了你,吃过饭回去也不晚。”
“你看,老娘们都发话了,你赵先生还不留下?咱爷们喝几杯,交个朋友嘛。”小玉老公说完,一把拽住赵庭一的胳膊,将他按在座位上。
赵庭一只好坐下。几杯酒下肚,小玉老公的话开始变得稠了,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说给赵庭一的。他频频向赵庭一敬酒。
“老娘们就得经常收拾,贤妻都是打出来的。”小玉老公说。
“大哥,都什么年代了,你还有这种观念。”赵庭一说。
“咋了?兄弟,我管我的老婆,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我为这个老娘们一家蹲了七年大牢,我打她那是对她好,让她长记性,不要在外面招惹男人。”小玉老公说
“你整天无所事事,除了打老婆,就是疑神疑鬼的,我招惹谁了,要不你出去工作挣钱,我在家待着,这样你就放心了吧?”小玉争辩说。
“去你奶奶的,你们得讲良心,我为你们家蹲了七年大牢,身体垮了,落下心脏病根,你现在跟我说这个,你良心何在?臭娘们。”小玉老公边骂边说。
赵庭一听了小玉老公的话,似在云里雾里,什么“七年大牢”,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小玉在她老公面前唯唯诺诺的,是不是与这“七年大牢”有关系?
“大哥,贤妻是爱出来的,不是打出来的。你们以前有什么恩怨我的确不知道,但我觉得小玉她出去工作养活全家很不容易,你更应该疼爱她,你还能打通宵麻将嘛,我看你身体没有大问题,干点力所能及的工作总是可以嘛。”赵庭一说。
“你们俩合伙气我是不是?你赵先生是什么鸟人,竟还管我们家的事?”小玉老公大骂。
“大哥,我是可怜小玉,你说话要讲道理,我怎么是要气你?也不是有意管你们家的事,你太欺负她了,你不仅从身体上摧残她,你还从精神上羞辱她,我主持一下公道难道不行吗?像你这种无赖怎能配得上小玉?你的所作所为,怎么能配称丈夫?你连做一个男人的基本条件都不够。”赵庭一实在忍无可忍,他气愤地说。
小玉老公听赵庭一讲完,双目圆睁,露出凶光,嘴唇颤动,似乎要说什么,他端起杯子一饮而尽。这时,小玉感觉事情不妙,慌忙拉了拉赵庭一的衣角,示意他不要再讲下去了。然而,或许是酒精发挥了作用,赵庭一头脑已不再清醒,他根本没觉察到小玉的提醒,他的角色变了,他不再是朋友身份,他好像成为了小玉家庭的一员,他、小玉、桐桐。他本能地要保护小玉,他要在这个可恶的男人面前为小玉讨个公道。
小玉老公骂:“你他妈的和俺家小玉到底是什么关系,你竟敢还教训起老子来,你算什么东西!”
赵庭一毫不示弱,抬起头怒气冲冲地朝着小玉老公吼道:“我是她爱的人,你他妈的算什么东西?”
“我早就发现你们这对狗*男女……”小玉老公话音未落,他站起来,顺手抄起板凳,凶狠地砸向赵庭一的脑袋。